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衰交替是歷史的規律,飽經滄桑是商丘的容顏。自唐代安史之亂的重要戰役“睢陽保衛戰”之後,遭受重創的商丘失去了昔日的榮光。在此後一個世紀的時間裡,商丘如洶湧波濤中的一片落葉,在五代十國的更迭中努力擦拭著身上的創傷。
冥冥之中,商丘在等待一個人,等待一個能讓亂世終結,一個能讓商丘再次輝煌的人。在正史的記載中,這個人在後周顯德六年(公元959年)的夏天來到當時被稱為宋州的商丘。他,就是趙匡胤。
在此後不到半年的時間裡,趙匡胤以宋州為根據地,開大宋一朝,史稱“北宋”。
龍潛之地,文昌物茂,這些讓商丘從歷史的看客再次成為歷史的書寫者。在168年的時間裡,作為北宋重要的城市,商丘向中國歷史乃至世界史輸出了渾厚的思想和豐富的文化。
現在,商丘依然保留和流傳著很多與宋朝有關的景點和傳說故事。下面,就讓我們走進古老的商丘,穿越到千年以前,去感受趙宋南京應天府“車徒之轚(jí)互,冠蓋之絡繹”的繁華,去品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源起。
文廟,是祭奠孔聖人的地方。不過,我們來到文廟看的卻不是那懸有“時中立極”匾額和孔子畫像的大成殿。另闢蹊徑,上拱橋穿泮池,來到大成殿前往東拐彎,不用踏上面前這條曲徑通幽的小路,我們就可以看到那株似升龍般蒼勁張揚的古皁角樹。這棵樹,比始建於元朝有700多年曆史的文廟還要年長300多歲。在春意盎然的院子裡,這棵仍然枯黃的皁角樹顯得單調而惆悵。但是,它背後的傳說卻久遠而多彩。
這棵古樹有一個明顯的特徵——整棵樹的樹皮都炸裂開生長,中空的樹幹甚至能藏人。在古樹前的石碑上寫有這樣的故事:公元959年,趙匡胤到宋州任歸德軍節度使時,曾在此拴馬。馬兒在樹皮上啃了幾口,此後過千年,古樹就長成這個樣子了。
公元960年正月初一,“北漢結契丹入寇,命(趙匡胤)出師御之”,賀歲大劇《陳橋兵變》華麗“上映”,趙匡胤開國稱帝,定都東京汴梁,建立大宋王朝。因宋州是趙匡胤的龍潛之地,所以“詔定有天下之號曰宋,因所領節度州名也”。
宋真宗景德三年(公元1006年),宋州升格為“應天府”,取“順應天命”之意。後於大中祥符七年(公元1014年),又詔升應天府為南京,與西京洛陽、北京大名共為北宋陪都。
既然成為陪都,就該有個陪都的樣子。據《宋史》記載:“大中祥符七年,建應天府為南京。宮城週二裡三百一十六步(《歸德府志》記載為:週二裡三百六十步)。京城週迴一十五里四十步。中有隔城,其東又有關城。”這個規模,比現在的明清商丘古城大了不少。
商丘“南控江淮,北臨河濟,彭城居其左,汴梁連其右,形勝聯絡,足以保障東南,襟喉關陝,為大河南北之要道”,自古就是重要的“流通節點城市”,隨著宋時政治地位的提升,城內繁華可見一斑。清初朱彝尊曾這樣描繪北宋時的商丘:“車徒之轚(jí)互,冠蓋之絡繹,妖童光妓自露臺瓦市而至。樂府之流傳,朝倚聲而夕勾隊於照碧堂上。”《宋會要輯稿》稱:“實一方之都會。”
終於,經過半個世紀的休養生息,歷經滄桑與傷痛的商丘再次煥發出澎湃活力,站在了時代的制高點——人口激增、農業發達、手工業興盛、商業蓬勃。
隨著政治的穩定和經濟的發展,商丘的文化教育事業也逐漸繁盛了起來。
在應天府升格為南京後一年,也就是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一個將會影響北宋乃至此後整個中國文化、思想、教育發展的年輕人,結束了他在應天府書院苦讀的五年時光,登蔡齊榜,中乙科第九十七名,由“寒儒”成為進士。這個人,名叫范仲淹。
上拱橋,過小溪,兩邊楊柳依依;思往昔,追古人,默唸“天下己任”。穿過懸有用瘦金體書寫的“應天書院”門匾的大門,就可以看到書院的大殿“崇聖殿”了。殿內安靜莊嚴,中有孔子像,左右又有孔子弟子的塑像。大殿左右兩側有配殿,為應天書院和范仲淹紀念堂。大殿之後有一小殿,為應天書院大講堂。除此之外,皆是草地或空地。雖然目前看來,復建的應天書院的規模與歷史上“為屋150間,聚書1500卷”的盛況還有不少差距,但是書院內隨處可以感受到的范仲淹“心懷天下”的氣息,卻也容易使人耳邊出現朗朗書聲的幻聽,似置身於北宋那個群星閃耀、俊採星馳的年代。
有豐年就有災年,這是自然規律;有繁華就有衰落,這是歷史必然。時間終於來到了公元1126年,這一年,對於北宋,對於中國歷史來講,都有一個沉重的年號:靖康。
公元1127年,靖康之恥,北宋徽欽二帝以及大量王公貴族被南下的金軍俘獲而走,中原財富被洗劫一空。當年5月,徽宗的九子康王趙構在南京應天府登基稱帝,年號“建炎”,重新延續大宋國脈。商丘,迎來了其在宋朝歷史上最後的輝煌。
明嘉靖《歸德志》載:“幸山,南關外,舊傳宋高宗(趙構)即位之所。”現在來看這個地方,應該是從商丘古城南門出來至華商大道再向南目視所及之處。不過,怎麼看,這裡都是一片平原,怎麼會有山呢?
明嘉靖《歸德志》的解釋為,當年舜在十二州封了十二座山,但是商丘這邊地處平原地區,沒有山可以封。於是“岡阜之高起者則皆山之謂也”,也就是說,比周圍高起來的土丘都能稱為“山”。
既然是趙構的登基之所,幸山周圍還是頗有氣象的,根據記載,幸山及其周圍是一大片的“景區”,“景區”內不但有妙峰亭、十二新亭,還有觀光亭、望雲亭。到了明嘉靖年間,在趙構登基所築之壇上,又建了觀音堂。
不過,如此景色當時大概也無人有心欣賞了。趙構在應天府登基不到半年,迫於金兵強大的軍事壓力,不得不遷都杭州,與金國隔江相峙,史稱“南宋”。隨之,金軍大舉過境,應天書院就是在這次戰亂中被焚燬的。
公元1132年,金朝扶持的偽齊皇帝劉豫將南京降為歸德府;公元1232年,金哀宗將金政權都城遷到歸德府;公元1234年,南宋將領全子才收復應天府,宋理宗釋出榜文,恢復南京之名;元代初,元軍攻陷宋朝南京,改稱歸德府,治所宋城改稱為睢陽。
從宋州升格為南京,再從南京降級為歸德府,從大宋王朝的龍潛之地到國脈延續的關鍵之所,商丘的身上深深落下了北宋從弱小到興盛、從繁華到落寞的印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再一次,商丘經歷了輪迴。如每次輪迴一樣,這個城市流淌著的中華民族綿延數千年不斷的文明血液,使她倒而不滅,遇困而不自棄。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她默默擦拭著身上的傷痛,等待再一次涅槃。而她在宋朝歷史中孕育和創造出的輝煌文化,為中國歷史的發展乃至世界歷史的發展提供了綿綿不絕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