羅馬帝國文明，強盛偉大，其軍勢雄壯、文明燦爛、國土遼闊，這樣的一個國家才有資格稱之為帝國。而在世界歷史三世紀這一頁中，世界帝國好似受到了奇妙的詛咒，由高天之上落入泥濘之下，這一時期的世界四大帝國：漢帝國紛亂割據，傷寒天災遍佈國土、貴霜帝國南北分裂，婆羅門與北方貴族矛盾爆發，首都白沙瓦被輪番攻佔、安息帝國貴族掣肘皇權，首都泰西封直面於羅馬兵鋒之下、羅馬雖強勢覆滅安息帝國，卻盛極而衰，三世紀內亂不斷，皇帝飛速輪換，少有善終。

眾所周知，羅馬一直被認為是西方政治文明源頭與歐洲正統文明，可以說誰繼承了羅馬，誰就繼承了歐洲文明。羅馬在歐洲隕落後，無數蠻族爭相競爭羅馬正統身份。直到中世紀，法蘭克王國依舊繼承的是羅馬帝國皇帝位，稱神聖羅馬帝國。今日被許多人嘲諷為“既不神聖，也不羅馬，更非帝國”，甚至到了沙皇俄國時期，斯拉夫人也接過了第三羅馬的桂冠。

那這樣幾乎是遊戲中大魔王一樣的羅馬帝國居然在三世紀就此墜落，為了瞭解這段故事，就不得不將目光移至也許是羅馬軍事實力最強盛的時期：塞維魯任帝時期。

來自北非的軍人皇帝、羅馬動亂的開始

塞維魯，全名賽普蒂米烏斯.塞維魯，他出身於羅馬阿非利加行省一個騎士家庭，此地位於非洲北部，是羅馬覆滅迦太基後就地設立的行省。在當時，非洲行省出生的羅馬公民雖然擁有著羅馬公民的名義與權力，但在首府羅馬城的公民看來，這些被征服地區的羅馬公民都多少被當地蠻族與上一個政權殘留所影響，地位應當低於純正羅馬公民。這種出生地區的偏見雖說有失公正，但是也蘊含一定的道理。

在生活中，塞維魯的確受到了當地迦太基人的一些影響，勇敢有力，喜歡結交強壯的勇士與自稱富有謀略的聰明人。作為羅馬公民，塞維魯在取得一定成就後順利進入了元老院，在190年又成為了執政官。在當時，羅馬四分五裂，塞維魯出於考慮了羅馬帝國的當前形勢與個人一直以來的追求，192年爭取到了上潘諾亞總督與駐多瑙河軍隊司令官的職位，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一方諸侯。

192年12月31日，羅馬皇帝康茂德被刺殺。這下本就不平靜的羅馬大地更加動盪起來。這一位皇帝雖然在位期間普遍不受元老院與人民喜愛，還幹出過自稱力量之神海格力斯之子，時常與野獸與角鬥士搏鬥的可笑之舉。但是他依舊是羅馬帝國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這樣一位皇帝居然死於刺殺，更讓人驚訝的是，皇帝剛死的第二天，近衛軍長官萊圖斯就在元老院上推舉新皇帝，元老院透過決議承認新皇帝佩萊納克斯的地位並詛咒康茂德。

已經手握軍權的塞維魯大驚失色，這無疑是表明這場刺殺舉動是羅馬元老院與近衛軍聯合策劃的。這也為日後塞維魯不信任元老院，挑選將領萬分謹慎的性格種下了種子。

上臺後的佩萊納克斯是一個深受羅馬人民愛戴的皇帝，他在羅馬人民中擁有極高的聲譽，但是這些卻沒有什麼實際作用，佩萊納克斯沒有軍隊，作為一個被近衛軍推舉的皇帝，沒有軍權就只能作為傀儡。

羅馬皇帝的地位傳統上要求只要有足夠的軍功，任何一個公民都能夠成為皇帝。這項規定本意是鼓勵羅馬人的尚武精神，征服四方，並且表明皇帝也只是第一公民，切莫倒行逆施。實質上卻沒有起到多久的好作用。羅馬軍人時常會擁立自己認為軍功足夠的將領成為皇帝，“軍功立帝”的傳統反而加劇了內戰的可能性。

193年3月28日，佩萊納克斯被叛亂計程車兵所殺。以今天的證據來分析，這位皇帝死得不明不白，似乎不是一起有意策劃的刺殺，而是純粹出於士兵對於這位皇帝的不滿：因為佩萊納克斯不滿控制自己的近衛軍，對軍隊也連帶著不喜，他不滿於士卒的軍紀混亂，想著手整肅軍紀時，士兵便殺死了他。

連著兩位皇帝被殺，一位死於近衛軍謀劃的刺殺，一位死於軍隊暴亂，中間甚至不足三個月，元老院驚慌了，這表明推舉羅馬皇帝的權力已經不再歸屬於代表貴族的元老院，而是歸屬於軍人力量。此後，近衛軍甚至公開拍賣皇帝位，出價高者將被近衛軍推舉為皇帝，於是富有的朱利安努斯購買了皇位。

