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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5月30日,2艘英國海軍驅逐艦從奧克尼群島的斯卡帕灣啟航,駛入北海。與此同時,2艘德國海軍護衛艦也從威廉港啟航,經赫爾戈蘭灣向北航行。次日,正值日德蘭海戰50週年紀念日,4艘英德戰艦在半個世紀前英國大艦隊與德國公海艦隊相遇的地點會合了,他們按照昔日兩國艦隊在海戰中的航跡穿行於這片埋葬了數十艘戰艦和數千條生命的海面上,以這種獨特的方式紀念一戰歷史上最大規模的艦隊交戰——在英國大艦隊和德國公海艦隊的編年史上,這種較量僅此一次。

儘管德國是一個大陸國家,但威廉二世希望他的帝國能夠執掌全球的海權,而德國公海艦隊就是這一熱望的具體體現。在一戰前的十餘年間,德國傾力擴建海軍,在耗費鉅額國帑的同時,也引發了與英國的海軍軍備競賽。當一戰爆發時,英國海軍無論在總體規模上還是在主力艦實力上相比德國海軍依然佔據優勢。根據歷史學家的傳統觀點,自戰爭爆發伊始,德國海軍就缺乏明確的對英戰略,德國海軍的高階將領們始終在水面交戰和無限制潛艇戰之間搖擺。在戰爭前期,德國水面艦隊進行了一系列有限的戰術行動,尋找機會削弱對手,此類行動在1916年的日德蘭海戰中達到了頂峰,然而這場海戰規模雖大,結果並不具有決定意義,北海上的交戰格局並未發生改變。日德蘭海戰使得德國海軍高層意識到無法透過艦隊交戰贏得戰爭,從而在戰爭後期將作戰重心置於潛艇戰,而其龐大的水面艦隊則鮮有作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德國海軍基層官兵計程車氣日漸低落,厭戰情緒持續增長,最終在1918年11月釀成兵變,徹底剝奪了公海艦隊的作戰能力。從總體上說,上述觀點是準確的,但具體而言又極度模糊了德國水面艦隊在日德蘭海戰之後的行動,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戰爭後期無限制潛艇戰所取得的突出戰績的影響,潛艇部隊相比水面艦隊更接近於取得決定性的戰果。戰後,昔日德國海軍的巨頭們,比如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和萊茵哈德·舍爾,都按照這一基調描述戰爭的軌跡,即便是曾經擔任公海艦隊司令的舍爾在情緒上傾向於水面艦隊,也承認潛艇的效能要勝過戰列艦。不過,事實上在日德蘭海戰之後的兩年多時間裡,德國公海艦隊的水面戰艦並未停止證明自身價值的努力,它們的行動要比後人所知的事實更為積極和複雜。在西方史學界,學者們在研究一戰時期英德海軍的對抗時長期存在重英輕德的傾向,這一傾向直到近年來才有所改變。即便如此,在研究德國海軍的作戰歷史時,學者們也將重心置於1914年至1916年的水面交戰以及戰爭後期的無限制潛艇戰,而對日德蘭海戰後公海艦隊的水面作戰著墨甚少。有鑑於此,本文將嘗試對1916年後德國水面艦隊的處境和行動做總體性的概述。

大戰之後

1916年6月1日下午15時,德國公海艦隊旗艦“腓特烈大帝”號戰列艦在威廉港拋錨,標誌這德國海軍結束了日德蘭海戰的征程,繼續保持與英國海軍的對峙局面。艦隊司令舍爾海軍中將現在要著手安排在海戰受損的戰艦接受修理,並制定未來的行動方針。無論德國海軍怎樣判定日德蘭海戰的戰略效果,至少出於宣傳目的德國人宣稱自己是這場海戰的勝利者。6月5日,德皇威廉二世造訪了海軍基地,為有功將士授勳,舍爾被晉升海軍上將並獲頒功勳勳章,同時皇帝還向艦隊旗艦的全體官兵發表了充滿激情的演講,他宣稱:“特拉法爾加的魔咒已經被破除了!”這位好大喜功的皇帝要求公海艦隊採取更為積極的行動。

