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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子甲在中國最早的文獻記載,是三國時期曹植的《先帝賜臣鎧表》中寫道:“先帝賜臣鎧,黑光、明光各一領,環鎖鎧一領,馬鎧一領……”。

雖然這裡曹植說的環鎖鎧究竟是什麼的形制是無從考證,但是能被曹操當作禮物賜予自己的兒子,不管是當時中國自造還是進口,都顯示當時的鎖子甲肯定是一種比較高階的鎧甲。

曹植

那在這之前的漢代究竟有沒有鎖子甲呢?就目前來看,雖然有通過貿易流入的可能,但並沒有證據證明,這種鎧甲在漢朝軍隊裝備。這裡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鎖子甲在中國古代到底能不能自產?

歐洲身著鎖子甲的士兵

探討一個國家是否有能力自產鎖子甲,首先要確定這個國家究竟是否有能力成規模的生產金屬絲。當然,鎖子甲不是隨便什麼金屬絲都能製作,但如果沒有製造金屬絲這一基礎技術,就不可能發展出製造鎖子甲所需要的各種金屬環。

歐洲的鎖子甲甲匠

中國的金屬絲製造,除去容易製造、難度最低的金銀絲,就是戰國時期所製造的銅絲。不過,這種早期銅絲主要用來裝飾青銅器,因此它們的品質很難保證。從現代出土的漢代銅縷玉衣來看,最晚到東漢時期,中國已經制造出了品質極高的細銅絲。

銅縷玉衣上的銅絲

不過,考慮到銅的延展性和可塑性本身比鐵強,因此漢代能夠製造出銅絲,並不代表能製造鐵絲。正如前面所說,到三國時期,鎖子甲都被當作一種高檔鎧甲,加之《晉書·呂光載記》中,記載前秦軍隊與龜茲軍隊作戰中,還特意強調對方的鎧甲“鎧如連環,射之不入”。因此可以認為,至少到南北朝時期,鎖子甲應該都是中原地區難得一見的裝備。

龜茲壁畫中的龜茲武士

中國對鐵絲最早明確的記載直到宋朝才出現。雖然製造鐵絲的方式並沒有留下文獻記錄,但考慮到鐵絲被廣泛應用於服飾、玩具,甚至是烹飪食物造型等方面,可以斷定宋代的鐵絲,無論品質還是數量都非常可觀。以此為基礎推斷,最晚到宋代,中國就已有製造鎖子甲的能力。

宋代女性頭飾中許多就是用鐵絲來作為支撐

宋代可以自制鎖子甲,還有一個重要例證,那就是當時鎖子甲的形制。與我們所熟知的,被製作成如同衣服一般的歐洲和中東鎖子甲不同的是,宋代鎖子甲在形制上與札甲一樣,各部分獨立使用,或者乾脆就將鎖子甲和札甲拼接混用。

宋代雕塑上的鎖子甲形象

當然,考慮到宋代與各國有貿易往來,宋朝的將領也有可能從波斯商人手中購買鎖子甲。但這就有一個問題,為何不使用完整的鎖子甲,而是要大費周章的分解再組裝呢?況且,既然有了製造的條件,又有貿易的溝通,即使中國沒有相關技術,也可以通過貿易引進生產鎖子甲的方法。綜上所述,宋代的鎖子甲應該更多是自產的,而非來自其他地區。

中東穆斯林士兵的裝備

那麼宋朝之前,中國到底有沒有能力製造鐵絲,甚至鎖子甲?很遺憾,至今仍沒有文獻或出土文物能直接證明。但是,從唐末和五代十國時期的一些壁畫中,出現了與其他地區不同的六邊形鎖釦的鎖子甲,即使去除無法確定屬於何種類的山文甲,中國產鎖子甲出現的時間,依然可以向前推。

佛畫中與札甲混用的六邊形環鎖子甲

在中國古代,鎖子甲真的是一種非常昂貴且稀少的鎧甲嗎?排除掉種類不明的山文甲,在唐宋時期,鎖子甲並不罕見,除了宋朝札甲形制或者與札甲混用的鎖子甲外,唐朝和五代,鎖子甲疑似被當作內甲使用。

五代時期天王像上的鎖子甲形象

同時,作為唐代鎖子甲應用佐證的,還有唐代李賀諷刺公主帶領自己的侍從大張旗鼓出行的《貴主徵行樂》,其中寫道:“奚騎黃銅連鎖甲,羅旗香乾金畫葉。”

值得注意的是,這裡的 “奚騎”,並不是指奚族騎兵,而是指騎著馬的女奴僕。雖然不知道她們所穿的鎖子甲是黃銅,還是李賀對公主奢侈的諷刺,但是能被公主隨意用來打扮自己的女性隨從,顯然這種鎧甲基本不會太罕見。

同時,一個更具有說服力的是鎖子甲在兵書中的記載。除了在宋代兵書中有頗高的出場率,《唐六典》中,唐代所用的十三甲中的排行:“甲之制十有三:曰明光甲,光要甲,細鱗甲,烏錘甲,白布甲,皁絹甲,山文甲,布背甲,步兵甲,皮甲,木甲,鎖子甲,馬甲”。這其中鎖子甲排在了皮甲、木甲的後面,考慮到古人的書寫習慣,顯然在唐代人眼中,鎖子甲並不是一種特別的鎧甲。

唐代天王俑上的鎖子甲

總的來說,唐宋時期的鎖子甲如果與更加主流的札甲相比,肯定算少數。但無論是進口還是自產,這種鎧甲都並非像小說中那樣,被當成神級鎧甲。不過由於缺少出土文物支撐,繪畫雕塑以及文獻對鎖子甲的描述又非常模糊,因此,這種鎧甲具體是如何製造、鎖子甲的金屬環與其他地區的鎖子甲究竟有沒有區別等問題,目前仍無從考證。

明代穿著鎖子甲的士兵

伴隨著元朝建立帶來的大量鎧甲匠人,以及明代多空拉絲機在中國的普及,鎖子甲在中國的發展,最終迎來一個繁榮時期。不過,這時的鎖子甲基本向中東款式看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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