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31日,毛澤東主席致電宋時輪司令員、陶勇副司令員,“並告陳(毅)饒(漱石)、彭鄧、高賀:
(一)兵團全部著於11月1日開始先開一個軍,其餘兩個軍接著開動,不要間斷。
(二)該兵團到後受志司指揮,以尋機各個殲滅南朝鮮首都師、第3師、美軍第7師及陸戰第1師等4個師為目標。該敵現位於城津、咸興、元山及以北一帶地區,有分路向臨江、輯安方向進攻模樣。
(三)兵站事務須自設機構辦理”。
宋時輪與陶勇接到毛澤東10月31日開進的電報,立即召集參謀長覃健和參謀處長金冶商量,從元山到鴨綠江,只有300公里到500公里的路程,美軍是機械化進軍,而我軍是徒步進軍。其間雖然有42軍在頑強阻擊,但不能希望我42軍兩個師堅持時間太長。按照總部的安排,由覃參謀長負責組織27軍迅速開進。金冶具體負責車運。11月1日,開出第一列,向東北邊境進發!
宋司令說:“美軍長驅直入,已迫近我國邊境,美軍有向我東北邊境地區進攻的可能。軍委、毛主席對我兵團有厚望焉。我兵團從上海到山東,又從山東到東北,入朝作戰準備工作只能在行進中解決。部隊在列車上要組織收聽廣播,在火車站購買報紙,使官兵瞭解朝鮮戰局發展。部隊下車後,要抓緊時間,進行出國作戰的思想動員,後勤保障只能保證最低水平,請東北軍區後勤部予以解決。各軍準備情況要及時報告,金冶要及時彙總報告。”
然後他帶少量參謀先期出發到了瀋陽,瞭解戰況,找高司令解決換裝問題。
他到瀋陽軍區首先見高崗司令員。他與高崗在西北橫山根據地時經常配合作戰,一個窯洞指揮作戰,一個炕上睡覺,也是熟得不行。
他對高崗說:“老弟,兵團馬上要入朝,現在還未完成換裝,幹部戰士還穿著南方過冬的小棉衣和球鞋。毛主席說要找你解決。”高崗問:“需要多少?”宋司令說:“至少每人配發一件棉大衣。”高司令說:“時間緊迫,15萬人全部補齊肯定來不及。”
他拿起電話給李聚奎,命令後勤立即給9兵團補發5萬件大衣。還不到兵團的編制的一半。
每個部隊都有一位諸葛亮。9兵團作戰處長是金冶,中等個子,偏胖,戴深度近視眼鏡,是9兵團的諸葛亮。作者作為彭明治司令員隨員在南京新四軍高層老同志會議上見過這位諸葛亮。抗戰時期他在南方“金句丹”地區打游擊,後為新四軍軍部參謀,解放戰爭時期任山東軍區參謀處副處長,7兵團作戰處長。1950年秋,上級決定他到南京軍事學院學習,他利用途經上海的機會去看看他在山東時的老首長宋時輪司令員。
宋司令說:“新的作戰任務比課堂學習更實際,我給軍區說一下,你不要去學習了,留在兵團吧。”
這是宋司令對他的賞識和信任,他不好推辭了,留下當了作戰處長相當於楊迪在13兵團的角色。
然後他立即進入了角色,組織車運。那時,剛剛解放,鐵路交通恢復正常不久,鐵路上領導都缺乏大兵團車運的經驗。金冶找軍事運輸部門,找地方鐵運部門,找軍和師裡的有關同志,落實車運計劃,落實各項措施和要求,嚴格行車的規定和紀律。原定在曲阜整訓一個星期,突然,兵團接到通知,朝鮮局勢急變,立即北上,第一站到瀋陽待命,由東北軍區給換裝,進行物資裝備的補充。部隊要準時到位。
9兵團指戰員穿著秋天的服裝,從曲阜乘火車出發,日夜兼程,風馳電掣開進。到了第一站瀋陽,部隊剛剛補充,突然又接到通知:9兵團立即繼續前進,到安東過江入朝。大家緊急上車,各就各位。列車一聲鳴叫,向安東賓士起來。
遼南的大山裡,幾十列軍列在行進。
正在執行中,兵團司令部接到軍委通知:兵團轉向輯安入朝。
前鋒已到輯安,後車正在“嗒嗒嗒嗒”地行進途中,當“副班長”的車還停在瀋陽車站。金冶可以發揮自己應變的才華了:已到安東的列車,前衛變後衛跟進;正在途中飛駛的列車迅速轉向,由安東轉輯安,未出發的列車直接開輯安。27軍11月4日從安東已入朝,又撤回到輯安入朝。
金冶把調整轉運情況、行軍序列、部隊到達位置、下車地點,立即報告了司令、副司令。“宋陶”對這個有豐富經驗的作戰處長的組織應變能力很滿意。
戰爭時期每一個首長身邊都有一個精明參謀。
和平時期每一個領導身邊都有一個“精吏”秘書。
