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形勢:
1951年3月中旬,韋傑的第六十軍自新義州、遂安進抵伊川、新溪一帶。此時,第五次戰役正在準備之中。按當時的作戰區分,在戰役第一階段中,第三兵團以第六十軍為第一梯隊,在陳機洞至新興洞之間展開突破,然後於高沿山、大橋亭、化人峰、加齒頂一線切斷美軍第二十五師與土耳其旅的聯絡,並根據實際情況前出全谷裡斷敵退路,協同兵團主力殲滅被圍之敵。
完成任務:
4月22日,第六十軍對敵發起攻擊,將美國第二十五師與土耳其旅割裂,殲敵1000餘人,擊落敵機三架,完成了預期任務。敵人抵擋不住,開始後撤。第六十軍由攻擊轉入追擊,逼近漢城,敵我成相持態勢。4月30日,第二階段的戰鬥打響。第六十軍在揪谷裡至大龍山地段鉗制美國第十軍主力,殲敵一部,完成了割斷美、李聯絡,配合我第九兵團與朝鮮人民軍攻擊東線敵人的戰鬥任務。5月16日,我軍發動攻擊後,因敵情發生變化重新調整部署。韋傑根據兵團的指示,下令第一七九師增強第十五軍的突擊力量,第一八○師完成鉗制任務後進至加平、春川作兵團預備隊,第一八一師調歸第十二軍指揮。
彈盡糧絕:
5月21日,60軍因連續作戰,乾糧、彈藥告馨而後方又一時供應不上,被迫停止對敵攻擊。此時,敵人乘機反撲,志願軍司令部決定各兵團主力北移,向三八線後撤。第三兵團命令韋傑的第六十軍擔任防禦阻擊,掩護主力後撤和護送傷員的任務。軍部立即發出將各師收歸建制的電令。然而,此時第六十軍的三個師分別在離軍部120公里不等的地方,無法在短時間內歸建佈防。5月23日,敵人向我全線反撲,第六十軍的三個師倉促在一線展開於30公里的正面,阻擊北犯之敵。
被敵包圍:
敵人以摩托化步兵和坦克等快速部隊作先導,並以空軍配合,順公路兇猛插入春川地區,將我第一七九師和第一八○師分割開來,並於26日深入第一八○師後側,形成對第一八○師的包圍。軍部當即命令第一八○師向西北突圍。並急令第一八一師由華川以東接應。但因通訊失靈,27日六時第一八一師才到達華川、原川、均巨裡一帶。敵已先我佔領該地,接應已不可能。而早在26日十八時,第一八○師已分兩路突圍,於27日九時會合於鷹峰,全師已不足1000人。十八時,韋傑再次下令第一八○師堅決向史昌裡方向突圍,並下令第一七九師取捷徑接應第一八○師。但因山大路小,夜行緩慢,直至28日五時才趕到明芝觀。而於當日,敵分三路合擊史昌裡。東西已連成一片,完全隔離了第一七九師與第一八○師的接觸。28日晚,軍部接到第一八○師的電報,但一直等到天亮才譯了出來,未等軍部作出決策,敵人已從加平方向突擊,超到第一八○師前面。第一八○師主要領導沒有與軍部取得聯絡,便命令所部將武器掩埋,密碼除留一套外也全部燒燬。軍部再與第一八○師聯絡,指示他們向軍部突圍靠攏的方向,但再也沒有聽到他們的迴音,增援解圍計劃宣告失敗。此後,第六十軍在兵團第十五軍的增援下頑強作戰,於29日完成了阻擊北犯敵人的任務。
反思失利:
80年代,韋傑回憶起這段作戰經歷之時,說道:對於歷史,應該是面對,不應該是迴避。失敗的教訓往往比成功的經驗更為寶貴,總結過去是為了告誡未來。
關於韋傑在朝鮮戰場上第五次戰役的表現,在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部黨委會上,彭德懷司令員兼政委明確地指出:第六十軍對情況的處理是正確的。撤軍回國後,周恩來總理也曾當面對韋傑說過:“韋傑同志,五次戰役沒有你的責任。”可是,“文化大革命”中,一些人就此對他大加誣衊和攻擊。然而,事實終歸是事實。韋傑畢竟已是一名軍中老將,他堅信黨和人民,經得起一切考驗。
晚年的韋傑有一個最後心願:反思抗美援朝中第五次戰役一八○師的失利,這一心願最後實現了,在身患絕症臥床不起的時候,他還說,鄧小平同志號召全軍要懂得現代化的戰爭,從抗美援朝第五次戰役的情況來看,真正打現代化裝備的敵人,要有適應現代化戰爭的指揮體制,指揮員要有指揮現代化戰爭的素質和能力,有協同作戰的本領。部隊要有好的作風,紀律嚴明,機動靈活,臨危不亂,遇險不散,敢於犧牲。
這是一份由韋傑用錄音機錄下來後整理出來的文字材料,講了七點,節選如下:
