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當權的時候,有個讀書人偽造秦檜的信,拿去見揚州太守,太守知道這是假的,沒收了信把他押解到秦檜面前。秦檜見了以後,卻給了他做官的資格。有人問這是為什麼,秦檜說,這個人有膽量偽造我的信,說明不是普通人,如果不給點小官框住他,就跑到敵人陣營裡去了。
馮夢龍點評如下:
一、當年宋朝對西夏用兵時,有姓張姓李的兩個人,想為韓琦和范仲淹出謀劃策,但不好意思自我推薦,所以寫詩刻在石碑上,請人拉著走過韓琦和范仲淹的府第,但韓琦、范仲淹見了後卻心生疑惑,不予起用。時間長了,這兩人就跑到西夏國,化名張元,李昊,到處題詩。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聽說後覺得很奇怪,就把他們招來問話,談完大為高興,把他們做為自己的重要謀士,從此西夏成為邊境大患。奸賊秦檜的舉動,卻比韓琦范仲淹高明多了,這就是“下下人有上上智”。
二、有人偽造韓琦的書信去拜訪蔡君謨,蔡君謨雖然有所懷疑,但是感覺這個讀書人性格豪爽,於是送了他三千錢,還寫了回信,派四個小兵送他,同時送了一些水果禮物給韓琦。
這個人到了京城後,拜訪韓琦當面認罪。韓琦想了想說,“蔡君謨太小家子氣了,恐怕沒有滿足你的願望,夏太尉在長安,你可以去拜訪他。”於是給他寫了一封介紹信。讀書人不敢相信的說,“您能夠原諒我就很滿足了,不敢再勞煩您寫信。”韓琦說,“你能模仿我的信,又能說動蔡君謨,也不是個普通人。”於是這個讀書人拿著信到了長安,夏太尉果然封他做官。
三、元祐年間,蘇東坡到杭州任知州,剛上任,負責稅務的官員就押解上一個叫吳味道的鄉貢進士(古時候地方州縣選拔參加禮部貢院進士科考試的人,考上者為進士,落第者稱為鄉貢進士),因為他假冒蘇東坡的名義,寄了兩大捆東西到京師蘇侍郎(蘇軾弟弟蘇轍)家裡。
蘇軾問他卷軸裡裝的什麼。吳味道惶恐的說,“我今年秋天得到推薦參加科考,家鄉人為我湊了百千錢作為趕考的費用,我買了四百丈建陽絲,但想到沿途關署都要抽稅,到京城的時候一半都沒有了,想如今天下非常有名望而又注重提拔讀書人的,只有您和蘇侍郎,即便事情被查出來了,一定也會得到您的寬恕,所以假借您的名義把絲封了起來。不知道您已先到這裡任職,我確實有罪,請您懲處。”
蘇軾看了好一會,笑著叫書記官過來,把舊的封條撕掉,題上自己的名字,寫上“送東京竹竿巷”,並給他弟弟寫了一封信,交給吳味道說,“這次你就是寄到天上去也沒人管你了。”第二年吳味道考上了進士,特意去感謝蘇東坡。
從馮夢龍舉例點評的情況看,對秦檜的作法持肯定讚賞的態度——“奸檜此舉,卻勝韓、範遠甚。”其實我認為這種做法是否可取,還有待商榷。
古時候讀書人學而致仕,有完善的體系和制度,執政者選才,當以公允為主,這樣的事情雖一時傳為美談,但不值得宣揚和推崇,弄虛作假本就是正人君子所不為,況且做了這樣的事情還得到了回報,勢必會讓更多的人想著投機取巧和走捷徑,實際上透過這種方式獲得的人才又有幾個呢?倘若是亂世用人之際,取才當以寬,以才為重;當時宋朝雖有邊患,然大體安寧,取才當以嚴,以德為重。鑽營之事,不宜推舉。然宋明兩朝重文人,士子多豪氣,這也是能發生這樣事情的原因,其自薦者既然能仿大家筆跡說明平日用功,與大家交談而能不露粗鄙,說明也確實有才,碰到這類人,應勉勵其走正經之道博取功名,實在大才而屢試不中者,最好的例子就是左宗棠,入幕僚,充分發揮才能被世人所認可,然後受官擢,鵬程萬里,出將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