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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觀念的出現,其實是法國對抗哈布斯堡帝國過程中的一個理論產物。說到這得解釋一下,什麼是哈布斯堡帝國。

在1516年,由於一系列繼承法的原因,西班牙和神聖羅馬帝國的最高統治權落在了同一個人頭上,就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查理五世。雖然40年後,兩國的最高統治權又分開了,不是一個人了,但始終都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在擔任。他們彼此之間會有各種配合關係,這就被稱為哈布斯堡帝國。

地理大發現時期,西班牙曾經自視為天主教世界的盟主,想一統歐洲成為一個普世帝國,這背後的正當性就是基於它哈布斯堡的身份。

你看一下文稿裡面的地圖就知道,當時哈布斯堡家族控制著大半個歐洲,其中神聖羅馬帝國在東面包圍了法國,西班牙在南面包圍了法國,西班牙屬國尼德蘭又在北面包圍著法國。法國四面受敵。

1957年哈布斯堡在歐洲的領地(綠色部分)

對哈布斯堡帝國來說,法國是個麻煩,法國雖然也信奉天主教,但總是跟帝國叫板。

還有一個麻煩是宗教改革之後,在德意志北部和北歐出現的一些新教諸侯國。哈布斯堡帝國想滅掉新教諸侯國,但法國總在背後使壞,所以帝國轉頭就想要來收拾法國。如果能把它給滅掉,神聖羅馬帝國和西班牙的領土就打通了,再去對付新教諸侯國也就好辦了,就能把歐洲給大一統起來,建立天主教普世帝國。

但是法國肯定不這麼想啊,它要想方設法對抗哈布斯堡家族的勢力。這個對抗過程從16世紀前期就開始了,一直持續到17世紀前半段,有一百多年。

歷史的結果想必你也知道,法國終結了哈布斯堡帝國的陸地霸權,自己成為新的陸地霸主。但真實的過程可沒有說起來這麼簡單,哈布斯堡的軍隊曾經一度推進到離巴黎不遠的地方,法國被打得幾乎要亡國。

法國如何才能和異教國家結盟

要想活下去,法國就必須去拉攏更多的盟友。但是法國以外的天主教世界幾乎都被哈布斯堡家族控制著,要拉盟友就只能到天主教世界以外去拉。

那就只剩倆選項了,一個是新教國家,再一個就是正在凶猛擴張的奧斯曼土耳其,但奧斯曼土耳其是信仰伊斯蘭教的。

要拉這倆盟友,法國很可能會被人指著鼻子罵個半死。主要原因有兩個,第一,你作為一個天主教國家,不僅不幫著天主教世界的盟主打壞人,還反過來跟新教,甚至跟伊斯蘭教這種異教國家結盟,這事兒冒天下之大不韙。

第二,法國當時是個王國,它的最高統治者是國王,而哈布斯堡家族所統治的是帝國,它的最高統治者是皇帝。我們上一講也提到了,在近代以前,人們認為哈布斯堡帝國繼承的是羅馬帝國的正統,法國國王從原則上來說近乎是皇帝下面的高階地方長官。

法國要反哈布斯堡帝國,就是王國反對帝國,就像吳三桂要反康熙一樣,是沒有正當性的。

所以法國要這麼幹,肯定會被人指著鼻子罵,但如果不找盟友去對抗哈布斯堡帝國,有可能命就沒了。所以,法國必須這麼幹,但是也必須要論證跟異教國家合作的正當性,否則如果讓自己的臣民也覺得本國有問題,乾的事情違背正統,那法國可能就分崩離析了。

所以法國一直在想各種理由來為自己辯護,這些理由在歷史上一點點發展,到17世紀前半段終於有一個人物把這套理由給集大成了,國家觀念也就在這個過程中浮現出來了。

法國的“國家理由”

這個人物叫做黎塞留,他是個紅衣主教,但更重要的身份是,他曾經在1624到1642年中間擔任法國的首相。這是法國曆史上最偉大的首相之一,就是在他的手上,終結了哈布斯堡帝國的Continental霸權,讓法國走上稱霸Continental的程序。

那麼黎塞留到底是怎麼把跟異教徒結盟,對抗天主教盟主這個事兒給說圓的呢?

黎塞留找到了一個關鍵角色,講了一個故事,這個關鍵角色就是羅馬教皇。

為什麼羅馬教皇能起到這個關鍵作用呢?主要是因為歐洲的一個特殊性,就是世俗世界的最高統治者和宗教世界最高領袖,這兩個身份是分離的。

在古代中國,宗教上的最高首領和政治上最高首領實際上都凝結在同一個人身上,就是皇帝。皇帝的世俗身份就是皇帝,但還有一個具有宗教性的身份,是天子,就是上天的兒子。其他大帝國,基本上也都跟中國一樣。

但是在天主教的歐洲,由於它在中世紀的一系列特殊情況,使得這兩個身份分離了,世俗世界的最高統治者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而宗教世界的最高代言人是羅馬教皇。

只要這兩個身份是分離的,黎塞留就有空間來說他的道理了。他說,哈布斯堡帝國是一個非常邪惡的帝國,既然神聖羅馬帝國很邪惡,誰代表正義呢?羅馬教皇代表著正義,因為教皇才是天主教世界真正的最高首領,是道德制高點所在。

但是,羅馬教皇自己是沒有軍事能力的,如果讓哈布斯堡帝國把整個歐洲給統一了,這個邪惡帝國將會控制住羅馬教皇,那麼整個天主教世界將全都墮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為了保住天主教世界不至於墮入地獄,我們必須保住羅馬教皇的獨立。怎麼保住羅馬教皇獨立呢?就是要阻止哈布斯堡帝國一統天下。那誰能阻止邪惡帝國一統天下呢?現在看起來似乎只有法國了。因此無論如何,法國得能活得下去。

既然法國要活下去是第一要務,如此才能拯救天主教世界,那麼法國就不得不和異教徒結盟,以便對抗哈布斯堡那個邪惡的帝國。這樣一來,法國和新教國家甚至跟土耳其人結盟,來打擊天主教的哈布斯堡帝國,這些原本說不過去的事就全都有正當性了。

黎塞留這樣一番眼花繚亂的論證,使得法蘭西國家的生存成了第一要務。這種情況在歷史上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我在上一講剛說過,對近代以前的人來說,原則上,王國是一種行政治理單位,有必要的話帝國是可以取消這種單位的。要說一個王國必須無條件地存在下去,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從來沒有過。

黎塞留這套理論在政治學上有個專有概念,法語叫raison d'État,譯成漢語就是“國家理由”。“國家”這個觀念由此就浮現出來了。——節選自施展《國際政治學五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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