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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一次割了五個鬼子的頭,我就稼給他”

呂芪,本姓甄名氏,民國十四年6月,出生在湘黔邊境、沉水河畔的大山上。她自幼父母雙亡,由奶奶撫養成人,因家庭條件限制,僅讀過幾年小學就輟學了。成年後,她嫌甄字生僻難寫,將它去掉了,立志落草為王,便在氏字上面加個草頭,自稱呂芪。

不知是山青還是水秀的緣故,呂芪天生就是一個美人胚,哪怕日晒雨淋,風颳霜打,或上山打樵,或下河摸蝦,她的面板總是白晰細嫩。不到16 歲就已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

男人爭相追求她,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至今還流傳一首歌謠:“芪妹門前一個坡,一路上去巖板多。鐵打草鞋穿爛了,巖板踏成燈盞窩。”

民國份二年8月的一天,呂芪被村裡的兩個姐妹相邀進城看看山外的世界,順便買點花布和針線用品。誰知城裡駐滿了日本鬼子,當她們發現想逃時,已成為籠中之鳥。她們被5 個鬼子圍住輪姦。兩個姐妹極力反抗,鬼子將她們輪姦後,用刺刀刺穿陰部,然後將其亂刀砍死,慘不忍睹。

呂芪強忍巨痛,倒地裝死,才撿回一條性命。待鬼子走後,她抱住姐妹們的屍體放聲痛哭:“我的好姐妹,呂芪一定為你們報仇。”

並雙膝跪地,對天發誓:“請老天保佑,多殺鬼子,為姐妹討還血債。”

殺鬼子,談何容易,沒有本事是不行的。從此,呂芪經常往男人堆裡鑽,向他們學打槍、學騎馬。男人們都喜歡她,心甘情願為她當教練。呂芪膽大心細,一學即會,很快練成一手驚人的絕技。人們稱她“刀槍手”。

正當呂芪盤算如何為死去的姐妹報仇殺鬼子時,那些玩槍的男人一心想佔有她,饞著嘴說:“只要能跟呂芪睡上一回,就算沒白到陽世走一遭。”

呂芪一聽,來了主意:我何不將計就計呢?於是毫無羞色地回答:“想和我睡覺嗎?不難,我一不要錢,二不要金銀,只要一個鬼子腦殼和鬼子帽子,即可睡一夜。”

有人問她:“我想娶你作老婆,有什麼條件?”

呂芪冷笑道:“這也不難,有5 個鬼子腦殼,加5 頂鬼子帽子,就是了。”

一些血氣方剛的男子,為了得到這個“美餐”, 紛紛進城摸夜螺獅(即搞突然襲擊),可憐不少男人為了得到鬼子頭而死於亂槍之下。但也有不少鬼子的腦殼不翼而飛,一時間鬧得鬼子惶惶不安。

鄰村有個外號叫“坐地虎”的土匪頭目,真名叫楊武,雖年過半百,但色慾未減,已討了兩個老婆,可他並不滿足。為了摘取呂芪這朵鮮花,懸賞重金,招了10 個槍手,各持雙槍,深夜殺進敵營,取了6 顆鬼子腦殼。

楊武大喜,令人用兩籮筐挑到呂苗面前,讓呂芪過目、辯認。呂芪見了這個起碼可作爹的男人,二話未講,允諾成婚。時年楊武57 歲,呂芪19 歲。

婚後的呂芪,穿上藍下青的土林布緊身衣,腰繫一條黑色皮帶,有意襯托苗條而豐滿的身材。一頭黑髮用紅色綢帶扎著,宛若清幽山澗中傾瀉下來的一匹瀑布。騎馬時將長髮給在腦後,腰挎短槍,更顯得英姿颯爽,好不威風。

縣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楊武娶了呂芪,如龍入水,如虎添翼。呂芪也漸漸施展才華,露其鋒芒。她向男人建議說,拖隊伍時重在拖字,現在隊伍拖出來了,要有個固定的窩子。古言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朱、毛為什麼要立根井岡山,那就是個大窩子。”