元老院絕望了，近衛軍的粗暴行為扯下了羅馬最後的遮羞布，所有羅馬大地上的實權人物都認識到了軍事力量的重要性，開始大肆擴軍備戰，彼此摩拳擦掌，對羅馬城的地位躍躍欲試。塞維魯也在此列之中，兩位皇帝的死給塞維魯敲響了警鐘，他厭惡於元老院的權力鬥爭，也渴望著著軍人階層鬆散但足以再造乾坤的力量，他認為軍人階層是維護一個政權的最基礎力量，時刻保持著軍人群體的認可就能保住上位者的地位，權力和任何人間認為是可貴的東西。

從這裡開始，塞維魯就奠定了自己的軍人皇帝的行事風格。出於快速擴軍的需要，塞維魯與許多人都採取了大規模徵召蠻族入軍組成軍團的措施，因為他們人數多，軍餉低。這也是日後使羅馬帝國墮落的重要原因之一，即羅馬帝國的蠻族化。

塞維魯的征服之路

前文提到軍人擁立將領稱帝是一種羅馬土地上的常規節目，塞維魯也難逃這種命運。在康茂德與佩萊納克斯死後，塞維魯計程車兵們也一致擁立這個深得他們愛戴的將領成為羅馬皇帝，塞維魯也順應大勢稱帝，緊接著，塞維魯在多瑙河軍團中選拔了1.5萬名精銳士兵組成自己的禁衛軍部隊，並打出為佩萊納克斯復仇的旗號獲取大義名分，表明自己並非叛逆羅馬帝國。

隨後塞維魯起兵進入羅馬，透過各種方式穩固治下，但主要是依靠賞賜軍隊士兵以維護自身強權。他處死了原本刺殺皇帝的近衛軍，並組建更龐大的近衛軍保護自己。當塞維魯成功穩定了自身權力後，敘利亞總督尼格爾已經先塞維魯一步稱帝。

193年，塞維魯派兵征討尼格爾，並派人與不列顛總督阿爾拜努斯結盟，以保證後方安全。尼格爾控制著東羅馬許多重要地區，如拜占庭、安條克等名城，實力也是十分強勁。面對塞維魯，尼格爾奮力抵抗，雙方的攻防你來我往。194年，塞維魯手下名將，非洲總督阿努利努斯率領所部在伊蘇斯徹底戰勝尼格爾，尼格爾兵敗自殺。

這次戰爭讓塞維魯更加認可依賴軍人的基礎方針。在塞維魯對士兵不吝金錢與榮譽的賞賜下，士兵展現了極高計程車氣與戰鬥力。實際上，羅馬在長期征討四方的戰爭中，積攢下了大量的老兵與戰爭經驗，羅馬士兵的戰鬥力十分可觀，而誰能充分發揮他們的戰爭積極性，誰就能征服羅馬乃至歐洲。

別的總督手下計程車兵實際是一種羅馬公民的義務兵，公民根據自身經濟情況自負武器裝備參軍。在連年戰爭與奴隸制經濟日漸衰落的三世紀，羅馬公民也日漸窘迫，兵役從榮譽成為負擔，許多人不再渴望參軍建功立業來贏得地位。塞維魯則將士兵打造成了利益與榮譽並存的一種職業兵，從而使麾下士兵與其他人產生了較大的戰場差距。

戰勝尼格爾以後，塞維魯立刻回兵羅馬，在羅馬立自己的兒子卡拉卡拉為繼承人，名正言順的鞏固了自己的權力。此時，原本是盟友的不列顛總督阿爾比努斯則要求也把自己的兒子確立為羅馬繼承人，這種行為是對塞維魯的試探，阿爾比努斯在塞維魯戰勝尼格爾後公然發難，要求分權。在塞維魯的暗示下，元老院拒絕了阿爾比努斯的要求。196年，阿爾比努斯稱帝，並調集重兵，意從高盧地區直擊義大利。塞維魯也對其宣戰，派兵與又一個羅馬皇帝：不列顛總督阿爾拜努斯交手。

不列顛地區本是凱爾特人的地盤，他們廣泛釋出在今天法國，德國與英國的國土上，著名的亞瑟王就是凱爾特民族傳說中的不列顛之王。作為世界上最早掌握鍊鐵技術的民族之一，凱爾特人曾擁有不容小覷的軍事實力，甚至在公元前385年洗劫了羅馬城，把許多元老與公民包圍在七丘之上，羅馬割地賠款才換來凱爾特人的退兵。這樣的恥辱被羅馬人代代銘記，直到凱撒征服高盧，大量地殺死凱爾特人並把他們變為奴隸，羅馬才得以雪恥。這時，不列顛島殘餘的凱爾特人也成為了羅馬的心腹之患。

