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的大一統王朝基本上都逃不過“三百年”定論,自秦漢到隋唐再到宋元明清,最長的唐朝,大一統時間也不過289年,秦更是二世而亡。
王朝的更迭就好比生物學中生態系統的重塑與崩潰一樣。而從宏觀角度來看,王朝的滅亡原因也就那幾種。
如秦這個短暫的朝代,滅亡是因為皇帝太折騰,窮兵黷武,所謂“苛政猛於虎”。唐亡於節度使,兩宋皆亡於外寇,元亡於農民起義,清亡於列強入侵帶來的連鎖反應。
而明呢?它的崩潰實則要複雜很多,並不是某個單純的因素導致的。
我們將明朝比作一個生態系統的話,那麼它崩潰的因素主要是這五類:種族內鬥爭嚴重、外來物種入侵、不同種族競爭激烈、缺乏生產者、自我修復能力低下。
換成通俗的說法就是,明朝滅亡的因素就是農民起義、滿洲入侵、鼠疫和蝗災、國庫空虛、皇權優勢不在。
農民起義,種族內鬥爭嚴重明末實力最強的農民軍為李自成的大順和張獻忠的大西,最終第一個攻入京師逼崇禎自縊的也是李自成這一支農民軍。
農民軍產生的根本因素是老百姓們沒土地耕種,吃不上飯,而朝廷的賦稅不僅不減,反而更加橫徵暴斂。
大量的土地、田莊和財富都掌握在藩王以及士紳高官這一小部分群體裡,資源的分配嚴重不均,再加上天災不斷,那麼勢必會導致農民起義去跟少數既得利益者爭取資源。
農民軍與官軍的廝殺,過度的內鬥耗費了明廷大量的資源,也成了壓死明廷最沉重的一顆“稻草”。
後金崛起,外來種族的侵入崛起於白山黑水間的滿洲人,是天生的的戰士。從努爾哈赤到皇太極再到多爾袞,那個時期的東亞地區,後金是最高戰力的代表。
明軍在對陣後金的野戰中無一勝績。
薩爾滸之戰,明軍四路僅李如柏一路得還,其餘三路都是全軍覆沒,明軍一戰損失6萬精兵、數千軍官和不計其數的武器錢糧。
沈遼大戰,明亡清興的轉折點,後金在9天之內連克瀋陽、遼陽兩座遼東重鎮,可謂武功強盛。
廣寧之戰,又是後金與明朝的一次大交戰,最終依然以明軍的慘敗收場。此戰過後,遼西之地盡數落入後金之手,明廷第一猛人熊廷弼全面放棄關外,不得不退守至山海關一線。
松錦之戰,洪承疇所率13萬明軍全軍覆沒,明朝最後的精銳喪失,再無能力對遼東進行戰略性進攻,此戰開啟了滿清入主中原的倒計時。
缺乏生產者,國庫空虛整個明朝都處於小冰河期,而明亡所處的1640~1700年是該小冰河期最寒冷氣候最惡劣的時段。夏天旱災、洪澇並行,冬天溫度奇低無比,連嶺南的廣東等地都漫天飛雪,氣候異常。
在這樣堪稱煉獄的自然環境下,明朝糧食減產嚴重,人丁銳減。
然而,更要命的不是天災,而是天災之下仍然加重對百姓的壓榨。從朱元璋到崇禎,明朝的耕地數量一直在遞減,這些地都到哪兒去了呢?
全部成了藩王、貪官汙吏和軍戶將領的私產,這一方面使得國庫空虛,一方面又加重百姓的負擔。藩王等皇親國戚們最有錢,但卻不納稅;百姓耕地都沒有,全是窮鬼,但卻要上繳賦稅的全部。
沒有耕地種糧食,越來越多的人便開始經商,這也使得明末江南地區工商業發達,但在東林黨的庇護下,江南的商人也是不納稅的。
最終形成一個惡性迴圈,沒人種地,糧食資源短缺,天災又不斷,導致農民起義蜂擁而起,關外後金又做大,而明朝廷財政方面又捉襟見肘,發不起軍餉,明軍自然也沒啥戰鬥力。
鼠疫橫行,不同物種間的激烈競爭電影《大明劫》裡,孫傳庭部下的明軍大部分都感染瘟疫而亡,而該電影中的瘟疫就是歷史上橫行明末的鼠疫。
鼠疫對明末的摧殘分為兩方面。一是,鼠類偷吃了大量糧食,讓本來就歉收的明末農民更是雪上加霜。二是,鼠類身上的病菌,人體是無法免疫的,那時候的醫療條件太差,一個鼠疫就能絕殺一座縣城。
鼠疫在明軍中也是廣泛傳播,這大大降低了明軍的作戰能力。
當時的鼠疫主要爆發地點在中原一帶,而要命的是,明軍最主要的對手——後金和蒙古這些漁獵、遊牧部落幾乎都沒受到鼠疫的影響。
我猜測是因為蒙古和後金以騎兵為主,基本上是一個兵,幾匹馬,而馬這類食草動物與鼠疫病菌是難以形成寄生關係的。
皇權優勢不在,自我修復能力極低不管哪個封建王朝,都是皇權至上。看看明朝最厲害的時期,洪武、永樂,哪個不是擁有至高無上的皇權。
只要皇權在手,那麼則意味著皇帝能夠充分呼叫各種國家資源去應對危機,包括髮糧賑災、鎮壓農民軍等。
但崇禎皇帝當時已經管不住任何一個大臣了,朝內黨派林立,真正的話語權掌握在文官集團手裡。文官們反對徵江南地區的礦稅、反對使用宦官,崇禎皇帝面對這些都是毫無辦法。
在李自成打到京師時,由於國庫沒錢(馮夢龍《甲申紀事》記載當時國庫只有3300兩),崇禎只得向大臣們借錢。
富得流油的大臣根本就不鳥崇禎,一個二個全在哭窮,崇禎的老丈人周奎迫於壓力也只拿出1萬兩,其他大臣家裡幾百萬身家的僅僅只拿出幾十兩。
由此可見,崇禎朝的皇權虛弱到了何等程度。
總結明末這種亂世,必須要有一個強人來主導局面,顯然崇禎並不是這類強人,而努爾哈赤、皇太極乃至多爾袞都堪稱英明神武,這注定了明朝的崩潰。
明朝的滅亡,始於天災,但最終亡於人禍,亡於300年一輪迴的古代王朝更迭週期。
一個運轉了276年的龐然大物,內部已經被掏空,各項組織都已經壞死,你就算讓朱元璋在世,恐怕也是迴天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