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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垓鎮鬆坑村曾有一個戰死的梅將軍,關注安吉歷史的朋友們都知道。但朋友們不知道的是,除了鬆坑梅將軍,廣德金雞嶺下還有另外一個梅將軍。這兩個梅將軍的生死遭際,都在安吉、廣德的地方史中留下記載。

兩個將軍都姓梅,同是岳飛的裨將,同因金兀朮攻打南宋而留名青史。所不同的是,一個在金雞嶺憤而自殺,一個在鬆坑壯烈戰死。

北宋靖康二年(1127、金天會五年)金朝攻佔宋都東京(今河南開封),擄走徽、欽二帝,史稱靖康之難,北宋滅亡。康王趙構於同年農曆五月初一日(1127年6月12日)在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改元建炎,是為宋高宗,史稱南宋。

宋高宗即位後,否定了北宋欽宗割讓土地併成為金朝屬國的承諾,公然與金國抗衡。為了徹底消滅宋朝,金太宗於1127年十二月下詔進攻南宋。金太宗在詔書中說:“康王(趙)構當窮其所往而追之,俟平宋,當立藩輔如張邦昌者。”金朝的決心是寧讓外姓來當領導人,也堅決不能讓姓趙的人來當,抓趙構要“窮其所往而追之”。

為了躲避金軍的追殺,1129年的農曆十月,宋高宗從應天府乘船逃到揚州,金朝大軍直逼揚州城下。趙構嚇得又連夜出逃,一路向南。十一月,完顏宗弼——也叫完顏兀朮,民間習慣叫金兀朮——率軍由建康府西南的馬家渡過江,擊敗杜充所率宋軍後,攻下建康(今南京)。然後派部下諸將分路南下,宗弼(金兀朮)親率大軍取宋廣德軍路(今廣德縣),緊追宋高宗不放。《金史·列傳第十五》:“宗弼自江寧取廣德軍路,追襲宋主于越州(今紹興)。”

南宋初年的形勢是政權初立,即遭金國南侵,最高領導人忙著跑路,屬下文武大臣保護皇帝跟著跑。地方官員和守軍將領普遍各自為戰,使得金兀朮敢孤軍深入,進展迅速,長驅南下,一直追打趙構到溫州。

兩個梅將軍的故事就發生在南宋建炎三年(1129)的農曆十一月至十二月間,金兀朮攻佔廣德,取道安吉南下的時候。

據《廣德州志》卷三·山川載:“金雞山,州南六十里。亦名金雞嶺。土人言,嶽鄂王御金兵時,知嶺為入浙要害,遣裨將梅,伏兵要截之。以金兵探知,從間道別出,梅憤賊脫,遂自殺。土人廟祀之。”光緒《孝豐縣志》卷一·山:“金雞嶺,縣北三十五里。交廣德界。”根據1984年出版的《安吉縣地名志》記載:“金雞嶺位於小烏石山與大青山之間,海拔397米。”金雞嶺雖然山勢不高,但卻處在浙皖交界的崇山峻嶺之間,是一個天然的關隘,是廣德、孝豐間往來要道之一。

王微《孝豐志稿·大事記》:“咸豐十一年(1861),戴王自廣德來,經北鄉鄣吳村,村民拒之。血戰數日至八月二十日,村民不支,死二百餘人。”戴王叫黃呈忠,太平天國的將領,作戰勇猛。他率領太平軍過鄣吳金雞嶺都要“血戰數日”,面對的還是未經訓練的普通村民。倘若金兵對陣訓練有素的宋軍,估計沒個十天半月是過不了金雞嶺的。

梅將軍已作好準備,要在廣德金雞嶺下大敗金兵。突然間被金兀朮放了“鴿子”。一時想不開,刎頸自殺。梅將軍雖說是自殺,廣德老百姓還是尊崇他為宋盡忠而死,為他造廟塑像祭祀。

康熙年間的廣德州學政吳寧謐進廟拈香,瞻遺像後,作《梅將軍樂府》以補志之闕:“金雞嶺,浙門戶,伏兵分將御強虜。路如麻,兵如雨,間道他行誰復拒。力已殫,心徒苦,將軍殺身聊報主。瞻遺像,貌如虎,數百年來享茲土。史不傳,志未譜,有姓無名誰箋補。據廟貌,傳千古,名將之下無弱佐。”

