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王時,大駱的兒子非子居住在犬丘,非子也善於養馬,所養之馬長得既健壯,繁殖得也快。戰爭的時候,馬匹可是重要的戰略資源。周孝王為了振興王室,抵禦北方戎狄的侵擾,選擇汧水、渭水之間這塊土壤肥沃的天然牧場大肆繁殖馬匹。周孝王對養馬這件事十分重視,每年都要去牧場檢閱一番。
有一年,周孝王前往巡視馬匹飼養情況,從牧場中一位犬丘人那裡得知,非子極會養馬,馬只要一經他手,不僅肥,還繁殖地快。周孝王立即命養馬的小臣帶非子來見。周孝王問到養馬之道,非子對答如流,對於馬匹的調養、訓練等,都能說出一套高超的辦法。周孝王聽後十分高興,於是便讓非子到汧水、渭水之間主管馬匹。非子果然不負所望,牧場的馬匹大量繁殖、雄俊無比。
孝王為了酬答他的功勞,準備立他為大駱的繼承人,沒想到姜姓之戎的首領申候卻堅決反對。申候之女為大駱的妻子,而非子並不是申候之女的孩子,申候自然要阻撓非子成為大駱的繼承人。他對周孝王說:“從前,我們先祖住在驪山生下一個女兒,成為戎胥軒的妻子,生下中潏,因有親戚關係,而中潏歸附周朝,保衛西部邊垂,西部邊垂也因而和睦。現在我把女兒嫁給大駱,生下嫡子。申、駱再次聯姻,西戎都歸服,所以您才坐穩王位。究竟應當怎麼做,您瞧著辦吧!”
周孝王不得不重新考慮,最後另外分封給非子土地,把一個叫“秦”的地方封給了非子。周孝王說:“從前伯益替舜帝主管牲畜,牲畜繁殖得很好。所以封有土地,賜姓嬴。現在他的後人也替我養馬,我就分給他土地,讓他作為一個附庸國。” 周孝公讓非子再延續嬴氏的祭祀,號稱秦嬴。從此以後,馬、戰爭和犧牲祭祀深深刻在了秦人的生命中。從此,秦人開始了以“秦”相稱。
然而,周孝王分封給非子的土地不足五十里,在周王朝的西部邊陲之外,一片莽莽荒原,渺無人煙。非子既不是諸侯,也算不上卿和大夫。周孝王不過是利用分封分散了秦部族的力量,又在西部邊陲放置了一支保衛周室的力量,牽制桀驁不馴的戎狄部落。在這塊尚未開墾的荒涼之地, 有能力你就發展,否則聽天由命。
然而,誰又能料想到,秦人在西方拓荒的歷程中,造就了勇悍尚武、堅忍不拔的民族性格,從此遠離周王室的統治中心,生生不息、繁衍壯大,如龍歸大海、虎入深山,最終成為周王朝的掘墓人。
非子遷秦後,秦人定居下來,一邊墾荒,一邊安撫西戎蠻族部落。到非子的曾孫秦仲時,秦部族的地位已經鞏固。
當時,周厲王在位,荒淫無道、殘暴專橫,諸侯叛亂。西戎也想趁火打劫,於是乘機侵擾周人的城邑,殺了很多居住在犬丘的大駱族人。周宣王即位後,周王朝已無力單獨對付戎狄,於是宣王便封秦仲為“大夫”,命他率領秦人征伐西戎。秦人從未獲得如此高位。雖然,秦仲有一腔熱血,衷心可鑑,秦畢竟只是一個附庸國,軍事力量還不夠強大。後來,西戎攻入秦國,秦仲戰死沙場,秦國淪陷。剛剛立國五十年的秦國,就這樣悲壯地滅亡了。
秦仲戰死後,宣王選中了秦仲的五個兒子。在周宣王看來,現在只有這幾個人肯於和西戎拼命,畢竟他們的父親死在了西戎的手中,而且至今屍骨未寒。於是,周宣王把他們兄弟五人召集到了都城鎬京, 撥給他們7000兵馬,讓他們繼續征伐西戎。
這次出征,兄弟五人沒有了前面的魯莽,兵馬集訓了幾個月後出戰,終於擊潰西戎,奪回了被戎族佔領的犬丘故地。打了勝仗後,周宣王不僅把秦地重新賜給了秦仲的長子秦莊公,還把祖先大駱居住的犬丘也給了秦莊公,還封他為“西垂大夫”。
擊潰西戎後,秦莊公心裡仍有一股復仇的怒火。他把國家交給了弟弟,風餐露宿,浴血戰鬥,率領一支虎狼之師與西戎人戰爭到底。
這時的秦還是附庸國,為什麼秦莊公被稱為“公”?顯然,這是後代對先祖追贈的尊號。因為秦莊公締造了秦國鐵血的精神,把堅韌的理念灌輸到秦人的理念中。之前,秦國武力平平,沒有戰功,他率領秦人,和西戎浴血戰爭了二十年,讓秦彈丸之地的領土第一次得到了擴張,為秦國開疆擴土做了鋪墊。這一小步,對於秦國曆史卻是一大步,老秦人嚐到了對外征戰擴土的甜頭,有了對外擴張的雄心。
