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充滿了悲劇,。儘管儒家創始人孔子說過“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孟子也說過:“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文人得意時仕,失意時隱,自古而然。
中國古代文人的命運大多數是命運多舛,生不逢時,要麼身處亂世,要麼在盛世中沒有遇到明君。
蘇軾的一生大部分時間走在貶官的路上,杜甫始終沒有實現“致君堯舜上,再使民風淳”的理想,李白終於成為了御用文人,但因無法實現“談笑安黎元”、“終與安社稷”的偉大抱負,還是被放還了。
我們設想一下,一個文人,即使自己有才,喜逢盛世,又遇上了明君,那麼他的命運又將如何呢?
北宋的張昪就是這樣的人。
他的仕途比較順利,歷任御史中丞、參知政事兼樞密使等職,最後以太子太師榮銜退休。
他性格質樸,說話不擇言詞,為人剛直不阿。
宋仁宗時期,靠侄女張貴妃得寵的張堯佐突然官運亨通,當上了開封知州;張貴妃的親信內侍楊懷敏也被弄進宮中,引起了公議。張昇上奏摺斥責張貴妃不過是一婦人。她的親信楊懷敏得勢,將不比劉季述(唐僖宗時的宦官,劉季述透過勾結藩鎮朱全忠,將唐昭宗加以囚禁,最後在宰相崔胤策劃下,劉季述被孫德昭殺死。)好到哪兒去。宋仁宗看到奏章後很不高興,問諫官陳昇之。陳昇之說:“這都是忠直之言,不刺激陛下,陛下會改正嗎?”仁宗方釋然。
張昪遇到了一代明君,不但免遭貶謫,還升官了。
張昪任職期間功勳卓著。
北宋時少數民族青唐番部藺氈部落,原來一直居住在古渭水一帶,與夏人有積怨,因為害怕而把地獻出去。代理元帥沒考慮那麼長遠,決定在那裡建城,那些人怕逼得太緊舉兵反叛了。張昇到任後,請示不要建城。而皇上讓戶部副使審定,認為城不能捨棄,這就形成了戰爭。張昇平叛有功。
遼國使者帶著遼國皇帝耶律宗真的畫像來,也想得到仁宗的一張畫像。仁宗的像還沒畫成,耶律宗真卻死了。他的兒子洪基即位,發出邀請,皇上讓張昇出使,並希望交換新主的畫像。契丹卻提出先讓仁宗的像送去他們才給。張昇說:“過去他們是當弟弟的先送給哥哥畫像,現在的契丹主洪基成宋主仁宗的侄子了,咋能讓他伯伯先送像呢?”到底還是契丹新主的畫像送來後才給他。
張昪外交有功。
皇佑三年(1051年),張昇被提拔為樞密副使,又二年參知政事,又一年為樞密使,被稱為“樞相”。
當了宰相的張昇仍很節儉,凡上面發一些東西給他,他往往推辭不要。
入仕五十一年、當了十六年宰相的張昇,退休後竟然“生計不豐”。他回到家鄉陽翟,搭了個草菴,以“荻簾紙張、布被革履”生息。張昇於熙寧十年(1077年)農曆十月去世,時年86歲。
張昪人品高尚,高官顯貴,位極人臣,到達了人生的頂峰。他在80歲時寫了一首《滿江紅》,抒發人生感悟:
無利無名,無榮無辱,無煩無惱。夜燈前,獨歌獨酌,獨吟獨笑。況值群山初滿雪,又見明月皎光好。便假饒百歲擬如何,從他老。
知富貴,誰能保。知功業,何時了。算簞飄金玉,所爭多少。一瞬光陰何足道,但思行樂常不早,待春來攜酒殢東風,眠芳草。
從古至今,有多少人被“名利”所困擾,在現實生活中,又有多少人能對功名利祿逐之如蠅。多少人貪富貴、逐名利,對於周圍的大好景色卻熟視無睹。只有無名無利,才能無榮無辱,因而就沒有煩惱。只有視名利為過眼煙雲,才有“獨歌獨酌,獨吟獨笑”地灑脫,才能欣賞到“群山初滿雪,明月皎光好”的美景。
身處名利場五十多年的張昪,深知富貴不可常保,功業不可強求,看透了人們追名逐利的行為,才發出如此感嘆。
人到暮年張昪,一生順利,然而回首往事,卻道出了在和煦的春風中,攜酒獨酌,醉眠芳草的感嘆,正是詩意棲居的理想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