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元年,曹芳剛剛登基稱帝,二月,各國使團陸續抵達洛陽,其中來自西域重譯國的使臣獻上一件高科技物品:火浣布。滿朝文武皆為奇物,紛紛傳看。曹芳甚是驚奇,問朝上百官,有誰知其來歷?有人說,在漢桓帝的時候,大將軍梁冀曾經以火浣布做單衣,並且穿著宴請賓客,有一次,梁冀和客人喝酒時,不慎將酒杯打翻,玷汙了衣服,梁冀假裝發怒,解開衣服對下人說:把它燒了。下人把衣服扔進火盆,衣服頓時嘩啦啦燒了起來,就跟燒普通布一樣,等到火苗散去,眾人驚奇地發現衣服潔淨如新,就像用水洗過的一樣。
二月,西域重譯獻火浣布,詔大將軍、太尉臨試以示百寮。——《三國志》
漢桓帝時,大將軍梁冀以火浣布為單衣,常大會賓客,冀陽爭酒,失杯而汙之,偽怒,解衣曰:“燒之。”布得火,煒曄赫然,如燒凡布,垢盡火滅,粲然潔白,若用灰水焉。搜神記曰:“崑崙之墟,有炎火之山,山上有鳥獸草木,皆生於炎火之中,故有火浣布,非此山草木之皮枲,則其鳥獸之毛也。漢世西域舊獻此布,中間久絕;至魏初,時人疑其無有。文帝以為火性酷烈,無含生之氣,著之典論,明其不然之事,絕智者之聽。及明帝立,詔三公曰:“先帝昔著典論,不朽之格言,其刊石於廟門之外及太學,與石經並,以永示來世。”至是西域使至而獻火浣布焉,於是刊滅此論,而天下笑之。——《傅子》
火浣布,是一種不怕火燒的布,可以做成衣服,當穿髒了,不用水洗,直接扔到火盆中,經過火燒之後,潔淨如新。當時的人們自然沒有見過這麼高科技的玩意,於是就有各種流言傳說。當時的史學家們也將沒有得到考證的各種傳說記錄了下來。
據《異物志》記載,西域有個國家叫斯調國(大約是今天的斯里蘭卡或印尼爪哇島),斯調國有個地方叫火州,處在南海之中,島上有野火,春夏火燃,秋冬火滅。在火中有一種樹木,不怕火燒,等到秋冬季火滅了之後,樹就枯萎了。當地人們常在冬季剝下樹皮製作成布。這種布顏色微微發青發黑,如果沾染了汙漬,放到火中一燒就非常乾淨。
斯調國有火州,在南海中。其上有野火,春夏自生,秋冬自死。有木生於其中而不消也,枝皮更活,秋冬火死則皆枯瘁。其俗常冬採其皮以為布,色小青黑;若塵垢汙之,便投火中,則更鮮明也。——《異物志》
《搜神記》中有不同的記載,在崑崙裡有一個火山,被稱為炎火之山,山上的鳥獸草木都生在火焰之中,當地人收集這些生活在火焰中的鳥獸之毛製作成火浣布。
崑崙之墟,有炎火之山,山上有鳥獸草木,皆生於炎火之中,故有火浣布,非此山草木之皮枲,則其鳥獸之毛也。——《搜神記》
更早時期的記載,則是在《東方朔神異經》,據記載,在南荒之外有火山,長三十里,寬五十里,其中生長的都是不怕火的樹木,晝夜被火燒,暴風吹火苗不長,暴雨澆火苗不滅,火中有一種老鼠,重約百斤,毛長兩尺,毛細如絲。這種老鼠在洞裡顏色是紅色的,出來後就變成白色的,不怕火,卻怕水,遇水就死,用它的毛做的布就是火浣布。
漢朝時有西域使臣偶爾進貢,後來很多年沒有見過。到三國時期,人們以為這種布已經絕跡,甚至覺得火浣布僅僅是個荒誕的傳說。後來魏文帝曹丕認為,火是酷烈的,絕不可能有生命存活於其中,對於社會上流傳的火浣布的傳言應該是流言蜚語,不足為信。為了以正視聽,曹丕下令將此事寫進典論之中,明確告訴大家火浣布這種事是不可能存在的。以絕謠言。到魏明帝曹睿時期,朝廷還將曹丕時期編輯的典論刻在石碑上,立在太廟和太學門外。至此,火浣布的傳言徹底成為傳說。但是到了曹芳年間,西域居然又送來了火浣布,可見火浣布是真實存在的,那太學門口石碑上刻的當年曹丕的言論就是錯誤的,沒辦法,朝廷又派人將石碑上的相關記載鏟去,在當時被人們傳為笑柄。後來裴松之到洛陽,還在太學門口見過當年立的石碑。可見,關於火浣布的記載還是非常可信的。
依據中國古代史料,並不能確切地說明火浣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現在人們普遍認為史書中提到的“火浣布”就是現在的石棉。因為石棉在自然界是天然存在東西。當年馬可波羅的記載彷彿更為可信,也更接近石棉的真實面貌。
據馬可波羅記載,在欣斤塔剌思州(此地現不明,一說是新疆哈密,一說是河西赤金,一說是新疆巴裡坤哈薩克自治縣),是一個在沙漠的邊緣的地方,地處西北方和北方之間,面積有十六天的行程。境內有許多繁華的城鎮村郭。當地居民主要有三種,分別是偶像教徒、回教徒和一些聶思脫裡派的基督教徒。該州北面有一座山,蘊藏著優質的鋼和翁荅裡克(ondanique)礦脈。另外,此山中還有一種礦脈,可以用來煉製火鼠(salamandre)。這種火鼠並不是像我們所認為的那樣,是一種動物,而是開採自地下的一種東西。
根據其性質我們知道,它肯定不是動物——所有的動物都是由四種元素結合而成的,不能抵禦火的侵襲。馬可·波羅有一個名叫蘇兒非哈兒(Surficar)的突厥旅伴,他學識淵博,為大汗在當地做恪盡職守的臣子已經三年了。他開採了火鼠以敬呈大汗。據說,在挖掘一座山時發現了這個礦脈。將其碾碎,其中有如同毛線一樣的細絲;然後暴曬它,使之乾燥;接著,把它放到鐵臼中,用水洗去泥沙,只留下類似於羊毛的細絲,並用這種絲織成布。這種布的顏色不太白。把布放到火中燒煉,取出來以後顏色潔白如雪。每次布匹髒了,將其放到火中就可以讓它潔白如初。
據上述的記載,火浣布的面目就清楚多了。它就是用天然的石棉纖維紡的布。這種布現在很常見,常被用於工業和建築領域,但是石棉接觸面板後會瘙癢難忍,如果說將石棉做成內芯,外面用普通布包裹,那麼史書中記載的將衣服扔進火盆的記載就不對。因為即使石棉不怕火,外面的普通布還是怕火的。可能聰明的古人有辦法能夠做到既不瘙癢可以作為內衣穿在身上,又不怕火燒,我們也為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