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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時候翻閱《老來依然一書生》,這是介紹費孝通先生生平的一本書,其中的一張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照片中,費孝通站在一座石橋上,手握鐵質欄杆,面帶標誌性的微笑,背後可見城門水關。照片下的文字說明為:費孝通在開弦弓村。

書中的照片和說明

難道開弦弓村有城牆?帶著這樣的疑問,我請教了開弦弓村的姚富坤老師。姚老師曾24次接待並記錄了費老來開弦弓村作社會調查,是3所高校的“農民教授”。面多我的提問,姚老師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這張照片肯定不是在開弦弓拍的!拍攝地點究竟在哪裡,他也不清楚。

美麗潔淨的新農村——開弦弓村

我初步認為,照片背後有城牆,只有縣城鬆陵鎮才有,具體地點在哪裡呢?鬆陵走到今天,雖然史志能留下一些歷史資料,但是由於影像技術的限制,以及後來的城池改造,吳江城牆所留下來的影像照片極少極少。因此我認為,探尋照片中的拍攝地,解讀這張舊照片背後的故事,了解一段歷史往事,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舊時鬆陵

吳江城牆是在1356年由吳王張士誠攻佔蘇州、吳江之後,出於軍事上的需要,在鬆陵鎮上修築了城牆,並在東南西北4個方向築了城門。由於是水鄉,船隻進出城裡需有關卡,所以又建了5座水關(門),3座建在北門、西門、大東門城門旁邊,另2座水關門分別是東門水關(玉帶河東,今鬆陵公園東北角)、小東門水關(寶帶河東,今傅家橋東)。

今天的傅家橋和遠處的公園橋(即舊小東門水關)

1949年4月底吳江解放時,城樓僅有民國時建的北門城樓,其餘各門雖有城門洞而城門已破爛不堪。水門內僅見木柵遺存,大東水門處開一通道,小東水門至北門間的轉彎處坍塌一段城牆,大東門水關北城牆上,建有一鋼筋水泥碉堡。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還有人在東門南灣塘裡附近,將城牆拆了一個缺口,人可以由此出入。1958年起,由於城市建設等方面原因,吳江城牆被全面拆除。磚石運走,牆土扒平建為馬路。

而這張照片中的門洞究竟是哪座水城門,成了一個謎。筆者依據兒時的記憶及史料書的記載,首先排除了西門和北門兩座水城門,因為這兩座水門的邊上沒有石板橋的。餘下的便是大東門、東門、小東門三座水門了。帶著疑惑,我分別走訪諮詢了沈雪芳、周佩雲、周永東等老鬆陵人,了解早年吳江城的境況。由於照片相距六十多年,歷史的記憶有些模糊不清,精確辨認難以定論。最後在文史學者、老鬆陵沈昌華的確認下,該照片拍攝於鬆陵傅家橋,城牆水關即為小東門水關。

小東門水關門(東朝西)

照中有兩座小橋,近景的小石橋,就叫太平橋(今稱傅家橋、富家橋),遠處緊貼水關門洞的小橋叫萬民橋。據嘉靖、康熙、乾隆的吳江縣誌記載:“太平橋(俗呼傅家橋)初建無考,明正德六年(1511)邑人何源修。”“萬民橋俗呼城河橋,在小東水門內,建置未詳。”這二座橋均為樑式平橋,橋面與道路相平。由於橋下寶帶河是吳江縣、震澤縣的界河,在《乾隆震澤縣誌》中也有記載,“按震澤縣地之從舊吳江分之,皆以水為界,其在城中始自小東門水門西行,過太平橋(俗呼傅家橋)稍北過重慶橋(俗呼斜橋)又西行,稍北過城隍廟出治安橋(俗呼小倉橋)……。”傅家橋上的鐵欄杆是上世紀三十年代徐幼川任縣長時安裝上去的,同期的鐵欄杆在三多橋、紅橋上也有,至今紅橋上仍可見到此樣的欄杆。80多歲的沈昌華先生對這一帶頗為熟悉,他說道:“那近的橋就是傅家橋,橋欄杆後來拆掉了。該小東門門洞外面還有一座小石板橋了。照片的左側白房子為楊家宅屋,邊上還有二排醫院宿舍,靠近城牆的房子是茅家灣。當初,橋南橋北皆稱為傅家弄。”那段城牆在1959年時被拆,玉帶河(今流虹路)亦被填沒。而照片中的城牆地址成了今天的公園路,水關門就成了公園橋。

