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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永昌元年(322年)正月,時任大將軍、荊州刺史、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軍事的王敦在武昌起兵,以清君側的名義順長江而下直逼建康,沒費多大勁便入城控制朝廷,掌握局面後又退回武昌遙制朝政。雖然後來第二次起兵圖謀篡位失敗,但這第一次的起兵卻是毫無疑問的完勝。

這場勝利來得未免太過容易,形成了不大好的示範效應,似乎東晉朝廷成了好捏的軟柿子。其後蘇竣、王恭、桓玄等手握重兵的地方大員,一言不合便逼宮建康,讓朝廷毫無面子。其實從當時形勢來看,王敦並沒有明顯優勢。雖然都督六州,但能夠控制的勢力只有自己掌握的荊州,起兵時只有沈充在吳興響應,還大有被人從梁州、湘州抄後路的可能,風險非常大,怎麼看都不像能打贏的樣子。

然而王敦得手了,還贏得很輕鬆。事後覆盤來看,不是王敦太厲害,而是朝廷方面太失敗。

(一)上下不協,臨變失措

司馬睿建立東晉,琅琊王氏王導執政主內,王敦率軍主外,確實出力不少。然而時間久了,朝廷對王家的權勢地位越來越忌憚,便提拔劉隗、刁協等人,不斷打壓王氏勢力。

司馬睿的本意,其實只是不想看到王氏進一步坐大,倒不想與之翻臉,畢竟自己的位子還得靠他們支援,最好是讓劉隗等人與王氏形成權力制衡。然而劉隗大概會錯了意,以為司馬睿已下定決心對付王氏,做事便不留餘地。剛好劉隗這人又是個不會轉彎的直筒子,只講規矩,不講情面,得理不饒人,完全沒有鬥爭技巧,和以剛硬著稱的王敦針鋒相對,導致矛盾不斷升級。

王敦進逼建康,劉隗從淮陰率軍回救,百官列道迎接時還意氣自若,上奏朝廷要求誅殺王氏,被朝廷拒絕。劉隗這才明白,皇帝是自留退路,並不打算和王氏徹底決裂。其他士族官員大概有脣亡齒寒之感,對王敦起兵還抱以同情和理解態度。發現自己處於被孤立狀態,處境極為不妙,劉隗心裡便害怕起來。

這裡得說司馬睿不厚道,一直拿劉隗當槍使,不告訴自己的真實想法,成功了自己得利,不成功則有劉隗背鍋。劉隗自己也太不敏感,不遺餘力地衝在前面,又沒有爭取其他士族官員的支援,把矛盾集中到自己身上。事實上王敦起兵,打的也就是誅殺奸臣劉隗的旗號。好在司馬睿還沒有像漢景帝殺晁錯一樣,殺劉隗以謝王敦。

漢景帝誅晁錯

饒是如此,劉隗也無法保持鎮定了。兵臨城下,上下卻不能一條心,毫無應對措施,這仗自然也打不下去。王敦先攻石頭城,守將周札不戰而降。朝廷組織反攻,大敗而回,太子司馬紹倒是想拼個魚死網破,被溫嶠勸阻。之後朝廷便放棄抵抗,王敦得償所望。

司馬睿最後的辦法,就是派人去見王敦,希望王敦為了天下安定而罷兵,自己可以讓位。此時的司馬睿,有點像《水滸傳》中在少華山落草的大頭領朱武。二頭領陳達被史進擒住,朱武和三頭領楊春鬥不過史進,便自動服軟,要史進綁了三人一起去報官請賞。“我有一條苦計,若救他不得,我和你都休。”司馬睿行此苦計,雖然成功,只是皇帝的尊嚴卻徹底丟光了。

(二)自視過高,佈局不周

其實雙方兵戎相見一決勝負,也沒什麼大不了,靠實力說話,部署得當的話,王敦未必佔得了便宜。可是朝廷事前針對王敦所做的防範措施,未免也太不把王敦當回事了。

正面對抗力量作為重點,朝廷安排戴淵和劉隗各當一面。太興四年(321年),戴淵為徵西將軍、都督司兗豫並冀雍六州軍事、司州刺史,鎮合肥;劉隗為鎮北將軍、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諸軍事、青州刺史,鎮淮陰。朝廷安排戴劉二位心腹重臣出外掌兵,大有要和王敦掰掰手腕的樣子。

但是對於荊州後方的控制,朝廷可就差了點意思。湘州治長沙,梁州治襄陽,可分別從湘水和漢水順流攻擊王敦的大本營武昌,對荊州的威脅極大。朝廷倒是控制了湘州,卻忽略了梁州。太興三年(320年)梁州刺史周訪去世,湘州刺史甘卓接任,相應的湘州刺史出缺。朝廷搶得先手,安排宗室譙王司馬承出任湘州刺史。不過湘州地遠人荒,又經過杜弢之亂,力量薄弱,相比而言,梁州的威脅更大。而梁州刺史甘卓,是個沒有決斷、首鼠兩端的人,朝廷沒有安排可靠的人取而代之,不知是想不到還是做不到。

