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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船過江陵,兩岸聞泣聲。

不見梁元帝,唯有佛頌經。

公元500年,南齊的雍州刺史蕭衍起兵攻入建康,廢黜了東昏侯蕭寶卷,改立南康王蕭寶融為帝。502年四月,又逼蕭寶融把皇帝寶座讓給了他,把國號由齊改為梁。蕭衍雖然也姓蕭,但他跟蕭道成並不是血緣很近的宗親,最多算是同族。

梁武帝蕭衍一生共有九個兒子,其中八個是親生的,一個是過繼的。

先說說他這個過繼來的奇葩兒子。

蕭衍攻入建康之前一直沒兒子,怕斷了香火,就從三弟蕭宏那兒過繼了個兒子,取名蕭正德。後來,蕭衍的嬪妃們陸續給他生了八個兒子,蕭衍一看兒子夠多了,就又把蕭正德還了回去。這讓蕭正德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從情感上無法接受,他本以為作為蕭衍“長子”,應該妥妥地當上南梁太子,結果竟然被掃地出門,因此他恨死了蕭衍。525年,蕭正德叛逃到了北魏,自稱是南梁的廢太子。北魏此時內憂外患,根本無暇理他。由於在北魏混的太沒有存在感、太落魄,次年他又逃回了南梁。蕭衍也覺得虧欠蕭正德,就安撫他,封他做了臨賀王。

侯景亂梁時,蕭正德利令智昏,與侯景內外勾結,主動幫助侯景渡江,並將其部隊放入建康城,與其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合力圍攻蕭衍所在的臺城。548年十一月,蕭衍和太子仍在臺城中奮力抵抗侯景的進攻,蕭正德就迫不及待地宣佈登基稱帝了。549年三月,侯景活捉了蕭衍和太子,控制了朝政。不久,就找了個藉口把已沒有利用價值的蕭正德給殺了。

蕭衍是個長壽皇帝,活了八十多歲,在歷代帝王裡都算是高壽。他的好幾個兒子都比他還死得早。

最先去世的是老四、南康郡王蕭績,他於529年因病去世,時年25歲。

之後是老二蕭綜。蕭綜的人生經歷頗為魔幻。他的母親吳景暉,本是南齊東昏侯蕭寶卷的愛妃。蕭衍進入建康後,被吳淑媛的美貌征服,就把她納為自己的妾。但彼時吳淑媛已有身孕,但她匿而不言,隨後生下蕭綜。蕭綜長大後,吳淑媛因失寵怨恨蕭衍,就告訴了蕭綜他的身世真相,蕭綜深受打擊,從此一門心思想要為生父蕭寶卷復仇。525年,他趁帶兵在彭城打仗之機,逃奔北魏,並改名蕭贊。蕭綜在北魏迎娶了孝莊帝的姐姐壽陽公主,並擔任了齊州刺史。後來北魏境內發生變亂,壽陽公主被爾朱世隆殺害於長安,蕭綜也被州內的亂民驅逐,落髮為僧,逃往長白山、白鹿山避亂,530年病死在陽平。

531年,30歲的太子蕭統(長子),跟愛妾在後院池塘裡盪舟採蓮,不小心掉落到水裡,雖被救了上來,但也因此得病,不久竟然病死了。蕭統2歲就被立為太子,自小喜好文學,“引納才學之士,賞愛無倦”,經常與文人墨客“討論文籍,或與學士商榷古今,繼以文章著述,率以為常。”主持編撰了中國現存最早的詩文總集《昭明文選》(即《文選》)。在蕭衍父子的提倡推動之下,南梁詩書之風大盛,《南史》稱“於時東宮有書籍三萬卷,名才並集,文學之盛,晉、宋以來未之有也。”

蕭統死後,老三蕭綱被立為太子。

547年2月,老五廬陵郡王蕭續也得病死了。老五身體倍棒,膘肥體壯,甚得蕭衍歡心。但這傢伙貪財好色,極意聚斂,倉庫盈滿,貪汙了不少錢財。臨死前,他怕被蕭衍發現他貪汙,抄他的家,就派中錄事參軍謝宣融主動上交了千餘件金銀器,就此糊弄過去。

549年,東魏降將侯景發動變亂包圍建康,活捉了蕭衍和太子蕭綱。五月,蕭衍被餓死在臺城。老三蕭綱在侯景的挾持下登基,是為梁簡文帝。當時,侯景只控制著建康及其周邊部分地區,南梁其他地區的藩王、牧守紛紛以討伐侯景的名義擁兵自固,南梁開始大規模內亂。