然而,海軍上將們的心態可不像皇帝陛下那麼樂觀,日德蘭海戰讓他們切實看到了英國艦隊的強大實力,他們開始考慮重啟無限制潛艇戰。在1915年,德國海軍曾嘗試在英國周邊海域實施無限制潛艇戰,但在幾個月後由於“盧西塔尼亞”號客輪的沉沒導致嚴重的外交危機,迫使德軍潛艇終止了對商船的無警告攻擊。現在,德國海軍內部要求展開徹底的破交行動的呼聲愈加強烈,海軍總參謀長亨寧·馮·霍爾岑道夫海軍上將認為,在日德蘭海戰中受傷的戰艦需要修理,水面艦隊在幾周甚至數月間無法全力出動,因此有必要強化潛艇的攻勢作戰。公海艦隊的締造者提爾皮茨海軍元帥雖然在1916年初辭去了海軍大臣的職務,但在海軍中樞仍有很大的影響力,而他一直是無限制潛艇戰的堅定支持者。公海艦隊司令舍爾也在日德蘭海戰後的報告中寫道:“如果我們不想最後失血而死,就必須全力實施潛艇戰。”

與海軍高層的意見相對,德國政府中大多數高層官員都非常擔憂對商船的無限制攻擊會導致中立國,尤其是美國的激烈反應,因此對無限制潛艇戰持反對態度。作為德皇海軍內閣的首腦,格奧爾格·馮·米勒海軍上將也對不加約束的潛艇攻勢心懷疑慮,但他的反對聲在海軍內部非常微弱。實際上,德皇本人也不贊同實施無限制潛艇戰,但在軍方壓力下他同意展開一場升級的水下戰役,潛艇可以實施不加警告的攻擊,但僅限於武裝船隻。另一方面,公海艦隊既然宣稱自己在日德蘭海戰中取得了勝利,那麼它就不能長時間地龜縮在港內,舍爾感受到相當大的壓力,要求他的艦隊繼續在北海展開作戰。作為迴應,德國海軍的齊柏林飛艇開始更為積極地投入對英國本土的空襲行動,而在此之前它們主要從事偵察任務。此外,德國海軍也開始重新審視和思考潛艇與水面艦隊的協同作戰,而在日德蘭海戰中德軍潛艇的作用近乎為零。

勞而無獲

舍爾上將很快制定了新的出擊計劃,不過戰術還是老一套,以部分兵力炮擊英格蘭東海岸的桑德蘭,引誘英軍艦隊出擊,然後以主力實施截擊,不過在艦隊編成上汲取日德蘭海戰的教訓做了一些改變。舍爾將第2戰列艦分見底的前無畏艦留在港內,從而提高了艦隊整體的航速和機動能力。由弗蘭茨·希佩爾中將指揮的第1偵察艦隊在日德蘭海戰中受損最重,“呂佐夫”號戰列巡洋艦被擊沉,“德弗林格爾”和“塞德利茨”號遭重創,尚在修理,因此舍爾從主力艦隊抽調“大選帝侯”、“邊境總督”和“巴伐利亞”號戰列艦作為補充兵力編入偵察艦隊,其中“巴伐利亞”號是德國海軍最新服役的裝備380毫米艦炮的超級無畏艦。舍爾此舉仿效了英國海軍在日德蘭海戰中的編組方法——當時貝蒂的戰列巡洋艦編隊與4艘最新型的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共同擔任艦隊前衛。同時,希佩爾的偵察艦隊與主力艦隊的距離也縮短了。