楊武第一次聽了呂芪的高見,覺得她不僅美姿過人,而且智力也遠在前兩個老婆之上。他決定由呂芪主管軍政,輔佐他幹大事。

在呂芪的建議下,楊武開始選擇地址。呂芪要建在貓兒山,楊武覺得地名太小,無靈氣。呂芪說,你楊武是虎,山是貓形,虎貓是一家,大吉大利。

楊武覺得她的話在理,就在此地大興土木,興建營房、住宅、糧庫、碉堡和四周的石牆。不到半年時間,大功告成。果然顯靈。楊武從清鄉隊長一躍成為湘黔邊保安司令,除了擁有一個營的兵力外,還控制其他一些小股土匪。

可就在此時,禍起蕭牆,在楊武身邊任警衛連長的大女婿劉三寶,野心發作,見楊武年邁,妄圖取代其位子。

為了達到目的,他借刀殺人,暗中買通縣長石三生,以楊武大築城堡企圖謀反的罪名,讓政府派人將其剿滅。

劉三寶為做到萬無一失,又串通被楊武鎮壓過的周安六、樑先成等仇人聯名上告。

石三生肥頭大耳,是個貪色之徒。早聞知楊武得了個大美人,一心只想一飽眼福。初夏的一天,他和祕書搖著摺扇,各乘一騎,突然來到楊武家。

見了呂芪,大吃一驚,不愧是楊貴妃再世!他裝作一本正經,而且十分關切地對楊武說:“楊司令,有人告你的狀子,說你大修城碉,霸佔民土,想做土皇帝,是嗎?”

楊武心中一震,背上嚇出了冷汗,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解釋說:“卑職只不過為了防止作亂,修幾個工事而已,絕無此事。”

石縣長搖搖扇子說:“沒有就好。”

呂芪扭著腰肢走過來,向石縣長遞了一雙秋波,笑著說“縣長大人明察秋毫,怎能聽他人胡言亂語。那全是狗肚子裡起火,烏龜無故造謠。”

魂不守舍的石縣長,明知故愕:“你是楊司令的女兒?”

楊武不好意思,插話說:“不,她是卑職的女人。”

“多大年紀?”

“19。”

“啊,正好與我女兒同年。”

呂芪見石縣長話中有話,莞爾一笑,馬上獻諳道:“那我願孝敬您老人家,作個乾女兒行不?”

石縣長忙回話:“那當然行嘛!”說罷就要告辭,起身欲走。楊武留他吃飯,石縣長說有要事在身。

呂芪甜甜地說:“乾爹,我給乾孃帶點山貨去!”

石縣長鉤了她一眼說:“你有這番孝心,就自己給乾孃送去吧!”

送走了石縣長,楊武趕忙用手巾擦身上的冷汗,決定讓呂芪第二天就去給石縣長送禮品。次日,呂芪帶上三個衛兵和禮品進城去了。一進城門,呂芪先讓衛兵在一家飯店住下來。她自己便給石縣長捎出口信。

石縣長聞訊火速趕到飯店。呂芪向石縣長一一展示禮品,石縣長對300 塊大洋和數袋狗肉、豬腿、香腸毫無興趣,反而當場將光洋反饋給呂芪,他要的是呂芪那美妙的身子。當晚,兩人就在另一家旅店住下了。

從此,呂芪不僅成了楊武的掌舵人,而且可以以乾女之名遙控縣長。她從一個農家小女,一下子變成了女土王。誰也不敢動她一根毫毛。

設計殺女婿定軍心

劉三寶聞得呂芪與縣長私通的風聲,大為不安。他想一旦事情敗露,必然死在母老虎口中,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決定趁岳父未發現自己的不軌行為之前,將隊伍拉出,另立山頭。

呂芪早看出劉三寶心懷鬼胎,早已提醒楊武注視劉三寶的動靜。

一天,楊武將劉三寶叫到面前,說他和呂芪到貴州拜友,需幾日才能歸家,要他負責全盤軍務。

劉三寶信以為真,暗自慶幸,天賜良機,不禁大喜。見楊武和呂芪出了城堡,當即以搞軍訓為名,將兩個連的兵力拖了出去,一個急行軍走了30 裡,來到預定的一座名叫狗子婭的山上住下來。這裡是陰陽兩界都怕管的鬼地,幾個住戶都是劉三寶的心腹。

此時,正備酒席慶賀“起義”成功。

然而,這一訊息被呂芪安插在劉三寶身邊的小馬伕探得一清二楚。

呂芪見劉三寶已上鉤,要楊武速返山寨集合隊伍,佈網抓魚,她本人則擬打入叛軍內部。事先對小馬伕如此這般交待一番。小馬伕按照呂芪的指令,假作慌慌張張之狀,找到劉三寶說:“劉連長,你走了以後,寨子裡發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嗎?”

