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屋登出身日本貴族家庭,中學畢業後,考入護士學校學習,經過五年實習,她被派到日本駐中國公使館服務。
1913年冬,她隨日本公使館軍醫平戶來到保定軍校來搶球自殺未遂的校長蔣百里。
那時她正值23歲,十分貌美,身上散發著日本女子溫柔婉約的氣質。
蔣百里,是個奇人。
他13歲時父親早逝,和母親相依為命,生活困苦,受叔父蔣世照拂,從小勤學,過目不忘,被譽為“神童”;
先後在日本、德國留學,學習軍事,後回國任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校長。
1913年6月18日,東方既白,蔣百里召集全校師生緊急訓話。
他全身軍裝,站在尚武堂石階上,十分沉痛,慷慨陳詞後掏出手槍,瞄準自己胸部開了一槍。
關於此次自殺,緣由眾說紛紜,有的說是向陸軍部請求撥款未果,也有說是對中國當時軍、政界太絕望。
不管什麼理由,他都是一個正義凌然、激情澎湃的教育家,雖然方式有一丟丟偏激。
當然,長得也很帥。
保定軍校校長蔣百里
日本軍醫和佐藤屋登奉袁世凱之命趕到後,經過檢查,發現子彈經肋骨間穿出,無需手術,只是需要長期休養。
袁世凱傳下話來,要求留一人照護蔣百里,於是佐藤屋登留了下來。
其實,相比於身上的創傷,蔣百里此時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慰療。
佐藤屋登在對蔣百里進行日常護理的時候,發現他仍有自殺傾向,於是採用“心靈雞湯”療法,對蔣百里勸慰道:
遇到困難,用自殺的方法來逃避,是最輕鬆、最容易的,但是,生命不屬於自己,而屬於國家......國家培養人才非常不易......只有活著才能報效國家。
很顯然,佐藤屋登的“心靈雞湯”療法療效顯著,蔣百里聽著這個美麗的日本姑娘的說辭,深以為然。
進而對佐藤屋登產生了欣賞、愛慕之情;當然,姑娘的貌美溫柔也讓他格外動心。
青年蔣百里
佐藤屋登見蔣百里身心已無大礙,便告別了他,奉命回京。離開了眷戀之人的蔣百里心裡空落落的,對佐藤屋登甚是思念。
蔣百里身體逐漸康復,辭去保定軍校校長職務,赴京修養,住在一家日本醫院中,再度與佐藤屋登重逢。
即是緣分匪淺,他也便不肯放棄機會,開始了猛烈的追求攻勢。蔣百里通過主治醫生向佐藤屋登傳達愛意。
蔣的日籍主治醫生是這樣對佐藤屋登說的:“蔣百里委託總統,總統委託日本公使,公使委託我向你說明,蔣百里希望你能嫁給他。”
但他同時又警告她,蔣百里已有妻子,勸她不要有非分之想。
其實,佐藤屋登對蔣百里這個英俊的中國軍官也著實情愫暗生,只是他們之間尚有很多困難,致使她當時並不能也不敢答應他。
佐藤屋登開始有意躲避蔣百里,甚至為著讓他死心,回了日本。
然而既然認定是今生摯愛,蔣百里對佐藤屋登又那肯輕言放棄。他一封信一封信地往她家裡寄過去,表深情,訴相思。
佐藤屋登一開始並未回信,誰知蔣百里一直鍥而不捨,最終,她絕決回道:日本女子嫁給中國人有諸多困難,而我必須得到父母的同意,更是難上加難。
我已向父母請示過,他們認為,日本很多好青年,沒必要嫁給一個身帶暗傷的中國人。此事已無望,你就死心吧!
蔣百里並沒有因此放棄,而是採用了“放刁撒賴的突擊戰術”,甚至威脅道:
我因為你的安慰活下來的,若你再不理我,我便要去死,要到日本去,死在你們家!
至此,佐藤屋登的心理防禦被全面擊潰,深埋在內心深處的情感全面爆發,她最終把蔣百里的信件全部給了自己的父母。
父母一封不落地看了蔣百里的來信,感懷於蔣的深情,終於妥協了,答應了他們的婚事。
臨別前,父母囑咐道:倘若你認為他很有才華,願意嫁給他,那就嫁過去吧;若是受了委屈,隨時回來,我會把你應得的那份產業留給你
得知佐藤屋登已經答應婚事的蔣百里喜出望外,憑藉著自己的印象,迫不及待地讓外國裁縫師為未婚妻製作了婚紗和禮服。
1914年冬,佐藤屋登再度來到中國。
冬天裡的梅花開得如詩如畫,那是蔣百里最愛的花,婚後,他給她起名佐梅。
他在家鄉購地數畝種植梅花二百株,稱“梅園”,期待天下歸平時,二人可過上閒雲野鶴的生活,終老於此。
兩人很是恩愛,共育有五個女兒,個個蘭心蕙質。蔣佐梅從來不教育孩子們學日語,家裡人日常的交流都是地道的北京話。
因為戰爭的緣故,一家人很少有安定的日子。
“七七事變”後,抗日戰爭爆發,蔣百里任國防參議員,積極投身抗日事業;
蔣佐梅全力支援丈夫,變賣首飾物件,買布做軍裝;她攜女兒一起奔赴前線,在槍林彈雨中救護傷員。
1938年,蔣百里因過度勞累病逝,年僅57歲。
蔣佐梅傷心欲絕,卻不忘完成丈夫遺願,她深知丈夫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祖國得勝,天下太平。
她繼續堅持著抗日事業,帶著女兒們在前線救死扶傷。身為日本人,卻幫助中國人,只因為她知道:中國的戰爭是正義的。
1948年,抗日戰爭勝利了,蔣佐梅住在北京女兒家裡。
除了大女兒早逝,其他四個女兒一生也頗具傳奇色彩,尤其是三女兒蔣英,出落成絕色佳人,嫁給了錢學森。
1978年,蔣佐梅離世,享年88歲;女兒遵循母親遺囑,將她骨灰與蔣百里合葬於杭州鳳凰山下南山墓,墓地的對面是一片櫻花樹。
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她義無反顧地追隨著自己的丈夫,從生到死,卻再也沒回過家了;惟願那一樹一樹的櫻花能聊表慰藉她的思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