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1月7日,是蘇聯紀念十月革命73週年的大日子,這天在莫斯科紅場有盛大的慶典,蘇G領導人戈爾巴喬夫參加了紀念活動。
這位被一些人稱為“蘇聯掘墓人”的戈爾巴喬夫絕對不會想到,一支獵槍在50米開外瞄準了他……持槍者是38歲的男子什莫諾夫。
什莫諾夫1952年出生於列寧格勒,也就是聖彼得堡。什莫諾夫是官二代,他爸爸是俄羅斯科爾皮諾州內務部一把手(內務人民委員部,克格勃的前身)。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按說什莫諾夫應該又紅又專才對,可是他從青年時代起就表現出“反賊”的跡象,對西方民主那一套比較喜歡。
什莫諾夫並沒有按他爸爸的期待,進入蘇聯軍警部門工作,而是去了研究所,從事科研技術方面的工作。在研究所期間,什莫諾夫搞了幾個小發明,沒有得到領導重視,看一眼就扔垃圾桶裡了(這只是一種比喻)。
什莫諾夫大為光火,他認為蘇聯官僚主義嚴重,體制僵化,不利於任何技術進步和發明創新。要想改變這種現狀,必須從根子上著手——推翻蘇G統治。
這哥們也確實很“彪”,一氣之下辭掉了研究所令人羨慕的工作,去烏茲別克待了幾年。後來回俄羅斯,他對科研已經沒了興趣,反正也不被重視,於是在列寧格勒一家工廠裡當了機械師。
1985年爾巴喬夫上臺後對蘇聯進行了一系列改革,政治上相對寬鬆,社會上出現了很多其他政黨,什莫諾夫也覺得時代在變了。1989年什莫諾夫加入了俄羅斯自由民主黨(現在仍然存在)。
什莫諾夫找到了“組織”,政治理念上變得更加激進。一開始,什莫諾夫並沒想過要單打獨鬥,而是希望號召人們推翻蘇G和戈爾巴喬夫。
什莫諾夫製作了一些傳單,趁著夜色到處散發,傳單上寫著“女士們,先生們!我敦促你們站起來,推翻***委員和候選人。在全國範圍內選舉國家元首,實行多黨制和允許私有財產。”
可是效果不佳,人們雖然對蘇G多有不滿,但像傳單中這樣激進的理念,大家還持保留態度,不希望步子邁得太大。
什莫諾夫有些失望。看起來,不搞出個大事,人們還不會醒悟——什莫諾夫這樣想。大歷史很多時候是由一些偶然事件所引發的,就像塞爾維亞青年普林西普刺殺斐迪南大公。
搞什麼大事呢?什莫諾夫決定刺殺蘇G領導人戈爾巴喬夫,沒有比這更震撼的大事了。
什莫諾夫花900盧布購買了一杆德國雙筒獵槍(合法購買,有警方頒發的許可證)。他對獵槍做了一些改造:鋸短槍管,以便刺殺時好攜帶;磨平準星,刺殺時情況複雜,沒有足夠的時間瞄準,必須憑視覺判斷和手感開槍。
然後什莫諾夫開始了一段時間的苦練,首先是反覆練習12秒內從長外套下抽槍射擊——他認為警察來不及在如此短時間內做出反應。又每天去森林裡練習槍法,主要練習拔槍即射,要練到在短時間內又快又準。
經過一段時間練習,成效似乎不錯,有一次他從120米開外拔槍即射,打死了一隻麋鹿(這是他後來自己說的)。
什莫諾夫做這一切沒人知道,連他的妻女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經常待在郊外的木屋裡,以為在搞什麼科研。
1990年11月5日,紀念十月革命73週年的前兩天,什莫諾夫從列寧格勒動身前往莫斯科。
他喬裝打扮了一番,戴上假髮,粘了假鬍子。為了躲過搜查,他還將槍偽裝成標語牌,槍端粘上紙板,寫著:“鞏固國家!”
