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和魏徵用一生譜寫了一篇明君良臣的佳話。魏徵逝世後,太宗常常感嘆,少了一個肝膽相照的魏徵是多麼的寂寞。
唐太宗貞觀年間,英才濟濟,名臣輩出,所謂“房謀杜斷”、十八學士、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等等,不勝列舉。魏徵是其中最為獨特的一位——他與唐太宗君臣諫諍的佳話,為後世樹立起一個光輝的典範。
那麼,魏徵是何許人也,又是怎樣一步步走上諍臣之路的呢?
魏徵早年政治生涯:從野士到政客魏徵字玄成,河北鉅鹿人。他少年喪父,家境貧寒,又無心於操持生計,便出家當了道士。魏徵年輕時博覽群書,打下了很好的學問底子。
隋末農民起義時,經義軍首領元寶藏之手轉入瓦崗軍李密帳下。李密對魏徵經手的文書非常讚賞,見面之後,魏徵向李密進獻十條策略。李密表面上稱善,實際並未採納。
李密是個十分自負的人,對魏徵冷淡也在情理之中。但也從側面反映出魏徵的真正謀略水平並不高。
瓦崗軍擊敗宇文化及後,以元氣大傷的衰弱之眾與王世充激戰。魏徵指出瓦崗軍有兩大隱患,其一是將士久戰氣衰,且死傷眾多,不宜再戰;其二是軍中沒有建立起府庫,只靠隋朝的糧倉維持生計,將士有功而無法賞賜,士氣不振。
故:魏徵的對策是暫且深溝高壘,堅壁不戰,等王世充糧盡而退,再乘虛擊之。李密同樣沒有采納。
魏徵說的不對嗎?一點都沒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李密不會傻到看不清這現狀。那為何不採納?
這其實就是書呆子策士與一軍統帥的區別。魏徵看到的只是眼前,而李密考慮的卻是全域性。李密的志向是拿下東都洛陽,當天下義軍的真正盟主。但崛起於關中的李唐已經躍躍欲試要爭奪洛陽,如果東西二都全部落入李唐之手,瓦崗軍就大勢去矣。面對必爭之勢,即便傾盡主力傷亡慘重,也要拿下東都佔住先手。如果中規中矩地按照魏徵的建議,倒是能磨死王世充,可洛陽就別想了。
策略方向是對的,形勢卻不夠理想。李密過分低估了王世充的戰鬥力,最終導致失敗。但從戰略上講,李密無疑比魏徵要高出一籌。
李密失敗後降唐,魏徵也一同歸唐。在長安待了一段時間,並沒有得到什麼重視,於是自告奮勇到瓦崗軍的故地招納李密的舊部。仍在鎮守黎陽的李密舊將李世勣,在魏徵的勸說下歸唐,但不久後竇建德揮兵南下,魏徵與李世勣都被竇建德所俘虜。竇建德任命魏徵為起居舍人,做的工作無非是文書草撰之類。
虎牢關一戰竇建德敗亡,魏徵與李世勣再次回到李唐。太子李建成在羅織勢力,聞聽魏徵甚有文才,便拜魏徵為太子洗馬。太子洗馬的職責是匡正太子的言行,雖然距離太子很近,卻不是什麼重要的職務。他屢屢勸李建成用心對付李世民,防止其奪位,李建成親征劉黑闥就是出自魏徵的建議。
玄武門之變後,太宗責問魏徵,為什麼要離間他們兄弟。其實李建成與李世民的關係,不待群臣挑撥就已經是一團糟,太宗說這樣的話,不過是故意加罪於魏徵。
魏徵生性直率,不和太宗繞彎子,脫口而出說:“太子若從徵言,必無今日之禍”。
太宗素聞其名,沒想到還是頭倔驢,於是把魏徵留下不殺,任命為諫議大夫。
際遇明主:做一個徹底的諍臣魏徵事主以忠直著稱,他不像李建成其他的餘黨,在唐太宗面前唯唯諾諾生怕得罪,而是堅持本分,只做事、不對人。這令唐太宗極為欣賞,所以從貞觀元年起,唐太宗與魏徵的關係就迅速親密起來,常常把他叫到宮中,詢問國政的得失。
魏徵敏銳地意識到唐太宗虛懷若谷的特點,也以受唐太宗賞識而驕傲,因而迅速激發出強大的熱情,坦誠無私地進言獻策。
