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239篇

隆安五年（公元401年）七月，姚碩德從金城渡過黃河，逼近廣武，禿髮利鹿孤趕緊將廣武的守軍撤退，讓出後秦討伐後涼的道路。

後秦軍到達姑臧後，呂隆派輔國大將軍呂超和龍驤將軍呂邈等迎戰。姚碩德大破之，活捉呂邈，俘斬數以萬計，呂隆環城固守。

懾服於後秦軍的強大和姚碩德的勇武，呂佗識趣的率領東苑部隊兩萬五千人向後秦投降，呂隆的局勢更加窘迫。

不止是呂陀，西涼的李暠、南涼的禿髮利鹿孤、北涼的沮渠蒙遜也都乖乖服軟，分別派遣使節捧著奏章向後秦納貢。

當然，這些人歸降是假，觀望是真。如果姚碩德能一鼓作氣攻下姑臧，他們也許會真的臣服；如果姚碩德敗了，或者久攻不下，他們很可能一擁而上，讓姚碩德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這時，一個野心家跳了出來，他是姜紀。姜紀本是後涼將領，呂纂和呂緯相繼被殺，姜紀自知後涼難以久存於世，投降了南涼。

南涼廣武公禿髮傉檀久聞姜紀大名，經常與他探討兵家戰略，對他欣賞有加，坐則連席，出則同車，一說起來就日以繼夜。

禿髮利鹿孤提醒禿髮傉檀道：“姜紀確有才華，但我看他非常人，必定不會久留於此。不如把他殺了，若去了秦國，定會成為禍患。”

禿髮傉檀不以為然：“我以布衣之交對待他，他一定不會負我。”很不幸，禿髮傉檀果然看走眼了，姜紀還真看不上南涼這個小廟。

八月，姜紀帶著幾十個騎兵投奔姚碩德，對他道：“呂隆孤城無援，您大軍兵臨城下，他早晚會投降。但這只是名義上投降，並非心服口服，您一旦撤軍，他必叛。請您給我步騎三千，與王松怱將軍一起，藉助焦朗和華純的部眾，伺其釁隙，呂隆不足取也。如果讓禿髮利鹿孤佔據姑臧，必定如虎添翼，而沮渠蒙遜和李暠都沒有力量抵抗他，終究會向他歸附。那時，他將成為秦國的大敵。”

姚碩德聽信其言，上奏請求任命姜紀為武威太守，並配給他一支兩千人的部隊，讓他在晏然駐守。

姜紀果真是為了後秦著想嗎？當然不是。他是想借助姚碩德的力量先在涼州佔一塊地盤，然後圖謀後涼，成就自己的事業。

姚碩德圍困姑臧數月之後，城中許多原籍東方一帶的人，都計劃向城外的後秦軍投降。後涼將軍魏益多又在裡面誘騙煽動，準備殺了呂隆和呂超，不想事情敗露，牽連被殺的人有三百多家。

姚碩德知道這些情況後，並不著急，接納安撫夷族、漢族的所有當地居民，並分別安排了一些地方官吏，如太守、縣宰等。他又命令部下節省糧食、積聚稻米，準備長期圍困姑臧，迫使後涼投降。

九月，後涼大臣一致請求與後秦談和，呂隆堅決不肯。

這時，呂超發話了，對呂隆道：“如今資儲內竭，上下嗷嗷，即使張良、陳平復生也無計可施。陛下應該有所權變，能屈能伸，為何不願以幾句謙卑的言辭就讓敵人退兵呢？敵人撤退後，我們可以德政息民。如果氣運未盡，何必擔憂舊業不能恢復呢？如果天命已去，也可以保全宗族。”

呂超的話，呂隆不敢不聽，於是派使者向姚碩德請降。

姚碩德上奏姚興，請求以呂隆為鎮西大將軍、涼州刺史、建康公。呂隆又派子弟以及文武大臣慕容築、楊穎等五十多家到長安去做人質。

姚碩德隨即進入姑臧，在他的約束下，後秦軍令嚴整，秋毫無犯，祭先賢，禮名士，涼州大悅。

在此之前，沮渠蒙遜所屬的酒泉、涼寧兩個郡叛逃西涼，國土日蹙，如今又聽說呂隆投降了後秦，恐慌不已，生怕姚碩德趁勢圖謀北涼。

為此，沮渠蒙遜想出了一個緩兵之計，派弟弟建忠將軍沮渠挐和牧府長史張潛去拜見姚碩德，請求允許他帶著部眾向東遷移。

對於沮渠蒙遜的識趣，姚碩德非常高興，以張潛為張掖太守，沮渠挐為建康太守。

如此一來，張潛成為最大的贏家。當然，這也可能是姚碩德的手段，讓張潛逼著沮渠蒙遜早日離開張掖。

果然，為了早日成為真正的張掖太守，張潛反覆催促沮渠蒙遜儘快率領部屬向東遷移，讓沮渠蒙遜心裡很不爽。

沮渠挐私下裡對沮渠蒙遜道：“姑臧並沒有被攻克，呂氏政權也繼續存在，姚碩德的部隊糧草用盡之後，一定會回去，不可能一直在這裡，為什麼要放棄已有的疆土，去受別人的控制呢？”

臧莫孩也深以為然，在他們的勸說下，沮渠蒙遜改變了主意，先是以各種藉口推脫東遷，等姚碩德走後又殺死張潛。​

對於後秦來說，沮渠蒙遜的行為無異於背叛，他心中不安，將兒子沮渠奚念派到南涼做人質，請求和禿髮利鹿孤結盟，共同對抗後秦。

然而，禿髮利鹿孤不肯接受沮渠奚念，道：“你兒子年紀太小，把弟弟沮渠挐派來。”沮渠挐是北涼悍將，以他作為人質對北涼影響更大。

但沮渠蒙遜捨不得自斷一臂，十月，他再派使節向禿髮利鹿孤解釋道：“派沮渠奚念為質，確實是一片誠意，您未能明白在下的良苦用心，所以才索要沮渠挐。在下覺得，如果有誠信，兒子的分量並不算輕；如果不講信義，即使是弟弟，分量也不算很重。所以，我暫時還不能遵奉您的旨意，願您能夠體諒在下的難處。”

還敢跟我狡辯？禿髮利鹿孤大怒，派張松侯禿髮俱延和興城侯禿髮文支帶領一萬騎兵襲擊北涼，很快就推進到了萬歲、監松一線，抓獲沮渠蒙遜的堂弟沮渠鄯善苟子，虜掠百姓六千多戶。

兵威之下，沮渠蒙遜的堂叔沮渠孔遮代表北涼到南涼朝見禿髮利鹿孤，答應把沮渠挐送來做人質，禿髮利鹿孤這才把出兵搶回來的人口全部送還，並讓禿髮俱延收兵。

此時，姚碩德已經退兵，不可能為了沮渠蒙遜再度出兵，沮渠蒙遜竟然把姚碩德給戲耍了。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我們總算看出來了，四涼之中，禿髮利鹿孤的實力最強，沮渠蒙遜最狡猾，呂隆夾在中間，早晚是他人的魚肉，李暠最為偏遠，暫時最為安全。那麼，到底誰先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