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俄近代戰爭史上,值得提起的就是那場海陸血戰。一年半之間,雙方三度開戰,幾十主力戰艦毀於一旦,70萬將士戰死疆場。實際上,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強弱戰,也是一場以智取勝的間諜戰。日俄交戰無疑是狼與熊的對決,熊體大力蠻、飛揚跋扈,而狼精誠團結、善於謀劃。雙方在激烈的戰爭中,善於謀劃的狼最終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19世紀中後期日俄同時將黑手探入了中國東北。1858年,俄國強迫清政府簽訂《璦琿條約》和《北京條約》,強佔了中國東北的部分領土:1894年,日本又發動了甲午戰爭,最後強迫清政府簽訂《馬關條約》,強佔了朝鮮、遼東半島。俄國人見日本人在中國屢屢割肉,抑制不住強烈的嫉妒心,便趕緊聯合德、法,以三國之武力共同施壓,製造了“三國干涉還遼事件”,脅追日本在簽約6天后,又不得不吐出了遼東半島。而後,胃口大開的俄國又在中國修建東清鐵路,強佔了旅順港,派大軍進駐東三省與朝鮮等地。他們的做法讓氣急敗壞的日本怒火中燒,於是日本便開始向俄國西伯利亞一帶展開間諜活動。
1895年,日本陸軍參謀次長川上操六與另一位中野二郎以考察的名義陸續進入西伯利亞。1896年,西伯利亞一帶就開始出現日本軍方設立的情報據點,中野二郎還在北海道成立俄語學校,還吸收了大批學員接受間諜訓練。
與此同時,與日本軍方關係密切的民間間諜組織玄洋社、黑龍會也在緊鑼密鼓地展開行動。1895-1898年,玄洋社內田良五郎次子、內田良平3次潛入俄國秘密偵察海參崴、西伯利亞、彼得堡,詳細探測並繪製了軍事情況與地圖。後來,他又參與建成了黑龍會,將大批日本浪人、忍者、妓女培養成間諜,在中國境內對俄、中兩國展開了一系列秘密刺探行動。
由於日本軍方與民間間諜組織的強力滲透,當時旅順港內的俄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的軍備、駐泊和設防情況已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據說,日本間諜甚至能夠潛入俄國艦隊的駐地和軍艦,在那裡裝成廚師、僕人、跑堂、機車司機和理髮師等。日本海軍軍令部還收買英國間諜,利用英國人在旅順開的木材公司作掩護,蒐集到大量俄國艦隊在港內的部署與防禦情報。1904年2月5日19時15分,日本海相山本權兵衛男爵向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東平八郎大將釋出了出擊命令。緊接著,俄國就接到最後通諜,宣佈:日俄斷絕外交關係。2月6日凌晨,東鄉平八郎在日本佐世保海軍基地主持召開了襲擊旅順口俄國海軍的秘密作戰計劃,同時發出聯合艦隊第一號命令:“我聯合艦隊即刻由此開往黃海,以殲滅旅順口及仁川港的敵艦隊。這次戰爭確關係到國家安危,諸君務必努力。”
當時雙方軍備來看:俄國海軍擁有252艘艦艇,共計80餘萬噸,其中太平洋艦隊擁有60餘艘艦艇,計19萬噸,日本海軍僅有138艘艦艇,約26萬噸。由此可見,雙方實力懸殊較大。日本海軍一向善於豪賭,只要賭局一開盤就會搶盡先機,這一次仍然不例外!