9兵團按時到了鴨綠江邊,按軍委電令,從臨江、輯安跨過了鴨綠江。
部隊冒著朝北的大風雪,直接進入東線戰場。
9兵團指戰員比西線指戰員多了一分考驗,就是他們只有一少部分在瀋陽換上了冬裝,大部分是穿著單衣直接從氣候溫暖適宜的江南水鄉開進霜凍遍地風雪瀰漫的朝北山區的。
東線美軍第10軍在元山港全部登陸後,按照麥克阿瑟戰略部署,與南韓第1軍團,立即向鴨綠江撲進。第8集團司令沃克中將二戰時曾在著名的巴頓第3集團軍任軍長,征戰歐洲,戰功顯赫。他在釜山防禦反擊,為麥克阿瑟仁川登陸創造了條件。但麥克阿瑟對沃克並不信任,把第10軍從第8集團軍中分離出,直接歸麥克阿瑟指揮,但指示後勤供應仍由沃克保障。沃克在西線。阿爾蒙德在東線。麥克阿瑟在東京要看看誰先佔領鴨綠江南岸,叫他們兩個來個NBA式的比賽,他要看看比賽的精彩性。然後在聖誕節凱旋迴美國。在華盛頓可能要舉行盛大歡迎會。
戰場是一個天平。毛澤東摸準了麥克阿瑟的戰略意圖,審時度勢,把9兵團加入東線戰場。
此時,阿爾蒙德指揮第10軍和南韓1軍團從元山、利原登陸後,分3路正沿黃草嶺、吉州向鴨綠江推進。從海濱興南城的後勤補給基地沿一條大山谷,逐漸向北,經五老裡、到黃草嶺、然後下碣隅裡到長津湖,兩側峭壁深澗,是阿爾蒙德的十分脆弱的生命線。他將在這條山路上蒙羞,付出沉重的代價。
麥克阿瑟在東京帝國大廈抽著大煙鬥,聽取他的情報處長的彙報後,認為大量軍用物資從中國東北地區透過鴨綠江運往朝北,將造成“聯合國軍”迅速佔領全朝鮮的困難,為實現“聯合國軍”在兩個星期完成“最後攻勢”,他命令美國遠東空軍司令斯特拉邁耶中將“以最大的力量摧毀在滿洲邊界上的朝鮮這一端的全部國際橋樑”。封鎖鴨綠江大橋,確保沃克和阿爾蒙德的勝利!
斯特拉邁耶在發動空中戰役前,把此事報告了五角大樓,五角大樓報告了國務院艾奇遜。艾奇遜立即報告了杜魯門。杜魯門作為總統說他主要關心的是部隊的安全,同時要麥克阿瑟講明轟炸的理由。麥克阿瑟強硬地回答說:中國的“大批人馬和物資從滿洲越過鴨綠江上的橋樑潮水般湧來。這一舉動不僅對我指揮的軍隊構成威脅,而且還有可能最終導致我的部隊全軍覆滅。過江的實際行動可以在夜幕的掩護下進行,而鴨綠江和我軍防線之間又很近,敵軍遭遇不到什麼空中封鎖即可完成針對我軍的部署。阻止敵軍增援的唯一辦法就是摧毀這些橋樑,並從空中最大限度地摧毀北部地區幫助敵軍推進的所有設施。每遲延一個小時,美國和聯合國其他成員國就要付出巨大的血的代價。”
杜魯門在強硬的戰區司令官面前妥協了。
斯特拉邁耶發動的“空中戰役”,自11月8日開始至12月5日結束,每天平均出動各種飛機1000餘架次。但到中旬,鴨綠江已經完全凍結,軍用物資從江面上就可以運到南岸,麥克阿瑟要中斷志願軍的後勤運輸是困難的。1794年法國騎兵就是從結冰的河上進入阿姆斯特丹的。
7日晚,寒風凌厲,宋司令和陶副司令指揮9兵團開始隱蔽入朝。
第20軍在軍長張翼翔、副軍長廖政國的指揮下,由輯安跨過鴨綠江,經江界、雲松洞等地區向柳潭裡以西及西北地區緊急開進,17日,部隊完成集結任務;第27軍在軍長彭德清,政委劉浩天的指揮下從輯安以東10多里的臨江過江,向長津湖地區挺進,21日到達舊津裡地區集結完畢;19日,第26軍在軍長張仁初,政委李耀文指揮下過江後在中江鎮地區集結待命,擔任兵團預備隊。
“宋陶”兵團指揮部隨27軍過江後,向江界的勝芳洞指揮位置前進。
9兵團在向戰場開進途中,天低雲暗,冷風呼嘯,走著走著,有小雨飄蕩,然後逐漸變成了雪花,然後又逐漸形成了大風雪。氣溫一下降到了零下30多攝氏度,大風雪中,官兵們有的鼻子凍得發白,嘴唇青紫,腿腳麻木。老天在有意考驗著從上海戴著大蓋帽穿著單衣薄棉衣球鞋的兵團官兵們。
在美軍經過第一次戰役,已經獲悉中國人民志願軍過江的情況下,大風雪限制了美空軍的行動,幫助9兵團3個軍15萬人秘密過江,進入朝北大山中集結。
戰後,西方軍事學家稱9兵團入朝集結行動是“當代戰爭史上的奇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