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歷史,不僅僅是為“發思古之幽情”,更有著深沉的人生感悟。
成吉思汗
公元13至14世紀,在廣袤的亞歐大陸上颳起了一股洶湧暴烈的蒙古風暴,短短數十年,從南海之濱的崖山,到千里冰封的西伯利亞,從“日出之國”日本的九州島,到兩河流域的巴格達,從第聶伯河畔的南俄草原,到奧地利古都維也納,蒙古大軍所向披靡,滅國四十個,屠城數百座,殺人盈城,血流漂杵,無數民族文明毀於一旦。
蒙古大軍西征
1228年(金國正大五年、蒙古拖雷監國元年)正月,寒氣肅殺,侵入骨髓。蒙古大軍南下,圍困金國西北重鎮慶陽城。赤老溫率前鋒8000精騎進攻大昌原(今甘肅慶陽寧縣東南),金哀宗完顏守緒急令平章政事完顏合達、樞密副使移剌蒲阿率兵救援。
面對氣勢洶洶的蒙古大軍,總帥完顏合達問諸將:敵寇犯境,誰可為前鋒迎往。此時大營裡各將領均緘默無語,安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早在17年前的1211年(金國大安三年、蒙古成吉思汗六年)的野狐嶺之戰,40萬金國大軍被鐵木真8萬騎兵擊潰,兩年後蒙古鐵騎踏破居庸關,攻陷了金國都城——金中都(今北京),將中都洗劫一空並縱火燒燬,大火月餘不息。金宣宗完顏珣被迫獻出公主、人口,遷都南京(今河南開封)。此後金國軍隊屢戰屢敗,接連丟失河北廣大地區。而且即將面對的蒙古軍將領是“四駿”之一的名將赤老溫,深得成吉思汗器重,以驍勇善戰、老謀深算而聞名。
奮勇衝鋒的忠孝軍將士
“某願為先鋒破敵”。出聲者是忠孝軍提控完顏彝,字良佐,又名陳和尚。待眾將看時,他已到營中沐浴更衣,召集忠孝軍將士說,為國建功的時候到了,我等將決一死戰,共破寇仇!然後披甲上馬直奔前線。將士們深受統帥鼓舞,國仇家恨一起湧上心頭,四百勇士奮不顧身衝入八千蒙古騎兵當中,拼死力戰,竟然以少勝多,取得了大昌原之捷。自從金蒙戰爭以來已經二十餘年,這是金朝第一次取得這樣大的勝利。向朝廷報功時,陳和尚論功第一,金哀宗親自下旨表彰勉勵,授定遠大將軍、平涼府判官,世襲謀克。
陳和尚受封
雖然這場戰爭規模很小,只是一場無法改變大局的區域性戰場的區域性戰鬥勝利,但是兵力對比懸殊,而且初出茅廬、首次領兵的小統領打敗了的赫赫有名的蒙古名將,所以金國朝野上下舉國振奮,陳和尚從此名震天下。
《金史》《宋史》是經過元代宰相脫脫組織編著的,經過了嚴格稽核,對金國、南宋抵抗蒙古的戰績大肆刪減,只能將一塊塊史籍的碎片拼湊在一起,才能還原歷史的真相。
完顏陳和尚是豐州(今內蒙古呼和浩特東南)人,生於1192年(金國明昌三年、南宋紹熙三年),父親完顏乞哥以戰功授同知階州軍事,後戰死於嘉陵江畔。陳和尚自幼生長在武將之家,其成長過程中深受父親的影響。
此時的金國,經過金世宗(1161-1189年在位)、金章宗(1189-1208年在位)兩代君主治理,尊崇儒學,完善科舉廣羅士大夫,“忠、孝、節、悌、禮、義、廉、恥”思想為讀書人瞭解和信服,很多女真、契丹等士大夫都取漢名。儼然是一個漢化程度很深的國家。
青年陳和尚
1213年(金國貞佑元年、蒙古成吉思汗八年),蒙古軍攻金國,劫掠豐州,陳和尚被擄走,蒙軍大帥很喜歡他,把他留在身邊。陳和尚的母親仍留居豐州,由族兄完顏斜烈奉養。陳和尚在蒙古一年多,藉口思念母親,還鄉探望,蒙軍大帥派士監視他一同抵達豐州。隨後陳和尚和斜烈劫殺了蒙古兵,奪馬十餘匹,侍奉母親南逃歸金。不料被蒙古兵發覺,集合騎兵追趕,他們只得改變逃跑路線。
侍奉母親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遭打頭風。兄弟倆在途中不慎丟失了全部馬匹,母年邁不能行走,二人用輛板車輪流一人前拉、一人後推,往南行走,經過艱難跋涉,終於渡過黃河回到金國都城南京(今河南開封),金宣宗對他們的歸來,既感到驚喜又十分賞識。兄長斜烈有世襲官位,任命為都統,陳和尚試任護衛。
不久,完顏斜烈出任行壽泗(今安徽、江蘇中部地區)元帥府事,陳和尚隨行。在這裡遇到了影響他一生的良師益友——元帥府經歷(掌管文書)、太原名士王渥(字仲澤)。王渥文章論議,與金末名儒雷淵、李獻能比肩,很受斜烈重視。陳和尚極聰慧,愛好文史。在充護衛居禁中時,就有秀才之譽。王渥教他《孝經》《論語》《春秋》《左氏傳》,盡通其義。軍中無事的時候,他就在窗下練習畫筆細如牛毛的小楷,“如寒苦之士”“視世味漠然”。這段經歷,陳和尚讀詩書以知春秋大義,立志法先賢而盡忠報國。
陳和尚向王渥求教
時光荏苒,1225年(金國正大二年、蒙古成吉思汗二十年),兄長斜烈改任方城(今河南南陽市東北),陳和尚隨兄屯守。凡軍中事務,他都參與決策。斜烈生病,陳和尚代掌軍務。一次軍中某將和與方城鎮防軍將葛宜翁相互鬥毆,到陳和尚面前申訴,葛宜翁理屈,陳和尚酌情令軍士杖責。葛宜翁性格暴躁兇悍,以受杖感到恥辱,竟鬱郁而死,臨終要妻子為他報仇。其妻就狀告陳和尚借公論以快私情,故意殺害她的丈夫。她分別向御史臺、尚書省、近侍官申訴,並堆積柴草,聲稱如果不治陳和尚的罪就自焚向丈夫謝罪。
陳和尚因此下獄,諫官懷疑他曾在禁衛,又握有兵權,一定是獨斷專行,違犯國法,應處以死刑。但因證據不足,一直不能定罪。陳和尚在獄中18個月,聚書而讀,坦然處之。
次年,斜烈大病初癒,前線戰事緊張金哀宗命他率兵禦敵。入朝時,金哀宗見斜烈身體瘦弱感到十分吃驚,就說:“是因為弟弟官司的緣故嗎?你儘管去,朕現在就赦免他。”
不久,斜烈病逝軍中。金哀宗得知後,派人去赦免陳和尚,金哀宗說:“有司起訴你憑私人恩怨殺人。你的兄長病逝,我失去一位名將,現在因你兄長的緣故,枉法赦免你,天下定有人議論我。今後,你要奮發努力,建立功名,傾力扶助國家,天下人最終會懂得我不是隨意赦免你。”陳和尚“且泣且拜,悲動左右,不能出一言為謝”。(未完待續)
陳和尚被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