在2月8日,日本海軍在朝鮮的仁川外海偷襲了兩艘俄國戰艦,等到第2天這兩艘戰艦沉沒後,日本海軍再次侵人仁川,肅清了少量俄國軍隊和親俄勢力。由於日本著名的間課機構“青木機關”已派出小組事先將俄國對外連線的通訊電纜盡數破壞,所以當時駐在旅順的俄國太平洋艦隊對此一點也不知情。在8日夜晚,東多平八郎命令部隊偷襲旅順口。當天晚上10點鐘左右,10多艘魚雷艇藉著夜色掩護,悄悄駛進了一片歌舞昇平的旅順口俄國海軍基地。18校魚雷刻間密集射向軍戰列!僅僅10來分鐘,俄軍兩艘最好的戰列艦,外加一艘重型巡洋艦即被擊沉!第2天,也就是俄國兩艘戰艦沉沒於仁川外海的時候,日本海軍又派出10多艘戰艦,在遼東與俄國展開一場混戰。這次戰鬥的結果是俄國人狼狽退回旅順港,東鄉平八郎在港口外水域設下大量沉船,佈滿水雷,嚴密封鎖了俄軍的出逃之路。
2月底,俄國海軍優秀將領馬卡羅夫海軍中將臨危受命,接任俄國海軍太平洋艦隊司令。馬卡羅夫充分意識到日本間諜的活動能力,就在上任沒多久的時候,連續發幾道加強軍事保密與防備日本間諜的命令,而後又多次展開旅順港的防禦和近海偵察活動。就在馬卡羅夫加強戒備、想要放手一搏的時刻,令他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
4月初的某天夜晚,俄國海軍中將杜蓋爾斯喝下幾杯伏特加,抱著俄國情人上了床。也許是擔心明天出航後是否還能順利返回吧,杜蓋爾斯憂心忡忡地向心愛的情人說出了“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旗艦的出海時間與航線。兩個在溫柔鄉里竊竊私語的傢伙,怎麼也不會想到這番談話竟然被情人的女僕偷聽到了。事實上,這女僕正是個日本間諜!於是,女僕立即將密報傳給化裝成乞丐的一個男間諜。然後男間諜連夜出發,奔波十幾裡地跑到海邊,用手電筒向停留在海面上的日本軍艦連續發射訊號!十幾分鍾後,一小船載著幾個化裝成中國漁民的日本海軍土兵,悄悄駛到旅順港附近的航道上
4月12日,東鄉平八郎率領幾艘日本戰艦排列成隊,將俄國海軍太平洋第一分艦隊引誘出港剛開始的時候,雙方交戰並不激烈,日軍且戰且退、似乎根本無意久鬥。俄國海軍大概是想一雪前恥,第二天下午,“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旗艦立即出港。就在它剛剛駛至電巖炮臺東南兩海里處的時候,讓俄國人不及防的一幕登時上演:“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突然觸雷!彈藥倉被引爆,一串驚天動地的炸聲激起數波狂潮!幾分鐘後,這艘巨大的俄國海軍旗艦沉入大海、馬卡羅夫司令等眾位俄國海軍高階將領,還有隨船出發的蓋爾斯中將和六百多名官兵全部葬身魚腹!只可惜,他們到死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遠在彼得堡的俄國軍部將領們驚慌失措,他們怎麼都想象不到:小小的日本竟然能將實力強大的俄國海軍擊敗!為了解除旅順之困,更為了挽回強大的聲譽,駐在海參崴軍港的俄國海軍特混艦隊於6月中奉命前往旅順支援太平洋艦隊。然而在這時候,日本海軍已得黃海海域制海權,大批日本陸軍相繼登陸,與海軍形成水陸合圍之勢,這支特混隊要想在日軍的重兵防守下伸出援手,可沒有那麼容易!在剛剛擊沉兩艘日本運兵船後,立即遭到日本海軍艦隊的強大火力阻擊。沒過多久,俄軍就乖乖退回了海參崴。
外援也失敗了!如果俄國海軍再不尋機突圍的話,只怕早晚會被困死的!7月28日,海軍上將維特埃夫特率領“沙傑裡維奇號”等5艘戰列艦想要拼死一搏。可隨之而來的敗不僅讓它命喪大海,還將所有駐港俄國官兵引人了萬劫不復之深淵。
剛開始,日本發起猛攻,駐港俄軍拼死抵抗,在旅順港海面防禦全面失守的慘況下,全軍退守到203高地,將所有的艦載火炮拆下來充當地面要塞炮,所有擅長海戰的水兵伏身戰壕持槍待命,俄國官兵的最後一線生機也破滅了。因此,他們只能背水一戰,只能直面旅順戰役!
從11月28日至12月6日,日俄兩軍在這塊長不足250米、寬僅30多米、海拔203米的小片高地上整整血戰了9天9夜。當日軍以數萬人傷亡的代價攻佔高地時,陣地上只剩下一個活著的俄國人。後來有人形容那場戰爭:“這不是人與人之間的戰鬥,而是人與鋼鐵、燃燒的石油、炸藥與屍臭之間的鬥爭!”