直到公元43年，羅馬皇帝克勞狄烏斯出動數萬軍隊，經過三年時間徹底戰勝了英格蘭島的中南部，凱爾特人大批逃往愛爾蘭與蘇格蘭，羅馬終於在不列顛建立了統治。因此，羅馬也長期派遣重兵駐守凱爾特，到阿爾拜努斯成為不列顛總督時，不列顛地區整整駐守了至少4個公民兵軍團，這股強大的軍事實力自然被阿爾拜努斯掌握，這其中也包括長期徵召的為數不少的蠻族輔兵。阿爾拜努斯帶著這股勢力登入高盧，打算進兵羅馬。

塞維魯當機立斷派出4個主力公民兵軍團以及大量的蠻族僕從軍，經過一番戰場鬥爭後，雙方在盧頓努姆展開會戰。由於雙方的軍團都訓練有素，十分精銳，加之軍力相當，兩軍打得難解難分，膠著時刻，塞維魯派出蠻族騎兵進攻阿爾比努斯尋求破局機會。這些蠻族騎兵多與東方遊牧民族交手，騎術精湛，驍勇敢戰。阿爾比努斯也只好派出自己的蠻族騎兵僕從應對，可是他手上的騎兵僕從多來自西班牙與高盧，戰鬥力遠不如塞維魯手下久經沙場的騎兵。

在兩軍騎兵的對攻下，阿爾比努斯的側翼很快敗退，塞維魯立刻命令兩翼包抄，遠端壓制，中軍全軍掩殺過去，阿爾比努斯節節敗退，逃出戰場後在盧頓努姆城中自殺。塞維魯割下他的頭讓全軍傳看，並將之送回羅馬，表明功績，然後將繳獲大量賞賜給士卒。之後塞維魯回軍羅馬，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羅馬皇帝。

帝國終將淪落

沒有任何敵人的塞維魯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最高權力，沒有人再有資格反抗他。他殺死元老院中阿爾比努斯的支持者，用軍隊作為強權的後盾，進行改革，擴張皇權，他的下屬聲稱他無視一切法律，整個帝國都是他的私產，他將戰敗者大量貶為奴隸以維護生產，將戰爭所得不斷投入軍隊，所有的問題似乎都能以刀劍解決。強盛，此時的羅馬似乎無比的強盛，塞維魯感到了自己的方針無比正確，他似乎完全能夠比擬凱撒與圖拉真兩位大帝，但是羅馬帝國的社會矛盾終於到了無法掩蓋的時候。

經濟上來說：羅馬奴隸制經濟已經衰落，奴隸們厭惡工作，工作效率與經濟性低下，他們毀壞工具，傷害牲畜，加之塞維魯長期征戰，戰爭所得又未投入生產，國庫已然入不敷出，國家長期消耗以往的底蘊，經濟問題十分嚴重。

政治上：塞維魯討好軍人，打壓元老院，讓軍人上任重要職位，軍人的權力逐漸大到難以管控，他們不會治理土地，只知戰爭與掠奪，塞維魯憑藉自己的威望還能壓制他們，下一任則對他們束手無策。

人口上：羅馬帝國的長期內耗讓羅馬公民損失慘重，內戰消耗了許多邊防士卒，國家不得不使用大量蠻族入軍，這時期，蠻族人口已經是羅馬人的數倍有餘。加之羅馬公民是純粹的脫產人口，塞維魯為了維護公民特權，鼓勵公民參軍，再次提高了公民的權益。與之相對的，則是加深了對蠻族的剝削，蠻族強烈要求自己也獲得公民權力，矛盾再次深化。

為了轉移矛盾，塞維魯再次起兵199年擊敗安息帝國，奪走美索不達米亞，掠奪了大量財富，矛盾有所緩和，但是211年，塞維魯病死，直到死前，塞維魯依舊堅持討好軍人的方針，告訴繼承人卡拉卡拉和他的兄弟：“你們兄弟要和睦相處，讓士兵發財，不用管其他人。”塞維魯死後，矛盾驟然激化，其子卡拉卡拉無力挽回，且昏招迭出。他殺死了自己的兄弟，獨掌權力，又為了滿足蠻族日益高漲的權利要求，下令給羅馬境內所有人公民身份，這一舉動激怒了原本就有公民身份的羅馬人。

217年卡拉卡拉被近衛軍殺死，繼任者是原近衛軍長官馬克裡努斯，218年再次被軍隊叛亂殺死，222年，繼任者埃爾巴伽路斯被塞維魯妻妹米薩殺死，235年繼任者亞歷山大.塞維魯再次被軍隊叛亂殺死，三世紀危機爆發，此後一直到284年，一共輪換了26個皇帝，只有一個是病死，其餘全部死於非命。這時期，羅馬經濟凋敝，帝國政府全面癱瘓，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內戰接連不斷，羅馬帝國終於墮落了。

參考文獻：

《羅馬帝國興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