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有句詩:“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美人向來是朝代更迭中傳奇的存在,南方美人弱柳扶風,北地亦有驚世佳人——阿里虎,她這一生三段情緣,引世人側目。
南宋小朝廷在金陵縱情聲色,北方完顏阿骨打另起爐灶——建立金朝。金朝大族蒲察氏有家少女初長成,名叫阿里虎,亭亭玉立惹人憐,薄妝淺黛亦風流。阿里虎從小就生活在豪門世家,父親是當朝駙馬爺沒裡野。
年幼時的阿里虎嬌俏可人,父親常常帶著她在草原上騎馬奔騰,看盡草原茫茫風光,雖為女子,但是熬鷹、騎術、射箭樣樣精通;母親則教她繪畫、詩詞,阿里虎尤其擅長跳舞,舞姿翩翩猶如樑上燕。
蒲察氏家族是女真部落的大族,姿容卓越的阿里虎早早地被金朝宗室完顏宗磐定為兒媳。
女真族一直以部落為單位生存,部落中發展出不同的姓氏,而婚姻制度也相互對應,實行“部落內婚,氏族外婚”的政策,也就是說部族內女子通常只能和本部族的男子聯姻。
然而,還是擋不住頻頻有草原大族踏進阿里虎家的門檻,求娶阿里虎。阿里虎才剛及笄就被阿虎迭娶進門,小夫妻蜜裡調油,每日都像是在度蜜月一樣。很快,阿里虎就為阿虎迭生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完顏重節。
阿虎迭的父親完顏宗磐乃金朝宗族中的大貴族,年少時候就隨完顏阿骨打南征北戰,二十六歲的時候就被任命為內外諸軍副都統,短短几年後,又被破格調任為國論忽魯渤極烈,相當於宰相職位。
金太宗死後,完顏亶即位,封號金熙宗。完顏宗磐自視甚高,蔑視比自己小一輩的金熙宗,常常在大臣面前對金熙宗出言不遜,金熙宗一直懷恨在心。完顏宗磐私下收受南宋小朝廷的賄賂,在朝政上贊成與宋王朝議和,這讓金熙宗更是惱怒不已。
天眷二年(1139年),金宋兩朝使者達成協議,宣佈議和。金熙宗密詔完顏宗磐進宮,以謀反罪將完顏宗磐杖斃,家中男子一律處死,貴族女子被貶為平民。阿里虎一夕之間不僅失去丈夫,而且還被削去了貴族身份。
阿里虎逃回孃家,父親沒裡野向金熙宗求情,阿里虎才免於被貶。可是孤兒寡母,阿里虎姿容未改,生了女兒之後又別有一番風情。
依照女真舊規,阿里虎再嫁只能嫁給丈夫同一族的人,才符合金朝婚姻法。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父親沒裡野做主將阿里虎嫁給了完顏南家。
阿里虎本就妖媚異常,和阿虎迭成為夫婦之後,更是習得一生媚骨。嫁給完顏南家之後為了得到南家的寵愛,更是使盡渾身解數,二人如膠似漆,好似一刻都捨不得分開。阿里虎女兒重節當時已經七歲有餘,阿里虎不知廉恥向女兒說盡男女細節,令重節對母親心生厭惡。
南家身體本就不似部族男子一般健壯,很快就因為陰陽不調而抱恙,但是阿里虎不顧丈夫身體有虧,強行與之行房,導致南家當晚髓竭而亡,阿里虎再成寡婦。
南家死後不久,南家父親突葛速忽然被調到南京擔任元帥都監,突葛速知道阿里虎為人放浪,為了防止她在兒子孝期做出有辱家門之事,就將阿里虎一塊帶到南京,幽閉起來,每日只讓侍女給她送飯。
完顏亮早就聽聞突葛速的兒媳阿里虎姿容嬌媚,酒過三巡之後,忽然向突葛速提出要見上一見,看是否有傳聞中那般美豔非凡。此時的完顏亮手握重兵,且宗室內號召力極強,突葛速不敢得罪於他,只好讓侍女請出幽禁許久的阿里虎。
阿里虎早知完顏亮到訪,特意穿上自己最漂亮的霓裳,朱唇著點,對鏡巧貼花黃,完顏亮在醉眼朦朧間,恍若看見仙女一般,心神俱震,暗地裡發誓一定要將其歸為己有。
金熙宗一直對於完顏亮的能力忌憚不已,害怕其有謀反之心。但是完顏亮一直表現溫文有禮,加上熙宗身邊心腹都被其籠絡,不時在皇帝耳邊唸叨著完顏亮的忠心,熙宗漸漸放下心防。
