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聽到齊國和魯國在柯地會盟的事情後,大家都佩服桓公講信義。衛國、曹國,都派遣人謝罪,請求結盟。齊桓公與他們相約伐宋以後,約定相會日期。
在這,齊桓公再次派遣使者到周國,認為宋公不遵王命,不願意赴約,請求問罪於宋國。周釐王派大夫單蔑率領軍隊與齊國一起討伐宋國。又向陳、曹二國借兵,一同出征。
齊桓公派管仲先率領一軍,先與陳、曹二國匯合;隰朋、鮑叔牙等人繼續前進,在商邱(今河南商丘)會合。這時是周釐王二年(公元前680年)春。
話說管仲有個愛妾名叫小婧,是鍾離人,聰慧過人。
齊桓公是出了名的好色,每次出行,必帶姬妾隨從。管仲讓自己的小妾小婧也跟著一起出行,這一天,管仲軍隊從南門出軍。約走了三十里,到峱山,看到一個山野村夫,短褐單衣,戴著一頂破草帽赤腳,在山下放牛。
這人敲著牛角在唱歌,管仲在車上,觀察到這人不一般,就派人用酒食過去慰勞。村民吃完後說:“我想見相國仲父。”相行的使者說:“相國的車已經過去了。”
村民說:“我有一句話,請轉告丞相:‘浩浩乎白水!’”
使者追上管仲的車,將村民的話轉告給管仲。管仲茫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於是便問自己的小妾小婧。小婧說:“我聽說古代有一首《白水》的詩:‘浩浩白水,鰷鰷的魚;你來找我,我將安居?這些人是想做當官’。”
管仲下令停車,派人把村民叫過來。村民把牛寄放到村裡別戶人家,跟著使者來見管仲。管仲問他叫什麼名字,村民回答:“我是衛國人,姓寧名親戚。聽聞相國識人善用,我便長途跋涉到這裡,卻沒辦法自薦,所以在這給村民放牛。”
管仲問他一些問題,甯戚對答如流。管仲感慨嘆息:“你這麼有才華,卻未能遇見貴人,真是可惜了,我們的大軍就在後面,沒幾天就要經過這裡。我為你寫封信,你拿著信去見相國,一定能受到重用。”
管仲就寫了一封信,交給甯戚,彼此告個別便繼續前進了。
甯戚還在峱山下放牛。齊桓公大軍三天之後到了峱山,甯戚依然穿著短褐單衣,戴著一頂破草帽光著赤腳,站在路旁,完全不害怕一路駛來的大軍。桓公的車過來的時候,甯戚就敲著牛角唱歌,唱道:“南山燦,白石爛,中有鯉魚長尺半。生不逢堯與舜禪,短褐單衣才至骭。從昏飯牛至夜半,長夜漫漫何時旦?”
齊桓公聽到後,感覺詫異,命令左右兩邊的人把他帶到車前來,問他的姓名住址。甯戚如實回答:“姓寧名親戚。”桓公說:“你只是個放牛的村民,為什麼要嘲諷時政?”
甯戚說:“我只是個小人物,怎麼敢嘲諷時政?”
桓公說:“當今天子在上,我與各路諸侯都服從於下,百姓安居樂業,草木沾春,舜日堯天,也不過如此。你就說‘不逢堯舜’,又說:‘長夜不旦’,這不是嘲諷是什麼?”
甯戚說:“我雖然只是個村民,看不到先王的政治。但是我曾經聽說堯舜的時代,十天一次風,五天一下雨,百姓種田吃飯,鑿井取水便可以解渴,所謂‘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是也。而當下紀綱不振,教化不行,而你卻說堯舜時代也不過如此,恕小人不能理解。而且聽說堯舜的時代,天下安定,君子不用說什麼就可以得到別人的信任,無需動怒就有威嚴。現在您一句話就要討伐宋國,再與魯國結盟,導致戰爭不斷,勞民傷財,現在卻說‘百姓安居樂業,草木正春’,這是小人所不能理解的。小人們又聽說堯的兒子丹朱,把天下禪讓給舜,而舜又躲在南河,百姓相信舜能治理好這天下,舜不得已繼承帝位。現在您殺兄得到國家,假天子以令諸侯,小人不知道桓公此舉在唐堯、虞舜時期會怎麼樣呢!”
桓公大怒:“你這村夫出言不遜!“下令殺了他。
侍從們把甯戚綁了準備行刑,甯戚面不改色,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仰天嘆息道:“桀殺龍逢,紂殺比於,今甯戚與之為三啊!”
隰朋跟桓公說道、:“這人不趨炎附勢,您說要殺他也絲毫沒有膽怯,這不是尋常放牛村夫,請你赦免他!”
桓公轉念一想,怒氣瞬間消了,便下令放了甯戚,對甯戚說:“我只是在試探你,你確實是個人才。”
甯戚從懷中取出管仲的推薦信。齊桓公拆開來一看。書中說:我奉命出師,路過峱山,遇見衛國甯戚。這人並非只是放牛村夫,而是有用之才,你應該留下來輔佐自己。如果把他推到鄰國,齊國就後悔莫及了!
桓公道:“既然你有管仲的推薦信,為什麼不直接給我?”
甯戚說:“我聽說:識人善用。’你如果喜歡阿諛奉承不喜歡直言相諫的人,我寧可死,也不拿出管仲的推薦書。”
桓公非常高興,命令在後面的車隊。今晚就在這安營紮寨,桓公命令開火,急急忙忙地找衣服和帽子。寺人貂說:“你找衣服和帽子,這是要封賞甯戚嗎?”
桓公說:“是的。“寺人貂說:“衛國離齊國不遠,為什麼不找人調查一下他?如果那個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到時候再封賞他也不遲啊。”
桓公說:“這個人有過人的才能,不拘小節,恐怕他在衛國,是有過什麼過失的。因為他過往的一些問題,就放棄使用他,就可惜人才了!”
隨即在燭光之下,任命甯戚為大夫,讓他與管仲一起參與國家政事。甯戚換好衣服,謝恩而出。
有詩讚曰:“短褐單衣牧豎窮,不逢堯舜遇桓公。自從叩角歌聲歇,無復飛熊入夢中。”
雖然甯戚為了得到齊桓公賞識,精心策劃了一場表演,像極了一個“戲精”;但他忠心耿耿、一生仕齊長達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