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七年春,作為《新疆日報》的通訊員,我曾陪同《青年報》記者鐵軍同志,採訪過兵團工二師駐呼圖壁療養所的炊事班長、十月革命時期列寧的中國衛士李富清。次年春,李富清以“中蘇友好協會參觀團”成員的身份訪問了蘇聯。這年四月我有機會聽了他做的非常生動的“訪蘇見聞”的報告,會後還和他見了面。後來聽說工二師被撒消,改編後療養所也不存在了,李富清的情況如何?也就無從探尋了。
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從呼圖壁縣熟悉他情況的人那裡,又聽到有關他的一些傳聞,不過不幸的是他早已逝世了。
李富清原籍山東,1915年他十五歲時,家鄉遭了災荒,為了活命就隻身下了關東,到瀋陽去投奔他的表哥。表哥是個賣苦力的窮苦人,便帶著李富清幹起了東家一天、西家兩天的苦力活,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困苦日子。第二年春天,他們聽說俄國人在瀋陽招收華工,李富清就和表哥一起報了名。這次俄國人在瀋陽共招了華工三千多人。俄國招工的工頭就把他們裝在悶子車裡,告別了祖國,越過了漫長的西伯利亞,到達了俄國的腹地。
這三千名華工來到俄國之後,才知道上當受騙了,原來俄國招工頭把他們騙到那裡,是給帝俄軍隊在戰場上當民夫。當時的帝俄正處在內外交困之中,國內布林什維克黨領導的游擊隊到處打擊他們,又因邊界糾紛和德國交戰,在國內抓不到大量民夫,才派到中國假借招收工人,騙得中國人給他們做戰場上的苦為。這年秋天,帝俄軍隊吃了敗仗,李富清他們一夥華工中約有一百多人,也成了德國人的俘虜。
中國支隊的戰士們
一九一七年春,華工們從德國的集中營被釋放出來。這時德俄戰爭雖然不打了,但是俄國國內的革命戰爭卻正在風起雲湧,俄國社會極其動盪,華工們找不到工作,生活非常困難。正在這時,李富清他們遇到了一位布林什維克黨人,接觸後弄清了李富清等一百多華工的情況和困難處境,就帶著他們集體參加了游擊隊,在游擊隊裡,中國戰士組成了:“中國支隊”。他們和蘇聯戰友一起割電話線、扒鐵路、炸彈藥庫、偷襲白俄軍營,有力地配合了紅軍的游擊戰爭,給白匪軍以沉重的打擊。
一九一九年,李富清和七十多名中國戰士,奉調到彼得堡,擔任了列寧的衛上。李富清在衛士隊還當了小組長,蘇聯戰友給他起了個“瓦西里”的蘇聯名字。從此,戰友們就親切地叫他瓦西里了。李富精那時候,雖然十九歲,由於從小是在苦水中泡大,長得很瘦小,倒象個十四五的孩子。有一次發軍服和皮靴,他領到之後大得不能穿,便找事務長要求更換,事務長不肯,於是他就去找列寧,當時他的俄語說得還不很熟練,列寧費了很大的勁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列寧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寫了張紙條,他才換到了可體的衣靴。
列寧
在彼得格勒的那些日子,列寧曾多次和李富清等中國戰士拉家常,詢問他們的情況,關心和過問他們的生活和學習。同時他還向中國戰士學會了“您好”,“同志”等漢話常用語,並且常向中國戰士們講解革命道理。
一九二四年列寧逝世時,李富清做為軍校的代表,為列寧守靈。他懷著萬分沉痛的心情,默默地向這位偉大的革命導師作最後告別。
李富清是一九三三年隨同許多僑居蘇聯的華僑們一同回國。回國後,他先在伊犁、塔城一帶住過,後來才來到呼圖壁縣落戶,記得一九五七年我們採訪他時,他說他在蘇聯曾經成過家,有兩個兒子;他回國時妻子沒有跟來,後來妻子死了,兒子的下落不明。一九五八年他訪問蘇聯時,曾託蘇聯友人代他尋找他那失散了的兒子。下文如何:可惜我後來再未見到他,所以也就無由得知了。(來源:《呼圖壁文史資料》 作者:石磊)
補充:一九一九年,李富清隨衛隊一起趕赴前線,被任命為偵察班副班長。此後的五年時間裡,李富清一直沒有見到過列寧,直到一九二四年,列寧與世長辭,李富清非常傷心,他當時正在軍事學校深造,後被選為學生代表,為列寧守靈。
一九二六年,李富清從軍校畢業,後被分配到一個礦區當翻譯,在這裡他認識了一位蘇聯姑娘,兩人一見鍾情,經組織同意後,兩人正式完婚。
日軍侵入東三省後,李富清非常擔心家鄉親人,一九三三年,李富清繞道新疆,準備從這裡返回東北。然而當時新疆正爆發軍閥混戰,未獲得軍閥允許,不得私自離開新疆,因此李富清只得留在新疆。為了謀生,李富清在當地的一個飯館,當了一名伙伕,結果讓他沒有料到的是,這一干就是十九年。
一九四九年,新中國成立後,李富清當時已經五十一歲,他以廚師的身份加入了解放軍。李富清脾氣非常暴躁,因此不受人喜歡,不過好在他手藝不錯,上級便讓他到幹休所當了一名伙伕班長。
值得一提的是,一九五七年,李富清還同老舍、梅蘭芳等人一同赴蘇訪問。
一九七二年,李富清因病去世,享年七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