劉三寶抓住小馬伕的衣領,忙問:“什麼大事?”

小馬伕將楊司令與呂芪如何翻臉,呂芪如何逃走,瞎說了一通。劉三寶追問:“你估計她呂芪能去哪兒?”

小馬伕說:“呂芪講有奶就是娘,誰喜歡她,她就跟誰過日子。”

劉三寶對小馬伕堅信不疑,說:“你趕快給我去找呂芪,說我收留她當副手,這事辦成了,賞你100 塊大洋。”

約半個時辰,呂芪從馬房中牽出常騎的粟紅色雲南快馬,不配鞍,也不鋪墊子。赤手空拳,跳上馬背,一抖緩繩直奔狗子埂。在相距約l 裡之遙的地方,有意讓哨兵發現她的身影。

哨兵遠遠看到了呂芪,立即報告劉三寶。劉三寶令哨兵快放她進來。

劉三寶望著眼前仙女般的呂芪,起身打拱,連叫:“我的岳母娘,你來得正好,我們一起喝酒。”

呂芪笑盈盈地說:“三寶哥,莫喊得那麼難聽喲!你這一喊把我也喊醜了,我嫁個老頭子,你就喊我岳母娘,若是嫁個像你這樣的青皮後生,你喊我什麼呢?我們還是兄妹相稱吧!”

邊說邊一手按在劉三寶的肩上:“來,我們邊喝邊聊,我有話跟你講。”

說著擠進人堆中:“你們這裡只有七仙,我來作個何仙姑如何?”

大家異口同聲說:“楊太太,這可委屈你了。”

呂芪說:“莫叫我太太,叫我大妹子吧!”

劉三寶問:“您怎知道我在這裡?”

呂芪用酒碗碰他一下說:“你那花花腸子還能瞞得過我?實話告訴你,昨天我與你老丈人在途中鬧翻了,縣長說他有謀反之意,要將他抓進班房。”

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他也該死了,跟他前八輩子倒黴,再跟他豈不誤了青春。”

說到這裡,喝了一口酒,又往下說:“我今天來就是找你商量,讓你頂替老頭子,我當你的助手。如果看中我,當墊子也行。”

劉三寶結結巴巴地說:“那,那,那隻怕不合適吧!”

呂芪冷豔逼人:“你敢說,內心不想我?說實話,你不想我爛肚子,舉頭三尺有神靈,我看你敢詛咒嗎?”

劉三寶正是而立之年的壯後生,面對如花似玉又比他小10 多歲的呂芪,早已垂涎三尺,一時飄飄然:“怎麼不想呢?今天晚上我們就返回寨子裡,來個一醉方休。”

黃昏時分,呂芪與劉三寶合乘一騎,帶上原班人馬,離開狗子址。劉三寶死死樓住她的腰身,心花怒放地隨著馬背一起一伏往寨子奔去。

寨子靜悄悄的。當天晚上,劉三寶就將呂芪摟上床了。正在這個時候,楊武帶上隊伍殺了進來,當場取下劉三寶的腦殼,就像當年取鬼子腦殼一樣。

第三天,石縣長以劉三寶行刺岳父大人的罪名,貼出了榜文。接著,呂芪又處決了幾個動搖分子。從此,軍心穩定,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我軍召開匪屬座談會,動員匪屬開展規勸運動。

“我們是這裡的土皇帝,誰也管我們不了”