居於中流的江州則完全沒有考慮,失去了一支本可以在側翼對王敦進行牽制的力量。

戰事一起,湘州的司馬承倒是反應積極,立即起兵討伐王敦,卻被王敦派部下南蠻校尉魏乂以兩萬兵力攻滅。梁州方面的甘卓反覆不定,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觀望。江州方面沒有任何反應,保持中立態度。此時朝廷才匆忙任命廣州刺史陶侃轉任江州刺史,然而已經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於是王敦在沒有後顧之憂,也沒有側面牽制的情況下,順利推進到建康。朝廷以東晉全國對抗荊州一地,在已先有謀劃部署的情況下,最後只有戴淵、劉隗兩支勤王軍抵抗,並沒有多少優勢可言。朝廷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以為戴、劉二人足以與王敦抗衡吧。

(三)用人不當,所託非人

好吧,就算是戰略部署不到位,沒有在王敦後方和側翼安排足夠的牽制力量,但正面對抗的部隊但不見得就差了多少,硬拼起來也並不一定輸。朝廷安排王導為前鋒大都督,周顗為尚書右僕射,加戴淵驃騎將軍,劉隗屯軍金城,右將軍周札守建康的門戶石頭城,擺出迎戰的架勢。

本來王敦要先攻劉隗把守的金城,部下杜弘認為劉隗手下有很多死士,反而是周札平時刻薄少恩,不得兵心,攻之必勝,可以作為突破口。石頭城一旦攻破,大事就成了。王敦於是攻石頭,果然周札不戰而降。

周札拱手送出石頭城,這讓朝廷軍隊極為氣沮。門戶失守,反攻談何容易。朝廷組織劉隗、戴淵等反攻石頭,王導、周顗等也同時出擊,不出意外地全部大敗。本來據險防守全力一拼還有點希望,結果成了一邊倒的較量,王敦取得完勝。事後劉隗出逃,戴淵、周顗被殺。

說來說去,還是朝廷用人的問題。東晉朝廷就是喜歡虛有其表卻沒有幹才的名士,真正能幹的人卻不怎麼待見,而且還記吃不記打。王導、周顗、戴淵、劉隗都是一時名士,耍耍嘴皮子可以,帶兵打仗可不在行,也不知道朝廷怎麼就這麼放心。防守陣容裡,周札倒是還打過仗,卻又不可靠。杜弘是王敦在平定杜弢起義後接納的降將,都能準確看到周札的致命弱點,偏偏就在身邊的朝廷諸人毫無覺察,也算是不知人。

朝廷既不知彼,也不知己,對自己的情況居然還不如對手清楚,這場對抗出現一邊倒的結果也就毫不出奇了。

(四)應變無方,坐視其敗

王敦起兵後,對來自身後湘州、梁州的威脅如同芒刺在背,一直沒有放棄爭取的努力。

司馬承在赴湘州上任時,經過武昌就和王敦見過。一番試探後,王敦認為司馬承雖然是朝廷一方的死硬派,但不足為懼。即使如此,王敦仍然派人去遊說司馬承,不放棄任何機會,萬一成功了,南蠻校尉魏乂的那兩萬兵力就可以省下來了。

而梁州的作用最為關鍵,支援哪方哪方就勝。甘卓最初準備站朝廷一方,起兵向武昌,武昌城中大為震恐而至於人眾奔散。王敦自然清楚這一點,一直沒有放棄對甘卓的爭取,並誘之以利,即使沒有辦法得到支援,起碼也不要幫朝廷。最終弄得甘卓遲遲疑疑,欲進不進,而這對於王敦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反觀朝廷,戰事一開,並沒有對其他州郡發出號召和動員,坐等王敦上門。湘州的司馬承固然可以不用動員,但甘卓這麼重要的力量,沒有想任何辦法去爭取一下。王敦和司馬承都派人在爭取甘卓,朝廷反倒聽之任之,似乎事不關己,也是不太好理解。非得讓王敦毫無後顧之憂地打上門來才舒服嗎?

遠在廣州的陶侃倒是出兵北上,不過那還是甘卓發出的邀請。朝廷得到甘卓最初的奏章,這才大喜過望,給甘卓加了個鎮南大將軍、侍中、都督荊樑二州軍事的頭銜,又讓廣州刺史陶侃領江州刺史,然後就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事實卻是甘卓猶豫不前,坐視湘州淪陷,建康失守。陶侃領江州也是虛領,派出的人馬在半路就得掉頭。

朝廷還有最後一招,用騶虞幡止兵,然而劉隗、戴淵等人怕是慌了手腳,也沒有拿來用一下。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也不會更糟糕,萬一王敦腦袋突然短路,服從了騶虞幡的號令呢?結果朝廷不用,王敦倒是用上了。掌控朝廷後,打起騶虞幡讓威脅後路的甘卓退兵,效果還不錯。

由此可見,朝廷從廟算決策、戰略佈局、調兵遣將、統一戰線等各方面實在失誤太多,盡出昏招甚至根本沒招。

本來王敦還有兩個非常忌憚的人物,一個是原梁州刺史周訪,一個是豫州刺史祖逖。周訪是自己病死,由甘卓接任。祖逖則是對朝廷安排戴淵都督豫州毫無信心,認為會讓自己經營多年的北伐基礎化為烏有,心中鬱憤發病而死,算是朝廷為王敦送上的烏龍助攻。

王敦此人也算是梟雄,硬是忍而不發,直到周訪、祖逖二人去世才動手。此時對於王敦來說,朝廷和地方已沒有像樣的對手,真是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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