德國公海艦隊於8月18日夜間秘密啟航,然而英國密碼破譯部門掌握了德國海軍的動向,在舍爾率隊離開威廉港之前就向大艦隊發出了警報。次日凌晨,英軍潛艇E-23號伏擊了德軍艦隊,“威斯特法倫”號戰列艦中雷受創。次日晝間,一艘齊柏林飛艇發現一支英軍輕型艦艇編隊,一艘德軍潛艇也報告說發現英軍戰列艦,德國海軍的無線電監聽部門透過英國方面驟然增加的通訊訊號判斷大艦隊已經出港迎戰。很快,飛艇發回了更多的敵情報告,但錯誤地將英軍輕型艦艇編隊當作大艦隊主力,使得舍爾率領艦隊調轉航向試圖加以截擊,最後雙方艦隊並未發生交火,各自鳴金收兵。在此次行動中,德軍潛艇擊沉了2艘英軍輕巡洋艦,而英國人唯一的戰果就是擊傷了“威斯特法倫”號。舍爾計劃在9月間實施一次類似的出擊,但因為天氣原因而取消。

進入10月,由於大部分潛艇都被調去參加破交作戰,因此德軍水面艦隊的行動更加謹慎。舍爾被告知艦隊的行動範圍僅限於北海中線以東的海域,這樣可以更好地得到己方基地的支援。10月10日,公海艦隊再度出擊,無功而返,而10月19日的另一次出擊中,除了一艘巡洋艦遭到英軍潛艇的雷擊外依然一無所獲。實際上,英國人也改變了策略,即便是得到公海艦隊出港的訊息,大艦隊也不會貿然出動。在日德蘭海戰後的數月間,公海艦隊始終受到英國潛艇的困擾,每次出海都要警惕來自水下的伏擊。11月3日,舍爾派出一隊戰艦前往日德蘭沿海救援2艘擱淺的德軍潛艇,結果遭到英軍潛艇J-1號的攻擊,戰列艦“大選帝侯”和“王儲”號被擊傷。一系列潛艇襲擊事件使得公海艦隊內部潛艇部隊與水面艦艇部隊的關係更形緊張,現在這一問題已經不限於於潛艇是否應該支援水面艦艇作戰的戰術層面,而是上升到潛艇和水面戰艦孰能贏得戰爭勝利的戰略問題。

1916年9月,出於對德軍實施大規模破交戰的警覺,英國海軍開始佈設一道橫跨多佛爾海峽的大型雷障,這是一個由水面和水下多重水雷帶組成的水中障礙,意在阻止德軍潛艇透過英吉利海峽進入大西洋,英軍多佛爾巡邏艦隊負責雷區的保護和警戒。10月底,德國海軍策劃對海峽地區的英軍巡邏艦艇展開攻擊,以掩護德軍潛艇突破封鎖。10月26日到27日夜間,以比利時澤布勒赫為前進基地的第3、9驅逐艦支隊實施了首次襲擊作戰,擊沉了一艘英軍驅逐艦並擊傷其他多艘英艦,並掃除了6枚水雷。此後,此類夜襲作戰成為德軍驅逐艦部隊的例行任務,但同時也消耗了公海艦隊的實力。早在日德蘭海戰之前,德國海軍就感到輕型艦艇的缺乏,隨著更多的驅逐艦被調去支援潛艇作戰,使得戰列艦在出海時難以得到足夠的警戒護航兵力,間接削弱了公海艦隊的遠洋作戰能力。

致命決斷

在日德蘭海戰之後的半年中,德國海軍及政府內部關於無限制潛艇的爭論也到達了頂峰,外交官和政府首腦依然對不加約束的潛艇持反對態度,而在海軍中總參謀長霍爾岑道夫是最後一位仍在猶豫的海軍將領,舍爾和他的參謀長盧特哈爾·馮·特羅塔海軍上校努力說服霍爾岑道夫,希望他不要在最後時刻阻止作戰的展開。同時,舍爾還意識到在這個問題上必須得到陸軍方面的支援。舍爾派出特羅塔拜訪了陸軍的頭面人物保羅·馮·興登堡元帥和埃裡希·魯登道夫上將,此時陸軍在索姆河戰役中損耗巨大,也急於尋求打破戰爭僵局的手段。舍爾透過特羅塔向魯登道夫轉達了海軍的觀點,無限制潛艇戰是贏得最後勝利的必要手段,應該儘可能快地實施這一作戰。11月22日,舍爾前往陸軍總司令部,向皇帝本人、興登堡和魯登道夫闡述了他的觀點,並表示必須在1917年2月1日開始實施無限制潛艇戰,而在幾天前,魯登道夫親自向霍爾岑道夫表示陸軍對於無限制潛艇戰的贊同。

