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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劉邦就四十多歲了,他還在小公務員的層面上混著。這時,他人生中的一個重大轉折來了,因為他窮困潦倒地混到四十三歲,終於要結婚了。他的妻子就是呂雉,呂公的女兒。也就是高皇后呂氏,她是這位漢朝開國皇帝的正配夫人。

輝煌屬於將來,眼前的呂雉只有二十八歲。其父呂公也是一位不平凡的人,他為了躲避仇人追殺,從山東的單父這個地方遷居到了沛縣。呂公有四個兒女,長子呂澤,次子呂釋之,三女呂雉,四女呂須。

呂公和沛縣當時的縣令是多年的好朋友,因此這裡是一個逃難的好地方。呂公剛到沛縣,很多人就聽說了他和縣令的關係,加上呂家也是出了名的望族大戶,書香之家,所以人們便爭先恐後地上門拜訪,拉拉關係,套套近乎。來後不久,恰逢呂公生日,呂家便準備了一場宴席,邀請全縣的社會名流前來赴會,回報沛縣父老的情意。這場宴會,劉邦的好友蕭何是主持人。

這種事當然是瞞不住劉邦的,他也要去湊熱鬧。洗了把臉,他大模大樣地就去了。走到門口,才聽說有個規定:凡是帶來的賀禮錢不到一千錢的人,不能進正廳,只能在堂下就坐。這是一個拼賀禮的場合,錢呼在偏廳找一個座位,沒錢的只能在院子裡站著。

對劉邦而言,這是一個很高的門檻,因為他一毛不拔,兜裡一分錢沒有。但他根本不管這些,雖然沒有帶一個錢,他卻對門口負責接待的人說:“我,泗水亭長劉季,出賀錢一萬!”

一萬錢是什麼概念呢?普通人當時勞作一天,賺不到七八錢。劉邦作為公務員,亭長的月工資也就幾百錢。在當時的基層,官吏之間遇到送禮,拿出一百錢已經算是很大的面子,不小的數目了。一千錢對縣令一級的地方首長,也算是重禮了,一定成為地方上的佳話。只有將相級別的國之重臣、世家大族,才能拿出上萬錢來作為賀禮。可想而知,劉邦這一嗓子,把沛縣人民的心臟著實驚嚇了一番。

這件事說明,劉邦的膽子確實很大。往好了說,是有勇氣;往壞了說,是吹牛逼。像我們今天如果去參加一場宴會,明明個窮光蛋,卻在賓客登記處寫上禮金一百萬,會是什麼效果?臉皮不厚到一定的程度,是幹不出這種事的。而且,這也很考驗主人的心理承受力。我相信大多數時候,幹出這種欺騙之舉,一定會被當場趕出來,而不是被當作貴賓。

因此,劉邦此舉,是一場把臉皮和名聲都押上的賭博。

此語一出,裡面頓時驚呼聲一片。可以想象,人們的驚訝不亞於看到了外星人。但我個人覺得,發出驚呼聲的可能只有呂家人,因為當地群眾、社界名流、政界各級官吏,沒人不知劉邦是什麼貨色。總之劉邦這句話一放出去,呂家大院一片沸騰,呂公親自出門迎接,要來看看這是何方貴客。

他深弓下身,高揖起手,行了一個大禮:“不知貴客光臨,有失遠迎,請上座。”呂公畢恭畢敬。

劉邦很鎮定、可以說以無比淡定的範兒、大大咧咧地走在最前,直入正堂,坐在了宴會首賓的位置上,把縣令都晾在了一邊。

呂公有喜好相面的習慣,對於占卜相面之事有著幾十年的專業研究。

說白了,呂公不但是位紳士,還是位著名的相士。看見一個陌生人,他就想給人家相相面,斷一斷將來命運。劉邦剛一落座,呂公不由自主地仔細端詳起來,捻鬚凝目,看了半天,一句發自於他內心的讚歎就脫口而出了:“貌狀如此奇異之人,老夫從未見過。”

在場眾人都聽得出,這絕非什麼出於禮貌的溢美之詞,虛偽之言,確實是呂公的肺腑之言。坐在他面前的劉邦,日角鬥胸,龜背龍股,著實讓他吃了一驚:此人非等閒之輩,吉人自有天相。

“來來,吃菜,喝酒。”呂公似乎已忘卻了眾人的存在,專門照顧劉邦。他還吩咐僕人,去把自己的家人叫出來,與劉邦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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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成了宴會的中心,當之無愧的主角。

不但眾人吃驚不己,蕭何對這一幕也大為驚訝。要知道,蕭何後來是以丞相之才聞名天下的,向來擅長協調關係,管理團隊,且有不俗的相人之才。比如在對待韓信的問題上,蕭何一眼就能看出韓信有統帥之才。所以他實在猜不透這位呂公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出於謹慎,蕭何小聲揭了劉邦的底:“咳,劉季這人,專好說大話,恐無實事,不知呂公您?”

他發此一問,目的何在,人們很難揣測。我認為,蕭何是在向呂公確認。確認這位呂公不是在說醉話,而是發自真情實意。

儘管蕭何的聲音很小,呂公還是聽到了,但對劉邦的態度卻仍然沒有改變。

憑著史無前例、後無來者的厚顏無恥,劉邦得到了平生第一次的隆重款待。

待到客走人空,呂公只留下了劉邦一人。

“敢問這位小夥子,婚否?”呂公神態嚴肅,好像有什麼大事要向劉邦交待。

劉邦急忙起身回答:“至今獨身,尚未婚配。”

果然,呂公要收他為婿:“我有一小女,願許配給你,請你千萬不要嫌棄。”

劉邦頓時覺得,一片祥雲從天而降,砸到了自己的腦袋上。時不機失,失不再來!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屈身下拜,行了翁婿禮:“豈敢不遵大人之命。”

呂公比他還著急,迫不及待地與劉邦約定了婚期,然後老丈人和好女婿杯碰杯,歡醉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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