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人傳》~第131篇

金顯宗完顏允恭做了一輩子的太子，是金朝的丹青妙手，為人仁厚！

完顏允恭（1146年—1185年），字胡土瓦，虎水（今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阿城區）人。

完顏允恭的祖父完顏宗輔，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第三子。完顏宗輔生的魁偉尊嚴，性格寬恕，好心施惠，崇尚誠實。金太祖征伐四方，諸子皆總戎旅，負責運籌帷幄。帶兵攻打北宋，頗有軍功。天會十三年，行次媯州而死，時年四十，追封潞王。兒子金世宗完顏雍即位後，追上尊諡“立德顯仁啟聖廣運文武簡肅皇帝”，廟號睿宗。

完顏允恭的父親金世宗完顏雍，是金朝第五位皇帝。海陵王完顏亮攻打南宋時，他為東京遼陽府留守，被擁立為帝。金世宗即位後，平息北部契丹起義，擊退了南宋隆興北伐，簽署《隆興和議》，開啟了和南宋四十餘年的和平局面，推動金朝轉入和平發展。金世宗十分樸素，不穿絲織龍袍，使金朝國庫充盈。治國方面也取得了良好的成績，他勤政節儉，選賢治吏，輕賦重農，尊崇儒學，人民過上了富裕的日子，天下小康，實現了“大定盛世”的繁榮鼎盛局面，金世宗也被稱為“小堯舜”。文化方面，他注意保持女真舊俗，未能從根本上扭轉猛安謀剋制度的衰落， 輕視蒙古民族威脅，留下了巨大隱患，為蒙古雄起創造了主客觀條件。

海陵帝完顏亮對完顏雍很不放心，完顏雍在妻子烏林答氏的策劃下，恭敬對待完顏亮，才得以保全，被海陵任命為東京留守。但是，海陵帝完顏亮提了一個要求，讓他的妻子烏林答氏入京為質。明明知道完顏亮好色成性，此去是羊入虎口，但為了丈夫及全家的安全，烏林答氏只好進京，在離中都還有70裡時，自殺身亡。臨死前給完顏雍留下了絕命遺書，深情地懇求丈夫不要因為她的死而悲傷“作兒女之態”，要“臥薪嚐膽”，居官“修德政，肅綱紀，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等待時機“奪帝位，一怒而安天下。”完顏雍於是毫不顯露對海陵帝完顏亮的怨恨，也沒有前去烏林答氏的死身地操辦後事，僅是令人草草埋葬了事。致使完顏亮放過了完顏雍，派心腹高存福任東京副留守監視完顏雍。

烏林答氏是完顏允恭的親生母親，是完顏雍的恩人。機會來了，海陵帝完顏亮厲兵秣馬，南下徵宋。完顏雍準備篡位。這件事讓高存福知道了，他偷偷派人去告訴完顏亮，高存福的家人向完顏雍告了密。完顏亮得悉，派謀良虎去殺害完顏雍。完顏雍知道後，殺高存福等人，在宣政殿登上了皇帝的寶座，是為金世宗。

金世宗把對妻子的愛全部貫注到兒子身上。在金世宗心目中，對兒子十分嘉許。而完顏允恭也不負父皇企望，專心學問，“與諸儒臣講議於承華殿。燕閒觀書，乙夜忘倦，翼日輒以疑字付儒臣校證。”金世宗對這個太子十分寵愛，完顏允恭過生日時，金世宗命百官賀於承華殿，世宗還賜給他裘衣良馬，賜宴於仁政殿。他每年生日，父皇必親自前往東宮，或賜宴內殿，每歲如此，習以為常。完顏允恭不恃寵而驕，對世宗奏道：“東宮賀禮，親王及一品皇族皆北面拜伏，臣但答揖。伏望天慈聽臣答拜，庶惇親親友愛之道。”如此友愛宗親百官，令人欣慰。

當時鄭松賢以同知博州防禦事致仕，金世宗尊他知名懦者，復起為左諭德，專門輔助太子讀書。完顏允恭與鄭松賢日常自處，越發隨意，完顏允恭曾經對鄭松賢說：“把衣袍遞給我。”鄭松賢嚴肅地回答道：“我是朝廷諭德，不敢奉命。”完顏允恭聽了，知道自己錯了，鄭松賢既為師，又為官，怎能失禮讓他做奴僕的事？完顏允恭立即改容稱善，從此益加禮遇，不敢造次。他對臣子們也愈發用心，有要臣需賀時，作詩以贈，他在《賜石右相琚生日之壽》寫道：

黃閣今姚宋，

青宮舊綺園。

繡絺歸里社，

冠蓋畫都門。

善訓懷師席，

深仁寄壽尊。

所期河潤溥，

餘福被元元。

金世宗特別在意培養完顏允恭太子的威信，曾經因為禮部在對待太子失禮之處，痛加嚴斥，多人因此降官。金世宗令太子完顏允恭避暑於草濼，其他臣子給路費自行前往。完顏允恭奏道：“遠去闕廷去避暑，作為臣子獨去，我真心不敢啊，請皇上還是罷我此行。”金世宗對他說：“你的身體羸弱，經不得暑熱，山後高涼，故命你同往。”臨行，令百官奉辭于都城之北。

