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初期,周王朝的勢力衰微,對於諸侯國的控制,已經不再如同於之前那般牢靠,各大諸侯國都在蠢蠢欲動,每個諸侯王也都有著自己的野心,只不過,春秋剛開始的那一短時間,周天子“天下共主”的名號打的還是很響亮的,敢於直接對抗他的國家並不多。
一來是因為那個時代裡,“霸主”這個詞還比較稀罕,真正在實力上能夠稱得上是霸主的,寥寥無幾;二來,周天子天下共主的名號多年來一直沒有人敢於直接對抗,而當下,各大諸侯國又都是暗流湧動,如果哪個國家率先直接反抗周王朝,那麼,就很有可能被其他國家打著為天子出戰的名號而攻打,最終導致得不償失。
因此,春秋初年,周天子的地位雖然不如之前那麼高貴,但也還沒有像後來那麼衰微。但是,這個局面並沒有維持很久,到公元前707年,也就是魯桓公五年,在今河南長葛縣爆發了長葛之戰。
雖然這場戰爭並沒有那麼知名,卻也是這場戰爭直接導致周王朝權力的極度跌落,導致其舊有的制度和秩序,不再適用於即將到來的新時代。也就是說,長葛之戰,拉開了新時代的帷幕。
那麼,為什麼說長葛之戰有此作用呢?它對於歷史的影響又是怎樣的呢?本篇文章,我們就來重點地分析一下這個問題,看一看,長葛之戰是如何拉開新時代的帷幕的?
首先,我們先來看一下長葛之戰爆發的原因。長葛之戰爆發在鄭和周之間,這是很有意思的,第一,周和鄭在名義上是地位不對等的,鄭國是諸侯國,而周是天子國,一個是臣,一個是君,君臣之間的戰爭本不該出現。
第二,鄭國和周之間的關係本該非同一般才對,因為鄭國是西周的最後一個封國,始封之君是周厲王的小兒子,是為桓公。桓公剛上位的時候執政清明,對周王朝十分效忠。但也就是這樣的一個國家,在後來,卻以一己之力挑戰周天子的權威。
其原因比較令人尋味,卻也無法評價誰對誰錯。最開始,東周的勢力比較均衡,周天子的安危主要靠兩個大國和兩個中小型勢力,分別是晉和鄭國、虞國和虢國。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晉國開始陷入內亂自顧不暇,更無力保護周王朝的安危,而南方楚國崛起也對周朝不敬,周朝南方不保,再加上諸侯國之間的暗流湧動,最終周的藩籬就只剩下了鄭和虢,而矛盾也就是如此誕生的。
本來兩個國家一起保護周,但後來,虢的晉升卻超過了鄭,這本也無可厚非,可虢的綜合實力是不如鄭的,出的力也自然不如鄭,而在封號上卻遠遠超過了鄭。
在東周初年,虢已經升到了公爵,可“鄭”卻是伯爵,公侯伯子男五爵排位,實力低的虢比實力高的鄭,在地位上高出了兩個檔次,這讓鄭莊公心懷不滿。
畢竟,出力七分的人,還不如出力三分的人,晉升快、工資高,任誰都心裡不痛快。所以,鄭以此為藉口,對周開始了暗地裡的逼迫,周天子式微,需要依靠鄭的勢力保護自己,因此為了安撫鄭國,便與鄭國交換了人質周的王子狐被送到鄭國,鄭的公子忽則到周。
此事可以說十分荒唐,互換人質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出自於諸侯國之間,為了保證安全或者為了達成同盟,諸侯王之間多以交換人質來保證合約的順利實施,但周與鄭之間,確實君臣關係,君臣互換人質是前所未有的事,周平王這麼做讓周朝顏面盡失,也為後來的紛爭埋下了禍端。
之後,平王去世,桓王繼位,不滿意周和鄭之間,君臣關係的混亂,於是,繼續提升虢的權力,這也讓鄭莊公不滿,因此鄭開始不斷騷擾周的統治,搶奪周領土上的莊稼,驅趕周天子直屬土地上的人口,而對此,周桓王也對鄭越來越厭惡,兩個國家的關係陷入了惡性迴圈。
最終,周桓王剝奪了鄭莊公所有的權利,鄭莊公也毫不客氣,直接拒絕再面見周桓王,然後,桓王決定御駕親征,討伐鄭國,於此長葛之戰正式爆發。而這基本就是戰爭爆發的原因,可見恩怨都是積累而來的。
其次,我們再來看一下戰爭的結果。按理來講,周王朝調動隸屬於他的諸侯國征討鄭國,在軍力和實力上應該是遠遠超過鄭國的,但是實際上卻不如此,最終,結果以周王朝軍隊大敗而歸結束,且不僅如此,周桓王自己也被一箭射中了肩膀。