呂芪的勢力越來越大,她也成了附近幾個縣的顯赫人物。剿匪駐軍團長溫西成畢竟是國軍,害怕上司追究他的責任,對呂黃又愛又恨,為了鉗制她的行動,想出一個絕招,通過軍統頭子毛人鳳以對地方加強聯絡為由從南京派來代號“03 ”的高階特工,以特派員的身份進駐楊武寨子。

“03 ”卓爾不凡,認為要想控制楊武,惟一的辦法是通過美男計與呂芪勾上,然後將她捏在手中。

哪知,呂芪精明過人,根本不上他的套子。她經常提醒楊武:“我們是這裡的土皇帝,誰也管我們不了。”

“03 ”為了完成自己的重任,免不了要對他們進行干預。恰好這時,我劉、鄧大軍開始西進,通過地下組織做楊武的策反工作,要他棄暗投明。特務慌了手腳,脅迫楊武把隊伍拉出去抵擋共軍。呂芪堅決不依,對楊武說:“給我挺住,管他蔣家(指蔣介石)毛家(指毛澤東),我們誰都不靠,就靠自己的槍桿子。”

“03 ”依然對他們指手劃腳,呂芪火了:“你們別在姑奶奶頭上耍花槍,小心槍口走火。”

“03 ”怎肯善罷干休,拔出槍,“我是南京派來的,你敢?”

呂芪說:“美國派來的,姑奶奶我都不怕。”

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楊武打圓場:“自己人,別誤會,請息怒。”

這時,楊武的侄孫楊齊早將隊伍集合擾來圍住了“03 ”。

呂芪一聲令下:“將那個賊子的傢伙下掉,綁起來!”

“03 ”慌了神,破口大罵:“你這個土匪婆,不得好死!”

呂芪仰脖子大笑:“今天看你魚死還是我網破。”

她從弟兄們手中要過幾把尖刀,在百步之外,丟擲飛刀,三刀六洞地宰了那個特派員。

溫團長聞訊大驚失色:“這婆娘也太險毒了,我不殺你就不叫溫西成。”

1950 年冬,我剿匪隊伍勢如破竹,縮小包圍圈,一面令楊武投降,一面向他發起攻勢。楊齊到底是個年輕的聰明人,見大勢已去,帶上一個連的人投靠了解放軍,併成了剿匪骨幹。

呂芪發覺後,將楊齊的外婆及投誠人員的家屬一次殺了8 口,揚言:“誰敢與我呂芪作對就是這個下場!”

湘西王陳渠珍火速給楊武去電,要他規勸呂茵懸崖勒馬。溫團長和石縣長也先後給呂芪寫信要她識時務,投靠人民,立地成佛。呂芪說:“陳渠珍、石豬頭都不是好東西,怕死鬼,我姑奶奶要一槍殺去不回頭。”

楊武在她的淫威逼迫下也不敢亂動一步。他們在小溪溝與解放軍打了一大仗,解放軍的一個衛生員受傷落人敵手,呂芪把萬般大仇都記在解放軍頭上,非要活剝他的皮,才解恨。

一向懼怕呂芪的楊武堅決反對,說:“自古交戰,不殺郵差和醫生,我們應該遵守這條規矩。”

呂芪這才勉強放手。到1951 年冬月,楊武眾叛親離,最後只剩他和呂芪了。他們失魂落魄地躲進貴州邊境的蝙蝠洞中。這個洞傳說是白骨窟,誰也不敢進去。他倆在洞中躲了三天三夜,可以說已彈盡糧絕(各剩一顆子彈), 起義投誠的溫團長和楊齊帶上剿匪分隊包圍了洞口,勒令他們投降。

呂芪頑抗到底,決定與楊武相互對射。哪知,楊武不忍殺她,朝天開了一槍,呂蕪卻擊中了楊武腹部,楊武倒在血泊中。

剿匪部隊活捉了楊、呂二匪首。楊武經過治療,交待全部罪惡事實。呂芪也供認不諱。最後,經法院判決,楊武被判無期徒刑,呂芪被判死刑。問她服不服,呂芪笑道:“古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算我氣數盡了嘛!”

1952 年元月11 日,呂芪被押解至沅陵執行死刑,結束了傳奇女匪罪惡的一生,時年27 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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