實際上,霍爾岑道夫並不難於被說服,他很快就放棄了遲疑的態度,在12月22日向興登堡遞交了一份至關重要的備忘錄,在這份檔案中海軍總參謀部對英國的造船能力和航運能力進行了評估,並認為如果集中全力對英國的海運線實施打擊,有望在1917年秋季取得決定性的效果,而無限制潛艇是達成這一目的的最佳手段。雖然霍爾岑道夫在備忘錄中不能保證英國會在幾個月內屈膝投降,但他堅稱不實施無限制潛艇戰的後果將難以想象。隨著軍方高層達成一致,套在潛艇部隊頭上的項圈即將被解除。

最後的決定將在1917年1月9日一次高階會晤中做出。在會上霍爾岑道夫再次向政府領導人及軍隊統帥們強調了重開無限制潛艇戰的必要性。面對軍方的強硬立場,帝國宰相提奧巴爾德·馮·貝特曼-霍爾維格表示不再反對,最終由威廉二世拍板敲定,自1917年2月1日起重開無限制潛艇戰,德軍潛艇可以不加警告地擊沉任何遭遇的協約國和中立國船隻,無論它是否具有武裝。然而,這一決斷很快就導致了德國政治家們最擔憂的後果——美國在1917年4月正式對德宣戰!

第二戰線

自戰爭爆發以來,德國海軍就將主力集中在北海方向,而波羅的海一直是一個次要戰場,德國海軍在那裡主要依靠少量巡邏艦艇和雷區維持局面。由普魯士親王海因裡希海軍元帥指揮的波羅的海艦隊在開戰後得到一些過時的老式岸防戰列艦和裝甲巡洋艦的加強,以1914年的標準看這些戰艦都已經不適於參加艦隊交戰。對於德國海軍來說,波羅的海戰場的開局十分糟糕。1914年8月,輕巡洋艦“馬格德堡”號在芬蘭灣擱淺,匆忙棄艦,俄國海軍從這艘未被充分破壞的戰艦上繳獲了密碼本,從而為協約國方面破譯德國海軍密電提供了便利。1914年11月,波羅的海分艦隊再遭重創,裝甲巡洋艦“腓特烈·卡爾”號在梅梅爾近海實施對岸炮擊時觸雷沉沒。

1915年夏季,為了支援德國陸軍在波羅的海沿岸地區的攻勢,德國海軍將公海艦隊的部分主力艦經由基爾運河調往波羅的海,其中包括第1戰列艦分艦隊的8艘無畏艦和第1偵察艦隊的3艘戰列巡洋艦,會同波羅的海分艦隊的第4戰列艦分艦隊的前無畏艦一道組成一支實力強大的艦隊,於8月間實施了突入里加灣的作戰。然而,面對俄國海軍佈設的密集雷區和俄軍艦艇的頑強抵抗,作戰未能取得成功,相當數量的輕型艦艇被水雷擊沉,“毛奇”號戰列巡洋艦被英軍E-1號潛艇的魚雷擊傷。從1914年10月開始,英國海軍就分批向波羅的海派遣潛艇,支援俄國海軍的作戰,並且屢獲戰果。在協助俄軍挫敗了德國海軍對里加灣的首次攻勢後,英軍潛艇E-8號在10月23日擊沉了德軍裝甲巡洋艦“阿爾達貝特親王”號,11月7日E-19號又擊沉了防護巡洋艦“溫蒂妮”號。