11月6日什莫諾夫抵達莫斯科,在一間公共公寓出租房間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戴上假髮,粘上假鬍子,還戴了眼鏡,帶上“標語牌”(槍)出門了,去參加紀念十月革命慶典。
什莫諾夫混在遊行人群中,沒人注意到他。
11月7日這天11點09分,戈爾巴喬夫和其他蘇聯領導人站在了列寧墓的看臺上,什莫諾夫就在50米開外處。什莫諾夫猜測,戈爾巴喬夫可能穿了防彈衣,要打頭才行。這當然是增加了射擊難度,但什莫諾夫心意已決,必須完成這次驚天動地的刺殺!
兩分鐘後,什莫諾夫突然推開前面幾名群眾,準備拔槍向戈爾巴喬夫射擊。什莫諾夫沒想到,這一過程超過了他之前訓練的12秒鐘,旁邊不遠處的警察立刻發現了這一異常情況,一名警察幾乎是飛撲了過去……就在什莫諾夫開槍的瞬間,警察打到了他的手,槍口一下子揚起,子彈飛向了天空。
槍聲響起,活動現場一片騷動。一群保衛人員趕緊衝上臺,將戈爾巴喬夫和其他領導人擋住,並帶他們走下臺。
此時什莫諾夫這邊已被幾名警察按倒在地。警察扒開什莫諾夫的衣服,發現他穿著防彈衣,還貼著很大的紙條,寫著“炸彈”。
什莫諾夫計劃刺殺得手後,就亮出紙條,讓人以為他身上攜帶著炸彈,使警察不敢靠近,從而為自己爭取逃跑時間。這當然是虛張聲勢,他並沒有攜帶炸彈。而且即便滿身攜帶炸彈,也不可能會爭取到逃跑時間,警方可以對刺客當場擊斃,不一定要抓活的。
警方還在什莫諾夫的口袋裡搜出一封遺書——“萬一我死了,是因為我想消滅戈爾巴喬夫。”
紀念十月革命73週年活動是現場直播的,槍響後不到半分鐘,直播就掐斷了,改為播放古典音樂會,十幾分鍾後才恢復直播。不過當時並沒有交待發生了什麼,電視機前的蘇聯人一臉懵逼,咋串臺了?很多人以為是訊號出了問題。
直到當天晚上才播放了新聞:“有人在紅場舉行的遊行活動上開槍。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新聞處表示,一名男子持獵槍射擊後被拘留。目前無人員傷亡,事件正在進行調查中……”那時候還不能確定什莫諾夫是要刺殺戈爾巴喬夫。
當時現場抓捕什莫諾夫的幾名警察,據說後來都升了官,還被授予了紅星勳章。
什莫諾夫被抓後,毫不避諱交待了他想刺殺戈爾巴喬夫,表示從計劃刺殺行動開始,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蘇聯官方宣佈什莫諾夫為恐怖分子,並將他的照片放在電視新聞和報紙上,認識什莫諾夫的人都大為震驚。什莫諾夫的父母更是不敢相信。什莫諾夫的妻子承受不了巨大壓力,申請了離婚。
鑑於什莫諾夫曾有精神分裂的病史,有關方面多次對其做精神鑑定。現在很多刑事犯巴不得有精神病,這樣可以逃脫犯罪,而什莫諾夫卻堅稱自己沒有精神病——看起來他是視死如歸的,我就是刺殺了,而且是神志清醒下作出的決定,你們愛咋咋地吧。
但什莫諾夫沒能如願,最終他被鑑定“精神異常”,送進精神病院“治療”了4年。等到他出來,世界已經大變樣,蘇聯解體了,他想刺殺的戈爾巴喬夫成了“普通人”。現在戈爾巴喬夫送上門來讓他殺,大約什莫諾夫也沒什麼興趣了。
什莫諾夫出獄後,不知道為啥俄羅斯官方給他評了一個“二級殘廢”,會有一些政策上的優惠補貼。這算不算是葉利欽默默支援他的一種表示呢?
1998年什莫諾夫出了一本書,講述當年刺殺戈爾巴喬夫的事。1999年什莫諾夫試圖從政,在聖彼得堡競選國家杜馬代表,但未能獲得足夠多的簽名支援,無法達到競選國家杜馬代表的門檻。
後來什莫諾夫生活歸於平淡,主要靠維修公寓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