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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7年(金國正大四年、蒙古成吉思汗二十二年),陳和尚任忠孝軍提控。忠孝軍不足千人,是由回紇、乃滿、羌、渾以及北方漢族,被蒙古俘掠又逃回中原的流亡者組成,情況複雜難以統領,是一隻不折不扣的雜牌軍。陳和尚到任後勵精圖治,與兵士同甘共苦,很快將忠孝軍打造成一支勁旅,所過州邑,秋毫無犯,大街小巷不再有他們的喧鬧聲,每戰則先登陷陣,疾若暴風驟雨,陳和尚和他率領的忠孝軍逐漸為諸軍所倚重。

陳和尚為人剛直不阿,副樞密使移剌蒲阿雖為金軍統帥,但無遠謀,經常率兵到附近蒙古軍佔領地搶掠人口、牲畜,搞得將士人疲馬乏,軍中無人敢諫止。陳和尚私下與同僚說:“副樞以大將軍為剽略之事,今日得生口三百,明日得牛羊一二千,士卒喘死者則不復計。國家數年所積,一旦必為是人破除盡矣。”

宴飲圖

有人把這些話告訴了移剌蒲阿。一天,蒲阿宴請眾將,給陳和尚斟酒時,蒲阿問:“汝曾短長我,又謂國家兵力當由我盡壞,誠有否?”陳和尚飲畢,不慌不忙地說“有。”蒲阿見其無懼容,所言又有理有據,並和顏悅色地告誡說:“有過當面論,無後言也。”

大昌原之戰兩年後,1230年(金國正大七年、蒙古窩闊臺汗二年)秋,蒙古真定萬戶史天澤率領蒙、漢軍圍攻衛州(今河南汲縣),衛州守將、恆山公武仙告急。衛州在黃河北,為金國都城門戶。窩闊臺汗親自攻打關中,但在駐守鳳翔的戰略名將郭仲元(又名完顏仲元,金國“關河”防線的設計者,為金國續命20年)多年經營下,一時不至被突破。金國中樞很快決定,集中優勢兵力,解衛州之圍。

衛州之戰

陳和尚隨平章政事完顏合達、副樞密使移剌蒲阿前往救援。金國軍隊以忠義互勵,欲與野蠻的蒙古人抗爭到底,保衛家園。戰鬥開始,金國騎兵發起衝鋒,但很快被蒙古漢軍的砲石弩箭下傷亡慘重。史天澤下令蒙古、漢軍全體出擊,蒙軍統帥按扎兒為挽回潞州之戰妻子被俘(後送回)的恥辱,率騎兵一馬當先衝向金軍陣地,一度迫使金人後退,卻無法撕裂敵人陣線。就在僵持不下之際,只見蒙軍後方人仰馬翻。陳和尚率領近千名忠孝軍,趁激戰繞向蒙軍背後,對敵人薄弱之處發起猛烈攻擊。衛州也一起出擊,將蒙軍打得大敗而逃。捷報送入南京,金哀宗親自登上承天門犒軍,重賞參戰諸軍將士。

就在衛州保衛戰之前,蒙古軍圍困鳳翔,攻佔京兆(今陝西安),窩闊臺汗派速不臺率2萬騎兵攻打潼關。為支援西線戰事,金國在距離潼關40公里的閿鄉縣(今河南三門峽市西)設行省,完顏合達、移剌蒲阿迅速趕往閿鄉。1231年(金正大八年、蒙古窩闊臺汗三年)正月,完顏合達令陳和尚率忠孝軍援助潼關。忠孝軍不足千人,完顏合達又令都尉樊澤(又名夾谷澤)率領1萬人馬為後繼部隊。