實際上,完顏亮一直對熙宗即位心懷不滿,他利用熙宗脾氣喜怒未定,常常因小事濫殺無辜的弱點,與朝中大臣暗中勾結。
皇統九年(1149年),金熙宗設宴群請大臣,席上宗室之臣完顏秉德因喝醉說了一句不得體的話引來熙宗大怒,當著群臣的麵杖責完顏秉德,引得他心中充滿怨憤。
夜,寒風陣陣,完顏秉德家中聚集了一群大臣在悄悄謀劃廢除金熙宗,他們著手佈局,調換宮中侍衛,摸清金熙宗日常生活起居。
十二月,這夜突降大雪,金熙宗在睡夢中感到一陣陰涼,在半睡半醒之間忽聽到“去死吧”,還未來得及完全睜開雙眼就已然斷氣身亡。完顏亮提著金熙宗腦袋來到朝堂之上,急召大臣上朝,宣佈改換年號為“天德元年”。
完顏亮一直沒有忘記那年南京驚鴻一瞥,篡位三日就下詔宣阿里虎進宮,納為昭妃。完顏亮本就貪戀色慾,無奈前期大業未成,不敢放肆,而今篡得大位,色心頓萌。這與阿里虎不謀而合,二人整日嬉戲。
一日,阿虎迭之女完顏重節來朝面見聖上,海陵王完顏亮一見阿里虎之女,頓感姿容勝於其母,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晚就將其收為己用。阿里虎得知此訊息懊惱不已,覺得女兒將她的寵愛分走一大半。
不過第二日,阿里虎親自到女兒宮中,向其傳授如何取悅完顏亮。完顏亮得知後對阿里虎欣賞有加,當晚又留宿於阿里虎宮中。然而,重節比之阿里虎更添俏麗,新鮮稚嫩更得完顏亮之心,海陵王日日留宿於重節宮中。
阿里虎日日在宮門口長盼而不得,鬱鬱寡歡,更加喜愛飲酒。一日,完顏亮忽走到昭妃宮門前,遠遠地一股酒氣迎面撲來,引得完顏亮心裡頗為不快,走進宮中見昭妃衣裳不整,醉醺醺地睡在地上更是怒火中燒。
他嚴厲斥責了服侍昭妃的侍女,並下令嚴禁昭妃飲酒。阿里虎酒醒後心有悔意,但嘴上仍是驕橫,甚至偷偷將衣服送回到前夫南家父親突葛速手中。
完顏亮暗中得知後,龍顏大怒:你已然是皇家人,心中卻還念著他人,實在不能寬恕。只是念著阿里虎舊情沒將她放進冷宮,但至此以後再未留宿阿里虎宮中。
完顏亮喜歡宮中侍女穿男子衣裳,並給所有穿男子冠服的侍女取名為“假廝”。阿里虎宮中有一個侍女名喚“勝兒”,身材健壯頎長猶如男子一般,穿上男裝勝似男子。阿里虎沒有“酒”解救,身上慾念深重,見勝兒男子裝扮心嚮往之,日日勾畫眉黛,與其同遊。
勝兒被阿里虎三番撩撥,願意以身相試,不想二人奏出絕響,至此日日床榻纏綿。當時給阿里虎送飯的廚婢三娘不知道勝兒是一個女子,偷偷走到完顏亮寢殿告之:阿里虎宮中有一男子,與之日日苟合。
完顏亮其實對這件事情早有耳聞,一笑說:“勝兒是一個女子,身如男子罷了。”但是心裡還是有幾分不悅,派人警告阿里虎行為太過猛浪,並且不許動告密者三娘一根汗毛。
阿里虎假意答應,對三娘心懷恨意,欲除之而後快。一日,她趁完顏亮出宮圍獵,將三娘叫進自己宮中,讓勝兒將其用白綾勒死。
完顏亮回宮得到訊息後,覺得阿里虎不聽他的話,有辱聖諭,下令將阿里虎誅殺。皇后得知後率領眾嬪前往皇帝寢宮為阿里虎求情,完顏亮才暫時放下殺心。
阿里虎在寢宮中坐立難安,和勝兒二人抱頭共泣。太監過來傳來好訊息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但勝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晚上哄著阿里虎睡著之後,半夜偷拿出準備好的毒藥喝下去,躺在阿里虎身邊悄然死去。
次日清晨,阿里虎抱著勝兒的屍體嚎啕大哭一場後,心神恍惚,總覺得有人要殺她,三日不食一粒米。完顏亮得知這個訊息以後,不顧皇后阻攔,賜阿里虎三尺白綾自縊。
“以色侍人者,色衰愛弛也。”阿里虎就是一個明顯的警示,色乃皮相,一副好心腸,善良、自愛才能得到別人的憐愛,而她入宮後的所作所為,明顯是把一副好牌打得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