由於性格耿直,說話不遮遮掩掩,魏徵的進言明顯區別於其他人,以亢直大膽而著稱。他敢於以秦二世、隋煬帝為對比,講述“兼聽則明、偏信則闇”的道理,使唐太宗樹好靶子、警醒自己。又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把江山社稷與民心的關係赤裸裸地擺出來警告唐太宗。
魏徵的諫言內容很豐富,在君道之外,還對輕賦斂、收民心、選拔官吏等許多方面提出了諫議,讓唐太宗匡正策略。
名臣謝幕:唐太宗痛失鏡鑑貞觀十七年,魏徵因病去世,終年64歲。唐太宗悲痛地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嘗寶此三鏡,用防己過。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鏡”。
唐太宗如此痛心疾首地悲嘆,既點明了魏徵作為一個忠君的諍臣的巨大作用,同時也隱隱約約道出了他對諫諍的態度。
任何一個皇帝都有其固有的侷限性,唐太宗縱然在納諫方面做的非常好,但他也有正常人的情感,不可能也不會一直接受諫言。在魏徵生命的最後幾年,太宗其實已經顯露出對進諫的不耐煩。貞觀十三年以後,除了魏徵仍在毫不放鬆的進諫,其他臣子已經不大敢直接指出唐太宗的失誤,轉而迎合他的好大喜功的心思,拍馬溜鬚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所以,魏徵當面批評太宗說:“親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遠者畏威而莫敢諫”。這種時候,也只有魏徵說的話太宗尚且能聽進去,他把魏徵的奏疏貼到屏風上,時時觀看,提醒自己。
為什麼魏徵的話有這麼大威力?不外乎魏徵通過十多年的不懈進諫,已經穩固地取信於太宗。縱使中間發生過任命親族為官的事,太宗也知道魏徵的忠君之心是乾淨純粹的,是徹底地為天子、為大唐的社稷著想的。
從這個角度說,太宗是真正把魏徵當成了鏡子,而且是獨一無二、無人可以取代的鏡子,這是長期的共事中形成的特有政治關係。只有魏徵的話他信,只有魏徵的出發點他徹底放心。
唐朝傑出官員代表——魏徵
說到這裡其實已經可以得出結論,唐太宗之採納自己信任的人的諫言,而對感情距離遠、政治態度不託底的諫諍者,他遠沒有史書記載中的那麼從善如流。
魏徵死後,朝臣公認的魏徵接班人劉洎,也和魏徵一樣忠誠無私地頻繁進諫。但他在唐太宗心目中的地位遠遠不如魏徵。
貞觀十九年,也就是魏徵去世後兩年,太宗親征高麗,留劉洎輔佐太子李治。班師後太宗患了病,劉洎憂慮地說陛下的身體狀況令人擔憂。褚遂良誣告說,劉洎這是盼著老皇帝趕緊死,以便效法伊尹、霍光掌握大權。
太宗聞訊大怒。議論皇帝健康問題歷來十分敏感,一般都被視為對皇權有非分之想。這話要是魏徵說出來,那自然沒什麼。可劉洎是什麼人?你說這話就是居心叵測。惱怒的太宗當即下令讓劉洎自殺。
殺諫臣的同時,也令太宗更加感嘆,少了一個肝膽相照的魏徵是多麼寂寞。太宗專門下詔,號召眾臣學習魏徵,做到直言不諱。但他心裡其實也明白,君臣際遇可遇不可求,一個人一輩子可能也就那麼一個知己,失而不再,豈可再得。
太宗登上凌煙閣,默默對著魏徵的畫像,情不自禁地作了一首詩:“勁條逢霜催美質,臺星失位夭良臣。唯當掩泣雲臺上,空對餘形無復人”。表達了對這位終生的良師益友的哀思與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