俄國海軍的接連失利讓整個統治階層極度震驚,當旅順港內的俄軍還未被逼至203高地時,俄國政府就已明白太平洋艦隊已經名存實亡。為了盡力挽救港內剩下計程車兵,尼古拉二世決定組建第二太平洋艦隊,開赴遠東。第二太平洋艦隊由七艘戰列、六艘巡洋艦、八艘驅逐艦、一艘醫院艦、一艘工廠艦和其他後勤輔助艦組成,原俄國海軍參謀長羅日傑斯特文斯基出任司令官。1905年9月26日,這支龐大艦隊載著12萬名海軍官兵,踏上了1.8萬海里的遠東之行。實際上,新任司令官羅日傑斯特文斯基對這次遠征並沒有多大的勝算。但是,他定想不到的是:從第二太平洋艦隊組建到踏上行程的每一天,俄國官兵一直都在日本間諜的嚴密監視下日本海軍軍令部的兩名海軍少佐秋吉正孝與村建藏早早就潛入了彼得堡,他們以輪船公司職員的身份作掩護,半年多的時間裡刺探到了第二太平洋艦隊的組建、軍備、開拔時間、具體航線等重要情報。就算在艦隊行進途中,日本間諜的密報也在不斷傳回海軍軍令部。“10月3日,艦隊抵達丹吉爾;11月中旬,艦隊繞過英屬南非的好望角。”
“1月9日,艦隊抵達法屬馬達加斯加的貝島進行整。”
“3月16日,艦隊駛出貝島。
“3月30日,艦隊駛入印度。”
“4月8日,艦隊透過馬六甲海峽,進入南中國海,隨後在越南金蘭灣休整,並與第三太平洋艦隊會合。
俄國艦隊駛離金蘭灣時,第三太平洋艦隊與之會合,形成了一支超級組合艦隊。就在這個時候,日本海軍軍令部也正從海陸兩方面緊緊盯著這支組合艦隊的一舉一動,巡邏艇負責監控濟州島至五島列島一線,隨時彙報俄軍艦隊動向。陸地方面則鋪下大批間諜人員,沿航線一側蒐集各類情報。在此刻,俄國已丟失旅順港,遠處而來的俄國艦隊只能改變初衷駛向海參崴。日本軍令部根據作戰地圖推測:俄國艦隊目前只有三條海路可走:一條是對馬海峽,一條是津輕海峽,一條是宗谷海峽。如果能確定對方從哪條海路走的話,那此戰基本就可定下勝負了。
實際上,為日俄戰爭中立下大功的還要屬間諜。為了探得俄軍的明確動向,上海三井物業公司的山本條太郎先將上海附近的小舢板全部買下,以防俄國艦隊入港後補充給養,而後他又僱傭一艘中國商船,命令森格等人乘船南下,緊緊追蹤俄國艦隊。當森格親眼看到俄國艦隊駛向對馬海峽時,立即向日本軍令部發出急電。東鄉平八郎綜合海軍軍令部的各路訊息,開始密謀制定一套完整的殲敵計劃。
5月27日凌晨,東鄉平八郎收到密電後,立即登上“三笠號”旗艦,將那面著名的戰鬥旗幟“Z”字旗高懸在杆上,並向全體艦上官兵發出號令:“皇國興廢在此一戰,各君努力奮勇殺敵!”兩個小時之後,由4艘戰列艦、1艘海防艦、23艘巡洋艦、20艘驅逐艦、7艘炮艦和45艘魚雷艦組成的日本海軍阻擊戰隊浩浩蕩蕩開向了對馬海峽。
下午2時,兩方艦隊在對馬海峽的衝島附近展開一場生死存亡的遭遇戰。精於海上機動戰術的東鄉平八郎司令長官將聯合艦隊的軍艦分編成兩大戰術群,對排成縱隊航行著的俄軍艦隊實施穿插和分割包抄。而經過220天長途奔波的俄國海軍還沒有來得及好好休整,只能硬撐著疲憊之軀上了戰場。更糕的是,由於俄軍的通訊聯絡一直靠德造無線電臺,德國技術員走了以後,唯一的電臺也形同虛設。而且,俄國官兵對敵情一無所知,甚至沒有準備作戰預案。這樣看起來的話,一支貌似強大的烏合之眾,怎麼能抵擋得住厲兵秣馬8個月的日本海軍?對馬海戰炮聲一響,倉促應戰的俄國各艦艦長毫無章法,不講戰術,只知一味攻打敵方旗艦,被日艦夾擊後,又驚慌失措地逃向海參崴。
這場海上惡戰持續了將近30個小時,最終日本取得了勝利。據戰後統計,俄國太平洋第二艦隊幾乎被全部殲滅,參與海戰的38艘軍艦中,有9艘被俘,23艘軍艦被擊沉,3艘逃往中立國港口、僅有3艘驅逐艦突破重圍駛入了海參崴,海戰中的俄軍官兵被俘6106人,死亡4830人;而日本的聯合艦隊僅損失了3艘魚雷艇,117人陣亡,583人受傷。初出茅廬的日本海軍,就這樣戰勝了從彼得大帝時代就已經走向海洋的歐洲強國,一場令人歎為觀止的狼熊之戰精彩結束!那些在戰爭中為日本海軍立下汗馬功勞的間謀們,不為勝後的榮光與喧囂而衝動,依然潛伏如蛇,忠實而安靜地繼續履行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