鑑於英軍潛艇的活躍和俄軍艦艇的偶爾出擊,德國海軍從1916年4月開始為來自挪威和瑞典的商船隊護航,以確保來自中立國的戰略物資能夠順利渡過波羅的海。然而,在同年秋季,一場更大的災難降臨到波羅的海艦隊頭上。11月10日,第10驅逐艦支隊的11艘驅逐艦奉命襲擊芬蘭灣西部的俄軍巡邏艦艇,但它們不慎陷入雷區,在一夜之間竟有7艘驅逐艦觸雷沉沒,這是一個讓德國人備受羞辱的記錄。為了扭轉在波羅的海前線的被動局面,德國海軍在1916年底計劃將公海艦隊主力東移,準備在波羅的海上實施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進攻戰役。12月24日,霍爾岑道夫在提交那份關於無限制潛艇戰的重要備忘錄兩天後,進一步提出了新的艦隊行動方略,在北海方向將繼續保持對佛蘭德斯海岸的控制,為潛艇部隊提供關鍵性的支援;在波羅的海方向採取積極攻勢,掌握庫爾蘭沿岸地區的主動權,進而向拉脫維亞近海擴充套件勢力,佔領里加灣口的島嶼。從1916年春季開始,德軍就出動水上飛機、飛艇和潛艇持續騷擾里加灣的俄國海軍基地,同時策劃登陸里加灣口各島嶼的計劃,在同年9月間,德軍艦隊又開始實施新的攻勢佈雷行動,直到嚴冬降臨,海灣封凍,波羅的海上的交鋒才暫時停歇。

1917年2月,俄國發生革命,沙皇政權被推翻,由亞歷山大·克倫斯基領導的社會民主黨臨時政府掌握了權力。1917年夏季,德國陸軍利用俄國內部的政治動盪在東線發動攻勢,從陸路逼近里加,透過新穎的突擊隊戰術,德軍突破了俄軍的塹壕防禦體系,於9月3日佔領里加。現在對於德國海軍而言,清除里加灣的俄國艦隊,並將里加作為一處重要補給基地的條件已經成熟。實際上早在5月間德國海軍就在策劃相關行動,其核心目標是佔領橫亙在里加灣口的厄塞爾島,該島南端半島上的俄軍炮臺控制著進入里加灣的關鍵通道——伊別爾海峽。不過發動攻勢的前提是需要加強波羅的海分艦隊的力量。在日德蘭海戰後,為了加強潛艇作戰,擴充潛艇部隊,原本作為的波羅的海艦隊核心力量的第4戰列艦分艦隊的前無畏艦退役,富餘人員調往潛艇部隊。因此,急需從公海艦隊抽調主力艦補充到波羅的海艦隊中。德國海軍在波羅的海採取攻勢還有提升士氣的目的。自從日德蘭海戰以來,德國公海艦隊已經有一年沒有經歷大規模作戰行動,基層官兵終日忙於無休止的訓練,同時還要忍受不斷惡化的伙食供應和軍官的刁難——由於協約國的封鎖,德國國內食物匱乏,同時由於大批有經驗的軍官被調往潛艇部隊,他們的崗位被缺乏經驗的年輕軍官所佔據,上述因素綜合作用,導致公海艦隊計程車氣持續低落,在基爾港和威廉港不滿情緒與日俱增,艦隊的團結和凝聚力日益遭到破壞。就在德國陸軍攻佔里加的同時,包括艦隊旗艦在內的多艘大型戰艦上發生了士兵請願或絕食罷工,有5名水兵因為帶頭鬧事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實際上一年後兵變的種子已經埋下了。艦隊高層認為此時派出艦隊發起進攻有助於轉移內部矛盾,提高士氣,因此決定在1917年秋季實施奪取里加灣諸島的行動,代號為“阿爾比翁”。

