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3年十月,開年第一個月,漢軍就迎來了開門紅,韓信兵臨臨淄城下,齊王田廣敗退,引兵退到高密縣,相國田橫駐紮博陽,田光跑去城陽,田既逃至膠東。即墨就在膠東,八十多年前,名將田單就是依據即墨,最終光復了齊國七十多城。
但是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因為齊國再沒有像田單那樣的名將了。韓信一戰,齊王軍臣就被衝得七零八落,而且他們的對手也不再是騎劫。
兵法上說,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兵法上說, 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兵法上還說,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一言以蔽之,一定要想辦法把自己這邊的事情做好,不能讓敵人戰勝自己;同時一定要想辦法去戰勝敵人。要戰勝敵人,就一定要了解敵人。
可惜兵法上說了這麼多,也得作為將領的認真閱讀仔細分析才行。
龍且率領20萬大軍來的高密,跟齊王田廣匯合了。部下有人跟他說,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韓信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漢軍現在懸軍深入,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齊楚軍隊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沒有經過磨合,心勁兒未必肯往一塊兒使。最好的辦法是堅守勿戰,讓齊王去召集他的部下,那些人聽說齊王在這裡,而且楚軍已經趕來救援,肯定會出擊漢軍。再說了,漢軍全軍深入也是有利有弊,最大的弊端就是糧草是個問題,如果切斷他們的補給線,他們向前不能進,向後沒法退,又沒有糧食,自然不戰而潰。
龍且笑了,不好對付嗎?那是因為韓信沒有碰到我龍且,要是早點碰到,他就好對付了。龍且滿不在乎的地跟身邊的人說,韓信這個人沒什麼可怕的,不難對付,沒有人比我更懂韓信:他靠洗衣服的老婦人吃飯是沒本事,鑽市井無賴的褲襠是沒勇氣,既沒有本事又沒有勇氣,這樣的人還怕他做什麼。再說了,咱們是幹什麼來了?跑來救齊國,沒有經過打仗,敵人就潰散,這算什麼救援!傳出去了,還讓人說咱們楚軍心不誠,丟不起那人。而且,經過大戰救了齊國,楚國就能得到齊國的一半兒,這是多好的事兒。
龍且的算盤打得很好。不過,這些都是建立在齊楚聯軍能取勝的基礎上。萬一失敗呢?
可能龍且的字典裡沒有失敗二字吧。
龍且是項羽帳下有名的大將,而他之所以有名,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項羽重用他,所以他位高權重名氣大。而他能得到項羽這樣一位有君子之風的猛將的重用,自然也有他過人之處。當然在打仗方面他也有一定的能力,之前九江王英布背叛項羽,就是他和項伯一起率軍攻下了九江,打跑了英布。能趕跑梟雄英布的自然非一般人。不過那次面對的是英布,這次是韓信。兩軍對壘 ,卻小看對方的將領,而且這個將領曾經攻破過西魏國,擊滅了趙國,這樣傲人的戰績,尚且不入龍且的法眼,真不知道他自大的信心來自哪裡。驕兵必敗,他已經犯了兵家大忌。
公元前203年十一月,漢軍和齊楚聯軍相遇了,雙方夾濰水結陣。韓信似乎是水命,與水有著不解之緣,他所經歷的幾次著名的戰役,大都是在水邊進行的。攻打西衛魏國時,他用木甕裝著士兵們偷過了河,又用背水之戰滅了趙國,現在他又來到了水邊。
大戰在即,他命令士兵們準備了上萬個布袋子,裝滿了泥沙,趁著夜色將濰水上游給堵住。天亮後,趁著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他馬上派部隊渡河進攻了。
趁其半渡而擊之,龍且讀過兵書,知道這是一個取勝的好辦法。他也沒打算做君子,給敵人讓出一箭之地,讓敵人過了河,擺開架勢再打。他趁漢軍半渡發起了猛攻。漢軍果然支援不住了,紛紛後撤,落水的,溺死的,失聲大叫的,大喊罵孃的,場面一度失控。
龍且激動了:看,我說什麼來著,韓信不足為慮。龍且是個猛將,關鍵時刻他操起大刀,跨上戰馬就往前衝,打算擴大戰果。萬一不幸,把韓信也給擴進去,那他可就揚了大名,立了大功了。
龍且一馬當先,率軍衝過濰水,他正衝得高興,忽然聽見背後熙熙攘攘。回頭一看,我的個天哪!只見剛才還水波不興的濰水,忽然之間波濤洶湧,就像山裡發了洪水一般。正在渡河的部隊被衝得七零八落亂成一片,而河對岸還有大部分軍隊正等著過河呢!
完了,衝得太猛,脫離大部隊了!兵書上只說,“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 誰能想到,就這麼寬點河,衝得太快也不是好事,讓對方給半渡而擊了。敢情韓信也懂這個啊!剛才漢軍渡河,原來是誘餌!
龍且寡不敵眾,他眼睜睜看著過了河的部隊被漢軍給包了餃子,縱然他是英雄,也無力迴天了。一股悲壯的熱血湧上心頭。他望望西南方,那裡是滎陽城,項羽所在的地方。精忠報國的時候到了!龍且操起大刀,拍著戰馬,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漢軍之中,很快被漢軍淹沒了。
齊楚聯軍潰散了,齊王田廣逃走了,韓信一直追到城陽,俘虜了齊王。
齊國諸將也凋落了,漢御史大夫灌嬰斬殺了田光,進軍博陽,擊敗了自立為齊王的田橫,又進軍至千乘,擊殺了齊將田吸。左丞相曹參擊殺了膠東的田既、許章。
熊熊烈火,最終沒能燎原,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救火大隊給撲滅了。
龍且失敗拉開了楚國滅亡的序幕。在這之後,韓信派兵繼續四處出擊,平定還沒有臣服的地方。在此期間,灌嬰的才能漸漸顯露出來了。
灌嬰很早就開始追隨劉邦,在歷次的戰鬥中均表現出色。劉邦彭城失敗後,楚軍騎兵追的很緊。楚軍的騎兵是相當厲害的,來去如風,不可捉摸,讓漢軍畏懼不已。
為了對付楚軍,劉邦也組建了一支騎兵來迎戰。在挑選騎兵將領時,大家都推舉李必和駱甲。這倆人不自信,因為他們是秦兵投降過來的,擔心不能服眾。他們請劉邦挑選一個親信來擔任主將。劉邦挑選了年輕且作戰英勇的灌嬰。灌嬰率領這支騎兵大破楚軍,並且在以後的戰鬥中屢屢發揮重要的作用,從此奠定了灌嬰作為騎將在漢軍中的地位。
平定齊國後,灌嬰作為別將,率軍進入楚國地界,先後攻破薛郡、傅陽、下相,又渡過淮河,進軍至廣陵,然後回師下邳,擊敗了項羽派來收復失地的項聲、薛公,攻下了楚國首都彭城,俘虜了楚國大將項佗等。
當然,這是在平定齊國後一年中所發生的事情。根據地被攻破,老巢不保,項羽卻沒有率軍殺回去,因為他實在抽不開身。他很焦急,也很苦惱,但是他卻被緊緊拴在滎陽戰場上,一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