強將手下無弱兵,廣德梅將軍“殺身報主”,不愧是岳飛帳下的將軍。可惜他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不甚了了。對金作戰不可能畢其功於一役,有的是仗打,何苦自殺。梅將軍自殺前後的那段時間裡,岳飛就在廣德作戰,六次襲擊金兀朮的後方部隊,都取得勝利。

金兀朮是金朝驍勇善戰的名將,精於謀略。在南下進軍前派探子(偵察兵)把進攻方向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兵法強調“攻其無備,出其不意”。《孫子兵法》的用間篇:“凡軍之所欲擊,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殺,必先知其守將、左右,……。”《孫子兵法》中說得如此明確,攻擊之前對目標的情況要充分掌握。金兀朮派出間諜,偵知金雞嶺上有梅將軍帶領宋軍防守後,審時度勢,決定改道前進。金兵孤軍深入,追擊趙構,要的是速戰速決,在金雞嶺損兵折將耽擱時間不值得。何況在金雞嶺西南有苦嶺,還有佛嶺、董嶺、埡子嶺可走。金雞嶺往北還可以經牛頭山南下。“條條大道通羅馬”,到臨安去抓趙構不一定非要爬金雞嶺。於是,金兵不上金雞嶺,改道前行。金兀朮改道不要緊,害死一個梅將軍,接著又戰死一個梅將軍。

金兀朮老奸巨猾,繞道前進,避開了金雞嶺的梅將軍,在杭垓鬆坑村遇上了另一個梅將軍。這一次,金兀朮沒有改道,直接和宋軍打了一仗。

鬆坑梅將軍的犧牲,光緒《孝豐縣志》是這樣記載的:“南宋梅將軍墓在太平鄉鬆坑莊塢口,朱棺二壙,鐵鏈懸葬。相傳為宋南渡後,嶽武穆王裨將與金人戰沒於此。”

“鐵鏈懸葬”是一種比較少見的民間葬俗,也是一種高規格的入葬方式。具體方法是在墳壙建造時,先砌築邊牆,在邊牆上預先安裝粗鐵鏈,然後蓋頂覆土。逝者下葬時,棺木從壙門進入,擱於鐵鏈之上,木棺懸空安置以求延長儲存時間。鬆坑民眾為梅將軍高規格下葬,墓前立碑記其人事,待遇不輸廣德的建廟祭祀。

梅將軍在鬆坑戰死,關聯著如下幾件事。

一、鬆坑的地理位置很重要,直接扼守住從鐵嶺關(董嶺)下來的通道,以及路經文岱埡子嶺、桐坑佛嶺的來去交通。它與借糧村隔河相對,可禁戒防備唐舍嶺方向。大明朝曾在此設巡檢司。嘉靖《安吉州志》:“鬆坑口巡檢司,在太平鄉。”所以,金兀朮“間”道分兵南下,是經過鬆坑的。

二、鬆坑建有“預備倉”。在地方上建倉儲糧,唐宋時已經有先例。《宋史·食貨上》:“紹興以來,歲有水旱,發常平義倉,或濟或糶或貸,如恐不及。然當艱難之際,兵食方急,儲蓄有限,而振給無窮,……,亦權宜不得已之策也。”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各省地方官府以備荒為名,在各地為儲藏賑濟糧設預備倉,選派老年鄉民運鈔購糧在鄉村儲藏。每一州縣設東西南北糧倉四所。清朝建立後,延續明朝制度。光緒《孝豐縣志》卷三·倉廒:“預備倉二所,一在鬆坑,一在天目山。”鬆坑糧倉建在諸安嶺上,當地人對“諸安嶺”地名的解釋是“糧食儲存安全”。(“諸安嶺”或應寫作“儲安嶺”)。

