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常聞之,紀信以身代死而脫高帝,由於以背受戈而蔽昭王,豫讓吞炭而復主讎,申蒯斷臂而赴國難。敬德一小生也,身翼太宗而得免世充之圍;杲卿一遠臣也,口罵祿山而不從逆賊之計。自古忠臣義士,以身死國,何代無之,設使數子區區為兒女子之態,徒死牖下,烏能名垂竹白,與天地相為不朽哉?
汝等世為將種,不曉文義,其聞其說 疑信相半。古先之事姑置勿論,今餘以宋韃之事言之,王公堅何人也,其裨將阮文立又何人也,以釣魚瑣瑣斗大之城,當蒙哥堂堂百萬之鋒,使宋之生靈至今受賜;骨?兀郎何人也,其裨將赤脩思又何人也,冒瘴厲於萬里之途,獗南詔於數旬之頃,使韃之君長至今留名。況餘與汝等生於擾攘之秋,長於艱難之勢,竊見偽使往來,道途旁午,掉鴞烏之寸舌而凌辱朝廷,委犬羊之尺軀而倨傲宰祔。託忽必列之令而索玉帛以事無已之誅求,假雲南王之號而揫金銀以竭有限之儻庫,譬猶以肉投餒虎寧能免遺後患也哉!
餘常臨餐忘食,中夜撫枕,涕泗交痍 心腹如搗,常以未能食肉寢皮、絮肝飲血為恨也!雖餘之百身高於草野,餘之千屍裹於馬革,亦願為之。汝等久居門下,掌握兵權,無衣者則衣之以衣,無食者則食之以食,官卑者則遷其爵,祿薄者則給其俸,水行給舟,陸行給馬,委之以兵則生死同其所為,進之在寢則笑語同其所樂。其是公堅之為偏裨,兀郎之為副貳亦未下爾,汝等坐視主辱曾不為憂,身當國恥曾不為愧,為邦國之將侍立夷宿而無忿心,聽太常之樂宴饗偽使而無怒色。或鬥雞以為樂,或賭博以為娛,或事田園以養其家,或戀妻子以私於己,修生產之業而忘軍國之務,恣田獵之遊而怠攻守之習,或甘美酒或嗜淫聲。脫有蒙韃之寇來,雄雞之距不足以穿虜甲,賭博之術不足以施軍謀,田園之富不足以贖千金之軀,妻孥之累不足以充軍國之用,生產之多不足以購虜首,獵犬之力不足以驅賊眾,美酒不足以沈虜軍,淫聲不足以聾虜耳!當此之時,我家臣主就縛,甚可痛哉!不唯餘之采邑被削,而汝等之俸祿亦為他人之所有,不唯餘之家小被驅,而汝等之妻孥亦為他人之所虜!不唯餘之祖宗社稷為他人之所踐侵,而汝等之父母墳墓亦為他人之所發掘!不唯餘之今生受辱,雖百世之下,臭名難洗,惡諡長存,而汝等之家清,亦不免名為敗將矣!當此之時汝等雖欲肆其娛樂得乎?
今餘明告汝等,當以厝火積薪為危,當以懲羹吹虀為戒,訓練士卒習爾弓矢,使人人逄蒙家家后羿,購必烈之頭於闕下,朽雲南之肉於杲街。不唯餘之采邑永為青氈,而汝等之俸祿亦終身之受賜!不唯餘之家小安床褥,而汝等之妻孥亦百年之佳老!不唯餘之宗廟萬世享祀,而汝等之祖父亦春秋之血食!不唯餘之今生得志,而汝等百世之下芳名不朽!不唯餘之美諡永垂,而汝等之姓名亦遺芳於青史矣!當此之時汝等雖欲不為娛樂得乎?
今餘歷選諸家兵法為一書名曰兵書要略,汝等或能專習是書,受餘教誨,是夙世之臣主也;或暴棄是書,違餘教誨,是夙世之仇讎也。何則,蒙韃乃不共戴天之讎,汝等記恬然不以雪恥為念,不以除兇為心,而又不教士卒,是倒戈迎降,空拳受敵,使平虜之後,萬世遺羞,尚有何面目立於天地覆載之間耶!故欲汝等明知餘心,因筆以檄雲
越南興道大王陳國峻,面對蒙古襲來,寫作《檄將士文》,與諸君一起品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