這也意味著,當此之時,鄭莊公想要活捉周桓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然而,鄭莊公卻表現出了君子風度,拒絕了下屬乘勝追擊的建議,任由周桓王逃之夭夭。
這雖然是鄭莊公懂得適可而止的決定,但是也是因為其明白,天子戰敗非同小可,給予周桓王顏面上的打擊更甚。是啊,堂堂的天下共主竟然成為了戰敗國,而且還是因為臣子高抬貴手才得以逃生,這讓天下共主的面子往哪放,又讓周王朝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階級制度的威懾力往哪放。
所以說,長葛之戰的爆發和結局,直接從根本上將周王朝的制度以及顏面放在了地上摩擦。
那麼,從上述的敘述其實不難看出長葛之戰標誌著舊有制度和秩序難以維持的原因了。因為,它向全天下的臣民們表示了:至尊不再大於至強,有能力者就可以擁有更大的話語權和決定權。什麼意思呢?我們先來解釋下什麼是至尊至強。
從西周到東周,我們民族實施的制度都是依靠“邦國”體系的,所謂“邦國”其實就是封建的一種產物,即天子“封邦建國”,諸侯“封土立家”,就是天子把整體的領土分成若干塊,然後,再把這若干塊分封給諸侯,諸侯所屬的領地就叫做:國。
然後,諸侯按照同樣的方式再進行分封,把國分成若干塊,給予大夫,大夫所屬的領地就叫做:家。這就是國家最初的含義,與我們現在所說的國家的意義是有不同之處的。
在這樣的基礎上,就產生了天下、國、家和成邦國的局面,這也就是所謂的三級所有,層層分權,各自為政,這是西周最根本的政治制度,是他維持發現的根本,但是這樣的制度卻存在著嚴重的弊端。
首先,天子只不過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邦國的主權並不在他而在諸侯,當然,周天子也不傻,他自己也有一個邦國,而且名義上比其他的邦國地位都高,稱為“王國”。
剩下的則是公國、侯國等等,但無論是地位比較高的公國,還是地位相對較低的男國,他們都是自治的國家,國內的事物只能夠他們自己來治理,周天子並不能過問。
其次,諸侯國之下的家只有治理的權利沒有主權,即天子雖然不能隨時隨地收回諸侯國的領土,因為沒有主權,但是諸侯卻可以收回大夫的“家”,因為有主權。
這導致周王朝政治經濟實體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邦國”,這包括周天子的“王國”,也包括各種各樣的其他國。也就意味著,至強的存在只可能出現在邦國,因為他們有自主治理的權利,無論是政治政策還是軍事建設、經濟建設,都是他們自主決定的,所有的邦國也都是自負盈虧。
所以,至強的存在可能會發生很多的變化,比如說,我們上面提到的鄭國,他就是當時一個至強的存在,周天子的王國也不能與他相提並論,再比如後來的春秋五霸輪流上陣,這就是至強的存在進行輪轉的局面。
畢竟一個國家實施的制度不同,對於國內的生產力把控不同,或者政策的準確度不同,都可能導致實力上的差別,因為總不可能所有的國家都用同一種政策,也不可能所有的國家都有同一種發展局面,因此,至強的存在必定不會是永遠同一個邦國。
雖然至強的邦國會出現流轉,可是至尊不會,所謂至尊,顧名思義就是地位最高的那個,而在周王朝的制度中,地位最高的一定就是周天子所統治的王國,其他的也要按照公侯伯子男的順序進行排列,所以,至尊不會改變。
這也是周王朝動盪的原因,也是我們本篇文章探討的問題的原因。在長葛之戰之前,至尊和至強是同一個邦國,至少在名義上是同一個,也就是周天子的王國,這也是周朝權利金字塔的理論模式。
因為,沒有人生來就願意為別人服務,諸侯也是,所以,想要別人為自己服務,就只能處在自己至尊且至強的位置,只有至尊還不行,如果實力不夠就會被取代,畢竟,既然你不如我,那你又憑什麼比我地位還高?所以,王國必須要至尊至強,且永遠都至尊至強才可以,如此才不會出現大夫取代諸侯,諸侯又侵犯天子的局面。
長葛之戰之前,因為一直以來的制度薰陶,敢於直接反抗的人不多,畢竟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需要超乎常人的勇氣的,因此,周天子哪怕實力不是至強,到因為地位至尊,所以被預設為至強。