莊公晚年,冊封長子世父為儲,準備百年之後讓他繼承西垂大夫的位子,可世父不願意。他說:“西戎殺我的祖父,我若不手刃西戎之王,絕不歸來。” 他把太子之位讓給了弟弟襄公,開始操練軍隊。世父的志向是非常弘遠的,要殺死西戎的首領。可是,西戎遠比秦人強大,想要打敗西戎,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秦襄公繼承了王位後,西戎軍事力量如日中天。秦襄公意識到秦人的力量還不夠強大,西戎又臥榻在側,現在並不是硬拼的時候。經過深思熟慮,秦醒悟到,戎狄強大,但部落眾多,必須區別對待、分而治之。於是,他想到了一步棋,和親。為了換得短暫的和平,他將妹妹繆嬴嫁給了西戎豐王。
但這並沒有換來太久的太平,第二年,西戎聯軍就圍攻犬丘。世父率領秦軍與西戎大戰,不僅潰不成軍,自己也成為戎人的階下囚,這幾乎又是一次滅頂之災。秦展開了對世父的營救,戎人妹夫豐王也在其中斡旋,世父在一年多之後被西戎放回了秦地。
和親並不能帶來長久的和平,秦襄公又下了第二步棋,遷都。他帶領著族人走了四百公里,從犬丘到了汧邑。遷都之後,秦襄公開始考慮,如何才能讓嬴氏發展壯大。他審時度勢,一方面收斂鋒芒,一方面養精蓄銳,厲兵秣馬。終於,他等到了一個好機會。
那時,周幽王為寵幸褒姒,不惜烽火戲諸侯。後來,申侯因為周幽王廢掉了自己的女兒申後和外孫太子,勾結犬戎,殺入鎬京,並將周幽王殺死在驪山。諸侯紛紛發兵,秦襄王雖然還不是諸侯,但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和親聯姻全部拋諸腦後。他立即帶兵向鎬京出發,最終同各諸侯將犬戎擊退鎬京。
隨後,周平王即位。周平王被犬戎折騰怕了,非要遷都到洛邑。秦襄王記起,五十年前,父親戰死,國家滅亡,周宣王慷慨相助,秦才得以復國。他義無反顧地率領一支部隊,護送周平王東遷。
周平王感動了,那些諸侯沒有一個願意出兵相助,沒有封爵的秦襄公卻親自護送。周平王當即加封秦襄公為伯爵,成為一方諸侯。從此,秦不再是附庸國,正式建立了國家,開始與其他諸侯國平起平坐。
秦襄公為了慶賀秦國正式立國,用騮狗、黃牛、羝羊各三頭的大禮在西畤(畤是古代祭祀天地五帝固定處所)隆重地祭祀了白帝。白帝可是屬於天神,只能由周天子來祭祀,可見秦從建國時就有了取代周的心思。
按照周的規矩,諸侯國面積可達到方圓百里。秦是附庸國的時候,土地面積方圓不超過五十里。封為諸侯國後,賞賜的土地從哪裡來那?
周平王馬上給秦襄公開了一個空頭支票,反正關中平原也被犬戎佔領了,索性大方一點 ,你秦國只要搶到就算你的;而且,周攜王在西安近郊自立、意圖搶班奪權,需要忠臣鎮守西北。周平王說:“那些野蠻的戎人不講道理,佔領了岐、豐之地,你們如果能夠趕走戎人,就可以擁有那些土地。”
雖然,周平王並沒有給秦實際的利益。但,對秦襄公來說,這真是天賜良機。國偏地瘠,一直限制秦的發展。現在只要擊敗西戎,就可以得到大片肥沃的土地。回國後,秦襄公打出王命的旗號,爭取幾路盟友支援後,立刻開始討伐西戎。
這場仗一直打了五年,才將西戎全部趕回草原,完全佔領了岐山以西的上千裡土地,成為一個強大的諸侯國。從此以後,一代一代的侵略擴張,成為春秋時期,與晉、楚、齊並立的四大強國。
可惜的是,秦襄公已經老邁,無法親眼看到岐山之地的歸服。公元前766年,秦軍兵臨岐山,秦襄公病逝於前線。
秦襄公既有奮發圖強的銳氣,又有謀定而後動的沉勇。他把握住了戰略機遇,帶領秦一步一步進入建國的大道,為大秦崛起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