一、戰役的作戰動機是好的,想多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多佔一些地區,有利於和談。但在作戰指導上輕敵麻痺,沒有貫徹量敵用兵的原則,確定戰役目標和任務超過了志願軍作戰能力。敵軍機械化裝備,機動快,火力強,掌握了絕對制空權。而我軍是劣勢裝備,補充一次彈糧僅能維持七天左右。在力量對比懸殊的情況下,我軍作戰,每次戰役的規模不宜過大。口張大了,勢必兵力火力分散,縱深大了,在物資保障和兵力機動上必然力不從心。部隊遠離後方大幅度躍進,未能趨利避害,結果一、二階段未能圓滿實現預期目的。對敵人企圖判斷有誤,沒有從最困難、最複雜的情況考慮,沒有多設想幾種作戰方案,多準備幾手對付敵人的辦法。如一八○師奉命於北漢江以南擔任掩護傷員轉移任務時,敵人已發起進攻,該師還以為敵人是“以攻為守”,沒有及時調整部署。
二、兵力部署分散,各級都沒有掌握強大的預備隊。戰役中我反擊部隊一線展開向前平推,反擊沒有形成拳頭,阻擊沒有突出重點,各級預備隊很少,力量薄弱,缺乏後勁,部隊消耗後無油可添。
三、未能選擇良好的阻擊陣地,實行重點防禦。以劣勢裝備抵抗優勢裝備的敵人,必須有良好的陣地依託。我軍由反擊轉入防禦時,對此未能引起足夠的認識,沒有經驗,給敵人以可乘之機。一八○師在北漢江以南阻擊敵人,背水而戰,地形條件極為不利,又未能以精兵扼守公路,使敵人突破防線長驅直入。
四、組織指揮不嚴,與友鄰協同失調。第五次戰役中在組織指揮上沒有照顧部隊建制,部隊建制打得很亂,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戰役第二階段結束時,兵團沒有令我六十軍採取防禦,接到命令時,我軍兵力相當分散,軍裡沒有掌握戰鬥部隊,一八一師距軍部120多公里,一八○師在加平方向遭敵反撲,陷入不拔,無法歸建,同時兵團也沒有把該師交回來,掩護傷員轉運的任務由兵團直接向該師下達。 實踐證明,大兵團作戰協同至關重要。5月23日在一八○師遭受敵人攻擊時,友軍事先未通報,突然後撤,使一八○師側翼更加暴露,敵人乘機猛插城隍堂,使一八○師完全陷入三面受敵,背水作戰的不利局面。
五、通訊聯絡沒有保障,指揮經常中斷。在整個戰役中,通訊聯絡不能保持通暢,其原因:一是通訊組織不健全,裝備落後,技術不高;二是各級指揮員對此重視不夠,還不善於運用通訊工具和各種通訊手段並用,以致使重要任務下達,緊急情況上報不暢;三是經常遭空襲,加之少數通訊人員責任心不強,造成作戰指揮受到干擾。有的電報沒有發出,有的收到電報沒能及時譯出,造成指揮失靈,貽誤了戰機,造成被動。
六、後勤保障能力差,部隊作戰行動受到極大限制。在戰役中敵人完全掌握了制空權,對我交通線進行轟炸封閉,戰役中我軍前出太遠(六十軍最遠前出200公里),遠離後方,補給困難,傷員難以後運,部隊通常只能保持七天的作戰能力,給作戰行動和阻擊敵人反撲帶來極大的困難。
七、一八○師主要領導遇險慌亂,指揮失當。該師被圍後,廣大幹部戰士表現是好的,許多指戰員表現出堅決勇敢,艱苦奮戰,不怕犧牲與敵人血戰到底的英雄氣概。
生涯後期
1952年9月,韋傑奉命從朝鮮回國,他懷揣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一級國旗勳章,進入劉伯承任院長的南京軍事學院學習深造,後任該院高階函授系主任。1955年,人民解放軍實行軍銜制,韋傑被授予中將軍銜。由於韋傑功勳卓著,又榮獲二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和一級“解放”勳章。
1957年10月,韋傑調任成都軍區副司令員,直到1982年12月退居第二線。他以堅定的共產主義信念和艱苦奮鬥的精神,贏得了黨和人民的信任,先後擔任軍黨委書記,軍區黨委委員、常委、副書記、紀委書記,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並被選為四川省第五屆人大代表、第五屆全國人大代表。他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和解放軍的革命化、現代化、正規化建設做出了重要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