可是長葛之戰之時,鄭國這個實力上的至強暴打了因為至尊而預設的至強,讓至尊至強成為了兩個概念,且至強的地位超越了至尊。這時,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就會顯露,也就出現了戰爭和兼併。
也正因如此,春秋時期的戰爭頻繁發生,據統計,至少有兩百多次。國與國之間不再是勢均力敵,平衡被打破,社會也就開始變得動盪不安。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天下也是動盪的,但是,動盪的社會總會有人來維持秩序,而在長葛之戰之前,這個負責維持秩序的人就是周天子,可是,在長葛之戰之後,事實證明,周天子就是紙老虎,他只有地位,卻並沒有與地位相匹敵的實力,所以,周天子自己就成為了泥菩薩,自身都難保。
根本原因是,因為周所有的王國,人口不斷減少,經濟實力不斷下降,自然在各個方面就都會後繼無力,所謂:長袖者善舞,多財者善賈,財大者氣粗,王室處處捉襟見肘的要靠諸侯接濟才可以,又怎麼能硬氣的起來,至尊至強的位子又怎麼能保住。
而當沒有了至強的實力維持,至尊就成了空話,周天子就也只成了名義上的天下共主,實力上不再具有對諸侯的掌控權。
當然,雖然如此,周天子的臉面在春秋初期,維持的還是可以的,畢竟挾天子以令諸侯,天子的存在,還稍微講那麼一點道理的時候,還是有一點點的作用的,因為,這個臉面是旗幟也是旗號,如此就可以做虎皮,可以當槍使,只是使來給誰獲利就不知道了。
就像公元前714年鄭莊公伐宋一樣。給出的理由就是,魯殤公不朝見天子,所以,需要討伐,這就是以天子之名行與自己有利之事。因為魯殤公尊不尊周天子不知道,但鄭莊公是真的不尊周天子,不然後來也不會有長葛之戰了。
所以,這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誰都知道再好的臉面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真正管用的是實力,說了算的必定是大國,之所以還看臉面,是因為剛開始紛爭大家還都要臉面,不然你看戰國時代,誰還要這個臉面,都是自立為王,相互攻打,就連周也被秦國消滅了,誰還打他的旗號?
而這也表明,春秋時代,周天子能用的,也只有臉面了,於是,大國崛起,小國站隊,大國要領導權,小國要保護傘,他們自己的小算盤都打的叮噹響,而周天子卻是風光不再。此時,重組江湖勢在必行。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知,鄭莊公其實就是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長葛之戰就是他吃螃蟹的方法,他用實際行動證明,周天子的至尊之位不過是制度賦予他的,並不是依靠著自己的實力打出來的,所以,即便不尊天子又能如何?
因此,自那以後,不尊天子的邦國越來越多,周朝舊有的秩序和體系也幾近崩潰,信封時代正式到來。
而這也告訴我們,無論是在歷史發展的哪一個時代,絕對的實力都是絕對的地位的最好保證,沒有實力就沒有地位,即便有地位也都是岌岌可危,所以,發展才是硬道理,只有不停息腳步的發展,才能讓國家跟上時代的潮流,這才能儘可能的保證國家的地位,不然就像周王朝一樣,一次戰爭就撕開了他的面具,讓他風光不再。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周天子的地位絕對不是隻依靠著制度的烘托才有的,他也曾擁有著絕對的實力,只不過在歷史長河中,周朝對自身實力的跌落並不沒有明顯的感知,他依舊沉浸在天下共主的美夢裡無法自拔,最終地位變得尷尬,只能讓諸侯拿來當槍使。
所以,國家絕對不可以固步自封,墨守成規,必須不斷地推陳出新,為發展增添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如此,才能保證國家發展不會停滯不前,國家地位不被超越,這才能保證國內民眾的生存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