迴光返照

“阿爾比翁”行動是德國海軍在一戰時期實施的最大規模的兩棲登陸作戰,也是在波羅的海戰區進行的最大規模的艦隊行動。由公海艦隊調來的艦艇包括2個戰列艦分艦隊共計10艘無畏艦、“毛奇”號戰列巡洋艦、5艘輕巡洋艦、47艘驅逐艦、6艘潛艇和其他輔助艦船,上述參戰艦艇均在里加灣以南約100公里的利包港集結,由埃爾哈德·施密特海軍中將統一指揮,以“毛奇”號為旗艦。令人擔憂的是,包括最強大的“巴伐利亞”號在內的大多數主力艦都受到士氣問題的困擾。波羅的海艦隊為此次行動提供了3艘輕巡洋艦、9艘魚雷艇、60艘掃雷艦和72艘其他輕型艦船,負責為登陸艦隊提供護航、掃雷和反潛警戒等方面的支援。此外,德國海軍還調集了6艘飛艇和100多架飛機提供空中支援。登陸行動將由一個得到加強的步兵師實施,擁有兵力24000人。

由於天氣原因,“阿爾比翁”行動的日期被推遲了,這使得德國人有更多的時間進行準備,完善計劃。在9月29日進行的一次登陸演習暴露出很多問題,都需要在進攻發起之前得到解決。在另一方面,作為防禦方的俄軍處境並不樂觀,守軍分散部署在各島上,不便於相互支援,而且在臨時政府統轄下的俄軍部隊中普遍建立了士兵委員會,削弱了軍官的指揮權,俄軍計程車氣也相對低落。

在北海的另一端,英國海軍部從1917年春季以來一直對波羅的海的局勢深表擔憂。已經升任第一海務大臣的前大艦隊司令約翰·傑利科海軍上將要求他的繼任者戴維·貝蒂海軍上將派出艦隊前往北海巡航,以吸引德國公海艦隊的注意力,阻止其主力東調。海軍部的參謀部門還研究了派遣一支分艦隊突入波羅的海的可能性,以幫助俄國人減輕壓力。儘管傑利科在1917年秋季催促參謀們儘快拿出支援俄國人的方案,但計劃制定者們都反對派出艦隊進入波羅的海作戰,他們認為這樣做勢必削弱英國在北海方向的防禦力量。總而言之,英國海軍的行動未能干擾德國艦隊在波羅的海的備戰。

經過大規模的掃雷行動後,“阿爾比翁”行動在10月12日正式開始,德軍部隊在厄塞爾島西北海岸成功登陸,戰至10月20日,行動已經取得了完全成功,厄塞爾島南部控制海峽的炮臺均被德軍攻陷,厄塞爾島以東的穆恩島也落入德軍手中。10月16日,德軍艦隊主力穿過伊別爾海峽進入里加灣,開始掃蕩海灣內的俄國艦隊,在隨後的交戰中,德軍艦隊擊毀了“光榮”號前無畏艦,但是大部分俄軍艦艇沿北面的穆恩海峽成功撤退。在“阿爾比翁”行動中,德國海軍損失輕微,僅有數艘驅逐艦和少數掃雷艦被擊沉,“巴伐利亞”和“大選帝侯”號戰列艦觸雷受傷。“阿爾比翁”行動是德國海軍在一戰期間實施的最成功的戰役行動,由於受到革命的影響,俄國波羅的海艦隊在戰爭後期已經基本喪失了戰鬥力,從而讓德國海軍取得了波羅的海的統治權。

最後掙扎

最終,英國海軍沒有派出一艘水面戰艦前往波羅的海助戰,在整個1917年間英國海軍一直專注於在赫爾戈蘭灣及北海東部海域實施攻勢佈雷行動,保護往返於英國和挪威之間的運輸船隊,同時將更多的資源投入反潛作戰中。儘管英國海軍內部對於實施攻勢佈雷的效果存在爭論,但事實證明大量佈設的水雷給德國海軍制造了不少麻煩,據統計在1917年至1918年間,德國海軍在赫爾戈蘭灣外圍的雷區中損失了28艘驅逐艦、70艘掃雷艦和至少4艘潛艇。作為應對措施,德國海軍在赫爾戈蘭灣進行了積極的探雷行動,儘可能清除英軍佈設的水雷,並在這一過程中損失了不少艦艇,實際上掃雷成為德國海軍在戰爭最後階段主要的水面作戰行動。