三、金兀朮“間道”南下,不上金雞嶺,有二個目的,一方面避開金雞嶺梅將軍鋒芒,另一方面瞄準了鬆坑的糧倉。《孫子兵法·作戰篇》:“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這段話中的“因糧於敵”就有“以戰養戰”的意思。金兵從淮河一線出兵追擊宋高宗,倘若全靠北方大本營供應糧草,不說運輸不易,只說給養運輸隊伍一旦遭宋軍襲擊,軍隊斷糧,仗就打不下去了。所以,金兀朮一隻眼睛盯著宋高宗,一隻眼睛就尋找沿途的糧食倉庫。最後,金兀朮不打金雞嶺梅將軍,繞路找到鬆坑梅將軍打一仗,而且勢在必得,目的就是糧草。

說到鬆坑糧倉一事,還有一件事可作旁證。宋史載:“會(杜)充已降金,諸將多行剽掠,惟飛軍秋毫無所犯。兀朮趨杭州,飛要擊至廣德境中,六戰皆捷。……。駐軍鍾村,軍無見糧,將士忍飢,不敢擾民。”造成岳飛“駐軍鍾村,軍無見糧”的原因有幾個:1、當時鎮守建康(南京)的江淮宣撫司杜充投降了金人,杜充是岳飛的頂頭上司。杜充投降後,是肯定不會給堅決抗金的岳飛發糧草的。2、杜充降金後,其手下的一個裨將戚方脫離宋朝,四處擄掠,第一個打劫目標就是宣州(寧國)。同時期,廣德守臣周烈被金兵殺害,斷了岳飛向地方政府籌糧的通道。3,岳飛派駐鬆坑的梅將軍戰死,後方的預備倉被毀。

岳飛駐軍鍾村,面對的是上司投降,廣德陷落,寧國寇亂,派駐鬆坑護糧的梅將軍又戰死,一時半會得不到上級和地方政府撥支的軍糧。據史載,岳飛解決軍中缺糧困難的方法是與母親商量,捐獻家財購買軍糧,才暫渡難關。

梅將軍在鬆坑,肩負保護糧草的職責,忽然間來了金兵,猝不及防,倉促應戰,不幸戰死。還有一種可能,金兀朮在偵知鬆坑有糧後,派出兩股部隊,分別從磻溪方向、杭垓方向同時進攻鬆坑,造成梅將軍兩面受敵,最終戰死。

面對金兀朮率領的金兵,兩個梅將軍的故事展示的是勇敢和悲壯。同一時間段在廣德、安吉發生的二件事,展現的卻是愚笨與悲哀。

第一件事,龔延明所著《岳飛研究》一書中,講了廣德縣城被金兵佔領的史實:“金兀朮領兵十萬自滁(今安徽滁縣)、和(今安徽和縣)南下,攻佔建康後,經溧水、廣德、安吉,直取杭州。前鋒所向,幾乎未遇什麼抵抗。廣德守臣周烈竟把金軍當作潰散的遊寇,派人前去聯絡。金軍將計就計取了廣德,周烈被殺。”

第二件事,據南宋歷史學家李心傳撰寫的《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載:“金人侵安吉縣,知縣事曾綽聚鄉兵往石郭守隘,或視其矢,曰金人也。鄉兵皆棄紙甲竹槍而遁。金人入縣遂焚之。”安吉知縣曾綽帶領鄉兵把守隘口,一見是金兵打來,鄉兵立即拋棄紙盔甲、竹竿槍,四散逃跑。安吉縣衙被金兵佔領並燒燬。

金兀朮很輕鬆地來到獨鬆關。站在獨鬆關下,他嘲笑南宋軍中無人,在這麼險峻的地方,宋朝隨便放上幾個老弱殘兵,金軍就沒法過關了。《建炎以來系年要錄》書中記載了這件事:“完顏宗弼自安吉進兵,過獨松嶺嘆曰:南朝可謂無人,若以羸兵數百守此,吾豈能遽度哉!”

金兀朮在安吉獨鬆關上“得了便宜唱野調”。如果獨鬆關由誓死禦敵的岳飛裨將梅將軍鎮守,結果又如何呢?真如此,估計金兀朮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撓撓頭皮,然後又不得不繞道了。可惜的是歷史沒有“假設”和“如果”。

光緒《孝豐縣志》載有清楊惠霖《梅將軍墓》詩,錄其中兩句紀念兩個梅將軍:“殘碑衰草英雄恨,古木寒鴉事業湮。道是防邊身殉國,尚留精魄壯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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