與傅家橋上鐵欄杆相似的紅橋欄杆

當年的小東門水關,現在成了公園橋

那麼費孝通怎麼會在傅家橋上攝影留念呢?

時任全國人大代表、國務院專家局副局長、中央民族學院副院長的費孝通,1957年4月24日至5月16日,在時隔20年後第二次訪問調查了廟港開弦弓,寫成《重訪江村》,提出了“發展農村副業和鄉村工業”的主張。在最後一天順道回到了他的出生地鬆陵。據當年吳江縣人民委員會呈送江蘇省人民委員會和蘇州專員公署《關於人大費孝通先生代表來我縣開弦弓鄉進行農村經濟調查工作情況的報告》中記載:“於4月24日到我縣震澤區開弦弓村聯合三社進行農村經濟調查工作。……在縣約停留4小時,……訪問了他的故居和小學讀書時的學校教室等。”從這裡看出,費孝通對鬆陵是懷有深深感情的。

費孝通父親費璞安早年居同裡,因“長年在外工作,又不滿小鎮上賭博、吸大煙的風氣”,1910年時舉家搬至鬆陵鎮。“鬆陵鎮小東門磨房(坊)弄內有一個庭院,黑漆剝落的大門,一方天井,五間兩層樓房。因為靠近城牆,城外長著一片松樹的土墩子是縣衙門殺人的地方,所以長久無人居住。……見此處房租便宜,便決定把全家搬來住”(餘廣彤《費孝通和姐姐費達生》)。費孝通於當年11月2日出生在磨坊弄,童年一直生活在鬆陵,到“十歲就離開了家鄉,在蘇州城裡住了九年”(費孝通《鄉土中國》)。因而,對於有血緣之地的鬆陵,費孝通是極為看重的。這次借重訪江村的機會,回到故鄉鬆陵,他的心情是高興愉悅的。他到了磨坊弄,到了曾經就讀的雷尊殿小學教室,到了傅家弄(費家後搬至傅家弄)。雖然只有短短4個小時的時間,但讓他感受到了家鄉的溫馨與兒時的一些記憶,也留下了三幀寶貴的照片。

1957年費孝通在雷尊殿小學教室

1957年費孝通在傅家橋

這張佇足橋頭、背依城牆、緊挨故居的照片是費孝通回鬆陵拍下的三張照之一,照片是由攝影家張祖道拍攝的。費孝通這次重訪江村,張祖道是受邀隨恩師一起來的。當時張祖道是北京《新觀察》雜誌的一名攝影記者,也是費孝通的早期學生。江村之行,張祖道緊隨費孝通,從田間陌阡到農家小屋,從羊圈副業到種桑養蠶,記錄拍下了大量的珍貴照片,也記錄了開弦弓村村民的生產和生活場景。當然,從江村回到鬆陵,費孝通的短暫停留,也拍下了難得的瞬間,尤其是小東門傅家橋上的留影,無意中為鬆陵留下了寶貴的影像資料和舊情風貌。費孝通說過,“從這裡開始,我一直在這一方家鄉的土地上吸收我生命的滋養,受用了一生。我沒有忘記家鄉”(費孝通《吳江的昨天、今天、明天》)。

費孝通在開弦弓村油菜田留影

今天是費孝通逝世十五週年。小小一張舊照,它不但記錄了費孝通的思故之情,更拍下了鬆陵舊城的昨天風貌。現在,城牆己去,斯人不在,留給我們的是不盡的思念和對文化傳承的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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