在1917年秋季,舍爾還派出巡洋艦和驅逐艦對來往於英國和挪威之間的護航船隊展開攻擊。10月17日,正值里加戰役的高潮階段,2艘新近服役的輕巡洋艦“綠頭蠅”和“牛虻”號在設德蘭群島以東約50海里處成功攔截了一支英軍護航船隊,將12艘貨船中的9艘送下海底,順手還擊沉了2艘英軍驅逐艦,凱旋而歸。英國人很快展開反擊,貝蒂計劃派出以大型輕巡洋艦“光榮”和“勇敢”號為核心的快速編隊襲擊在赫爾戈蘭灣進行定期掃雷任務的德軍艦艇,引誘在威廉港駐泊的德軍戰列艦出航,再以埋伏在快速編隊後方的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加以殲滅。英軍艦隊在11月17日實施進攻,雙方艦隊在雷區之間進行了一場異常危險的追逐戰,當留守港內的“皇帝”和“皇后”號戰列艦出海增援時,英軍快速編隊開始後撤,但謹慎的德國人並未深追,這次被稱為第二次赫爾戈蘭灣海戰的戰鬥就此落幕。

1917年12月12日,德軍戰艦再次襲擊了挪威護航船隊,第2驅逐艦支隊在戰鬥中成功擊沉了6艘貨船和包括“鷓鴣”號驅逐艦在內的5艘護航艦艇。1918年2月,第2驅逐艦支隊突然南調,對多佛爾海峽的英軍巡邏艦艇發起突然襲擊,擊沉了8艘輕型艦艇。兩個月後,舍爾再次策劃襲擊挪威護航船隊,並出動了公海艦隊主力,由希佩爾率領戰列巡洋艦部隊在輕巡洋艦和驅逐艦伴隨下作為前鋒,舍爾率領主力艦隊斷後掩護,力圖抓住英國艦隊一部加以殲滅。德國艦隊於4月23日夜間隱蔽出航,不巧的是航進途中“毛奇”號戰列巡洋艦發生嚴重故障,失去行動能力,只能發報求援,暴露了艦隊行蹤,舍爾只好取消作戰,艦隊調頭返航,途中“毛奇”號又遭到英軍潛艇E-42號的雷擊,所幸控制得當,沒有沉沒,堅持到返回港內。德國公海艦隊在戰爭中的最後一次大規模出擊就這樣草草收場了。

1918年9月,霍爾岑道夫因為健康原因辭去海軍總參謀長的職務,由舍爾接任,公海艦隊的指揮權則移交希佩爾。10月間,德國陸軍在西線戰場上遭遇挫敗,面對協約國的大規模反攻力不能支,德國政府也開始尋求結束戰爭的途徑,但海軍高層依然寄希望於最後一搏。希佩爾奉命擬定了一項作戰計劃,準備與英國大艦隊進行決戰,並得到舍爾的批准,海軍方面完全不在乎政府為達成停戰而進行的外交努力。10月27日,希佩爾下令艦隊集結,準備作戰,但是厭戰已久的基層水兵已經風聞停戰在即,部分戰列巡洋艦和輕巡洋艦上計程車兵拒絕執行命令,到10月29日,整個第3戰列艦分艦隊的水兵們也加入了對抗的行列。為了防止發生大規模兵變,希佩爾命令將第3戰列艦分艦隊調往基爾,結果反而激起艦隊基層更大的不滿,最終在基爾港揭竿而起。1918年11月11日,德國政府宣佈停戰。最後,公海艦隊終於在11月20日駛離港口,但他們並不是去作戰,而是向英國人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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