完顏允恭為人宅心仁厚，不忍禍加刑殺。他身邊的侍奴梁檀兒盜竊金銀葉子，被發現後，準備發官辦。完顏允恭瞭解他家中尚有一老母，於是，不忍加罪。可是罪刑之人又不得不辦，完顏允恭令將其先行關押。這時又發生了一件事，宮女李福興盜緞匹。事發的原因是完顏允恭的母親明德皇后的坤厚陵禮成，需要用緞匹，事情被查實後，將李福興一併關押。適逢為慶祝世宗皇帝生日的節日——萬春節，萬春節是金朝大定二年至二十八年間間慶祝皇帝誕辰的節日。完顏允恭以此為藉口，只判令他們給予賠償而沒有加罪。

完顏允恭知道了金國那兒因災害發生饑饉，他必定在第一時間上奏金世宗，請求賑災。他還經常借獵出巡，而金世宗從關心他的健康出發，也鼓勵他多多出巡。完顏允恭所過之處，訪貧問苦，瞭解民生，關心人民疾苦。敬禮大臣，友愛兄弟。他在改葬母親於坤厚陵時，為了拜陵，先獵射一鹿，然後命手下眾人罷獵，他說：“一鹿已足夠拜祀了，沒有必要再多殺生。”

有官員自山東還，完顏允恭問民間疾苦，於是，告訴他：“天下錢最為短缺，苦錢日久。錢都堆積在官庫，而不肯發出流通。民間實在無錢，以此苦之。”完顏允恭說：“貯在空室，錢再多有什麼用？”完顏允恭上奏世宗：“錢在府庫，猶如銅礦在地下未採。懇請陛下准予流轉，使公私俱能得利。”世宗採納了他的意見，下詔令有司議實行。

一次，完顏允恭在常武殿宴，典食令涅合進粥給完顏允恭食用。完顏允恭將食時，發現碗中有蜘蛛，嚇得典食令涅合等人大驚失色，這是殺頭的大罪啊，人頭在否，一句話的事。恐懼失措，完顏允恭從容說道：“蜘蛛吐絲乘空，忽墮此中爾，豈汝罪哉。”蜘蛛吐絲時吊在空中，是自己墮入碗中的，不是你們的罪。一句話，赦了眾人。

完顏允恭有事於太廟，攝行祀事。詹事烏林答願入謝，完顏允恭命取幞頭腰帶便裝相見。他的官屬說：“這是見宰相師傅才具的禮，不必對如此。”完顏允恭帝回道“此人事陛下已經很久了，所以，我要對他特別加敬。”當時在場的官員聽了，發自內心地說：“非臣等所及。”他在《闕題》中寫道：

心與寥寥太古通，

手隨輕籟入天風。

山長水闊無尋處，

聲在亂雲空碧中。

完顏允恭的母親明德皇后改葬時，完顏允恭徒步親挽靈車而行。途中突遇大風雪，左右臣屬向他遞進雨具，都被他拒絕了，他頂著大風雪，挽著母親的靈車，深一腳淺一腳地彳亍前行。到頓所的時候，完顏允恭身上衣盡溼透，無一干處，觀者無不動容，感動得涕淚長流。

世宗巡幸上京時，詔令完顏允恭守國，作“守國之寶”印以授之。世宗抵達上京後，完顏允恭每三十日一問起居。世宗說：“我去可能待一二年，你守國只需守成，就是守家的好兒子了。”完顏允恭對道：“臣在東宮二十餘年，犯了很多的過失，陛下之所以不追究，是看在我母親明德皇后之故，才放過了臣，臣誠愚昧，誠惶誠恐。”

大定二十五年六月甲寅，完顏允恭突然有病。庚申，就崩於承華殿。世宗聞之，自上京還回，號泣還宮。大定二十六年，立完顏允恭的兒子璟為皇太孫。二十九年，世宗崩。太孫即位，是為章宗。完顏允恭做了一輩子的太子，因為金世宗長壽，始終沒有機會登基，難得的是他為人至孝，一生安分。他兒子登基後，追贈他為“顯宗”。

元人王逢作詩《金世宗太子允恭百駿圖（為舒德源題）》讚道：

金家武元靖燕徼，

嘗誚徽宗癖花鳥。

允恭不作大訓方，

畫馬卻慕江都王。

此圖遺脫前後幅，

尚餘龍媒群角逐。

息雞草黃霜殺菽，

王氣榮光等蕉鹿。

山人塵迷朔南目，

溪頭姑飲歸田犢。

劉因也有《金太子允恭墨竹》詩讚賞完顏允恭道：

黑龍江頭氣鬱蔥，

武元射龍江水中。

江聲怒號久不瀉，

破墨揮灑餘神功。

天人與竹皆真龍，

墨竹以來凡馬空。

人間只有墨君堂，

何曾夢到瓊華宮。

瑤光樓前月如練，

倒影自有河山雄。

金源大定始全盛，

時以漢文當世宗。

興陵為父明昌子，

樂事孰與東宮同。

文采不隨焦土盡，

風節直與幽蘭崇。

百年圖籍有蕭相，

一代英雄誰蔡公？

策書紛紛少顏色，

空山夜哭遺山翁。

我亦飄零感白髮，

哀歌對此吟雙蓬。

秋聲蕭蕭來晚風，

極目海角天無窮。

完顏允恭性好丹青，善畫人馬，畫學李公麟，深得其妙。然而，他於獐鹿一路動物，卻是最工。他的墨竹自成一家，雖然還沒有神妙，但絕不似流俗，胡塗亂抹。他好文學，工詩詞，但是，都散佚了，現存僅兩首。

盧秀輝有《古風•嘆完顏允恭》一首，句曰：

儲君貫生涯，

溫室如嬌花。

孝行感朝野，

仁愛風自華。

尤擅畫人馬，

也能著高車。

風雅不入俗，

文深詩章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