侯景圍攻臺城時,老六邵陵王蕭綸曾率大軍前來勤王,但被侯景擊敗。戰敗後,蕭綸倉皇逃到了郢州(今湖北鍾祥),整頓部眾,準備再次進軍討伐侯景。但彼時駐紮在江陵(今湖北省荊州市)的老七、湘東王蕭繹,知道六哥對其進攻並殺死侄子蕭譽(蕭統次子)、佔領長沙的行為不滿,擔心老六會興兵討伐他,就先下手為強,派其手下猛將王僧辯帶兵趕跑了蕭綸。蕭綸無所歸依,只好投降北齊,後被其舊部李素孝迎入西魏的汝南城。西魏得知訊息後,立即派楊忠攻擊蕭綸。551年2月,汝南城陷,蕭綸被西魏軍士殺死,拋屍在汝河岸邊。

在侯景的挾持下,梁簡文帝完全就是個傀儡。550年十月,他任命侯景為宇宙大將軍。551年10月被廢黜,11月被毒死在永福省。

至此,蕭衍的兒子們只剩老七和老八了。老七湘東王蕭繹,鎮守江陵,雄據長江中游地區,兵強馬壯;老八武陵王、益州刺史蕭紀,深耕巴蜀,頗得人心,依憑天險,民富境安。

551年老七蕭繹派王僧辯、陳霸先討伐並打敗了侯景,其親信佔據了建康,殺死了蕭棟兄弟三人(蕭統的三個孫子)。侯景死後,老七和老八為了爭奪皇位,矛盾迅速激化。

552年老八蕭紀在成都、老七蕭繹在江陵先後稱帝。由於老八在長江上游,且有蜀道天險,易守難攻,蕭繹就給西魏的宇文泰寫信,主動邀請其幫忙進攻老八。553年8月,在西魏和老七的聯合夾擊之下,老八蕭紀兵敗被殺。獲勝後,蕭繹把八弟的兩個兒子活活餓死,還下令將八弟開除族籍,改姓饕餮。剷除了競爭對手,老七這才穩穩地坐上皇帝(梁元帝)寶座。

蕭繹畫作《職貢圖》

終於只剩下老七一個人了。然而,他的好日子也沒過多久。蕭衍的諾大江山,早已支零破碎,今非昔比。雖然打倒了八弟,但老八的地盤益州卻被西魏吞入囊中。

蕭繹登基後迷信術士的占卜、貪戀故土,留駐江陵,不願到建康。當年,在他的威逼之下,蕭譽弟弟蕭詧(chá)已於550年投降西魏,並獻出襄陽城。這樣一來,就使得江陵時刻處在西魏的威脅之下。554年,宇文泰找了一個藉口,派兵進攻江陵。蕭繹抵擋不住,只好投降。

與蕭衍及其兄弟一樣,蕭繹也酷愛讀書,喜好文學。他在《金樓子·聚書卷》中詳細記載了自己花費重金,派人四處抄寫古今經史傳記、文章名篇,自稱“吾今年四十六歲,自聚書來四十年,得書八萬卷,河間之侔漢室,頗謂過之矣。”他在江陵稱帝后,又專門派人從建康運來8萬多捲圖書經卷。蕭繹除了手不釋卷,也頗有文采,自詡“韜於文士,愧於武夫。”555年1月,江陵城即將陷落之際,蕭繹帶領宮人進入他藏書的東閣竹殿,命人將宮內收藏的十幾萬卷歷代圖書籍冊縱火焚燒。他一邊燒書,一邊還假惺惺地痛苦流涕,悲號著“文武之道,今夜盡矣!”。

北魏攻入江陵後,立即發現了蕭繹焚書的事,就質問他為何要這麼幹。蕭繹搪塞說:“我讀了上萬卷書,還落得做個亡國奴。我覺得這些書毫無用處,所以就一把火把它們給燒了!”(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宇文泰對蕭繹的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他對蕭繹的偏狹和自私討厭至極。蕭繹殺兄弟滅子侄,刻薄寡恩;其收藏圖書,只為滿足自己霸佔收藏的癖好,不願與人分享,所以才會江陵焚書,自己得不到,寧願損毀也不願留存以造福後人,自私自利。

555年1月,宇文泰指使蕭詧用土袋將梁元帝蕭繹、這個蕭家老七、窩裡斗的高手和卑鄙的自私鬼活活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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