倒回谷之戰示意圖:紅色箭頭為速不臺進軍路線

在潼關以南的山間盆地裡,大戰開始了。忠孝軍精騎風馳電掣般衝入蒙古軍陣中。經驗豐富的速不臺當下號令,軍陣快速分開,以騎射擾敵,壓制敵騎馳突。金、蒙兩軍對射,一片混戰之間,互有傷亡。蒙軍兵力優勢明顯,忠孝軍被圍困當中,損失漸重。兩軍激戰之時,樊澤所部萬人也趕到戰場。兩軍此時兵力相當,但金軍人人感奮,懷殺敵報國之心,呼聲喧天撼地,兩軍夾擊蒙古軍,加之秦嶺間的崎嶇盆地也不利於蒙古騎兵展開,在夾擊之下,漸漸不敵,潰退而走。完顏彝與樊澤合兵,追殺至藍關附近的倒回谷口,方才撤軍。忠孝軍再次創造了奇蹟,這次擊敗的對手,是曾橫掃中亞的成名老將速不臺。此後陳和尚被加封為御辱中郎將。

對擁有絕對戰略優勢的蒙古來說,倒回谷與衛州、大昌原的戰敗一樣,區區幾千、一萬人的損失,完全可以承受,也無法改變金國滅亡的大趨勢。

郭仲元提出“關河”防線——即依託潼關、黃河一線抵擋蒙古入侵,近20年來,蒙古戰略任務,就是突破這個體系才能消滅金國。

金國取得衛州之戰的勝利,以及窩闊臺攻打潼關、藍關不克,證明了金人“關河”防線的思路是有效的。

1231年(金正大八年、蒙古窩闊臺汗三年)二月,蒙古軍用重炮轟塌鳳翔城牆攻入城中。按照成吉思汗的遺願,這年秋,蒙古三路大軍進攻金國:東路由大將、宗室弘吉剌按陳率領,從濟南出發攻打菏澤;中路由窩闊臺汗親率,從黃河最窄處白坡(今河南孟縣)渡河,正面威脅金國都城;西路為主力,由拖雷率領,從鳳翔南下進入南宋境內,脅迫宋將協助順漢水東進,繞過潼關等險隘,突然出現在河南南陽地區。金哀宗急調完顏合達大軍回援。

蒙古滅金

1232年(金國天興元年、蒙古窩闊臺汗四年)正月,完顏合達、移剌蒲阿率領15萬人馬緊追拖雷大軍,這幾乎就是金國的全部家當。蒙古軍採取避實就虛、靈活多變的戰術,不斷邀擊北上的金軍,金軍將士一路作戰,疲憊不堪。進至鈞州三峰山(今河南禹城市西南),適遇大雪,將士三日未食,披甲僵立在雪中,槍槊結凍如椽。蒙古軍則分成兩批,一批襲擾、一批圍篝火吃烤肉,充分休息,然後全線進擊,金軍損失慘重。最後,蒙古軍有意讓開一條通往鈞州的路,放金軍北走,乘勢夾攻,金軍全軍覆沒。移剌蒲阿被擒,完顏合達與陳和尚率殘部數百騎敗入鈞州。

蒙古兵攻入鈞州,陳和尚率殘部頑強反擊。蜂擁而上的蒙兵越來越多,完顏合達戰死,陳和尚戰到力盡,見大勢已去,對蒙古兵說:“我是金國大將,要見你們的主將”。蒙古兵以為他要投降,把他拖到主將大帳。蒙將問姓名。他高聲道:“我就是忠孝軍統制完顏陳和尚!在大昌原打敗你們的是我,在衛州大勝你們的是我,在倒回谷揚威的還是我!我如果死在亂軍之中,世人還以為我背叛國家,今天我要死得正大光明、轟轟烈烈,不愧忠臣。”蒙古大將勸他投降,陳和尚寧死不屈,便將他一節節斫足折脛、豁口至耳,陳和尚噴血高呼,至死不絕。時年41歲。

陳和尚殉國

蒙古大將欽佩他的忠義,以酒灑地祝禱:“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

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三年後,陳和尚為之效忠的金國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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