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的妻子段氏,是原來段氏鮮卑主要領袖之一的段末柸的女兒。嫁給慕容垂之後,段氏給慕容垂生下兩個兒子,慕容令、慕容寶。段氏也屬於女中豪傑,頗有才能,性情高傲、剛烈。因為慕容儁的皇后可足渾氏出身低微,所以段氏有些看不起這位皇后,平日裡對這位皇后也並不怎麼尊敬。
可足渾氏皇后深以為恨。
可足渾氏當然知道自己的丈夫,皇帝慕容儁非常忌憚吳王慕容垂,於是,可足渾氏暗中指使中常侍涅皓,誣告吳王妃段氏和吳國典書令高弼一起,使用巫蠱之術害人。
慕容儁不分青紅皂白,當即命人將段氏和高弼抓起來,分別交予大長秋及廷尉,嚴刑拷問。
大長秋是皇后屬下的負責人,一般由宦官擔任,負責審理段氏;廷尉則是中央最高司法審判機關的負責人。
慕容儁和可足渾氏的目標當然不只是段氏和小小的高弼,而是希望透過這二人,將慕容垂牽連進來。
沒想到這二位,雖然一個是女子,一個是書生,卻偏偏都是意志堅定,鐵骨錚錚之人,雖然嚴刑拷打一日甚於一日,可是二人咬緊牙關,一直沒有被屈打成招,更沒有攀誣慕容垂。
慕容垂也是心急如焚,想盡辦法要救自己的妻子,可是皇帝、皇后親自掌管的案子,誰敢替慕容垂說話?
無奈的慕容垂,心灰意冷之下,索性悄悄派人告訴段氏:“人活一輩子,怎麼也是個死,何必忍受如此酷刑迫害,不如屈招認罪就是,大不了咱們夫妻一起死而已。”段氏嘆息著說:“誰不願好好活著,我難道喜歡被這樣折磨致死嗎?可是,如果靠自己汙衊自己去迎合惡人的陰謀,上對不起祖宗,下將連累大王您,絕對不行。”
在之後的審訊中,段氏辯駁答對越發清楚、明晰,毫無漏洞,使那些心懷鬼胎之人始終無縫可鑽。最終,皇帝、皇后終於沒有抓到慕容垂的一點把柄,慕容垂因此得以免禍,而段氏最終死於獄中。
之後,慕容儁改封慕容垂為平州刺史,將之打發到遙遠的遼東。
慕容垂一直非常感念自己的妻子段氏,於是又娶了段氏的妹妹為繼室夫人。可是,可足渾氏皇后依然不放過慕容垂新的妻子,以皇后掌管的權力,廢黜了慕容垂的新夫人,然後將自己的妹妹長安君嫁給慕容垂,以便就近監視。
慕容垂當然心中暗恨皇帝、皇后,只是不敢表露而已。
兄弟關係惡劣到極點。
然而,就在慕容儁大展身手,攘外安內同時進行,差點除掉弟弟慕容垂,並在和東晉的戰爭中取得了輝煌戰果之時,359年冬,突然病倒,臥床不起,堪堪不久於人世。
眼看命不久矣,慕容儁急忙開始安排後事。
他將弟弟,大司馬、太原王慕容恪找來,託付後事。
慕容儁拉著弟弟的手,深情的對慕容恪說道:“我的病看來是好不了了。如今東晉、前秦兩國還沒有平定,戰爭不可避免,而太子慕容暐現在只有十歲,年幼無知。值此國家社稷多災多難的時刻,我擔心他擔不起君主的重任,所以,我打算效仿古代先賢,將這江山社稷託付給你,怎麼樣?”
慕容恪大驚失色,急忙推脫:“陛下何出此言?太子雖然年幼,但天性聰慧,將來必然是個大有作為的君主,陛下怎麼能將江山社稷讓與我,亂了正統呢?”
慕容儁大怒,斥責慕容恪:“如此緊要關頭,你我兄弟之間,為什麼還要如此虛偽掩飾?”
慕容恪還是毫不動心,毫不鬆口:“陛下,既然您認為我能夠承擔君主的重任,治理好天下,那麼,太子即位為帝,我做個輔政大臣,然後我盡心盡力輔佐少主,不是一樣能治理好這個天下嗎?”
慕容儁當即喜不自勝,拉著弟弟的手:“你能做我朝的周公,我還有什麼需要憂慮的呢?”
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最後,慕容儁也沒忘了另一個弟弟慕容垂,將他從遼東調回,放到身邊監視。
好一個皇帝慕容儁,表演天賦絕對影帝級別。別看他一副推心置腹,要將皇位讓給慕容恪的架勢,實際上完全是在試探。這裡的皇位對於慕容恪來說,絕對不是天下掉餡餅,而是慕容儁設下的陷阱,是舉起的屠刀,是一道典型的送命題。
如果慕容儁真的不在意這個皇位由兒子還是弟弟繼承,又何必將慕容垂迫害的幾乎家破人亡,如果慕容儁是真心讓位,又怎麼會在慕容恪說出願意輔佐幼主之後,馬上大喜過望,以周公之位安撫慕容恪,同時也以周公的品德和作為來約束他。
縱觀慕容儁的一生,文治武功都頗為不凡,但心胸、氣度狹小,不是個有氣量、能容人的君主,尤其是在皇位面前,更是一個典型的梟雄做派,毫無親情可言。
幸虧慕容恪對皇帝的寶座沒有絲毫的垂涎之心,否則,必將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