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劇《南海李準》

水師提督這一官職，帶有極大的王朝色彩，民國以來海軍將領西化，都稱司令、上將什麼的。今天文史君要介紹的這個人被稱為最後的水師提督，並不是因為他是王朝時代最後一個海軍司令，而是他辦的事遠遠超過了這個職稱的意義，海軍大校出身的楊肇林先生就專門寫了《最後的水師提督》一書來紀念他。他的名字叫李準。

李準一家

一、四川李家

李準，字直繩，1871年（同治十年）出生於四川鄰水縣。李準自己說“李家系出隴西”，這句話實際就是標榜門第，唐代皇帝也說自己家出自隴西。“明末有諱詣元公者，以江南拔貢生授四川鄰水縣教諭”，這句話說他家和四川淵源的開始。“六傳至我懋德公諱天貴”，傳到李天貴的時候，“耕讀傳家，經營實業”。這其實才是說李準家族的崛起。到了他高祖時代，他家出現了第一個真正的官員，他高祖什麼官不知道，但死後被贈光祿大夫，其妻誥贈一品太夫人，推測官職應該不低。他的曾祖也被追封過光祿大夫、建威將軍。

清朝官員

李準的父親李徵庸在清末頗有地位，1877年中殿試二甲，為進士，實授刑部主事，後歷任廣東多地縣令，之後轉回老家負責四川礦務商務，受封光祿大夫，領三品銜。戊戌政變後，六君子中的楊銳、劉光第的屍體便是他安葬的。此後還當過欽差，赴南洋考察商務。

根據李準家族的履歷，基本可以判斷，李準出生之時家裡頗有資財，是四川當地的大戶，還是個官僚世家。

二、少年跋扈

李準幼年，父親為了科舉對其關心不足，到了童年，父親考中進士，結果又被外派。李準家雖有資財，但是鄰水畢竟是個內地窮縣，和廣東發達地區沒法比。直到李準8歲，才被父親接到廣東，一個窮地方的小孩兒突然到了繁華的廣東大城市，父親又是當地縣令，難免滋生驕奢淫逸的想法，結果李徵庸被人彈劾“縱其子在外招搖串索，有虎李大少之名”。

李家鄰水老宅

雖然準李家族從他高祖開始連連當官，李家按說家學淵源比較深厚，但李準似乎沒有繼承父輩們的考試才能，兩次科舉全部失敗，到了20歲的年紀還是吊兒郎當。可父親的面子還在，所以透過捐錢，19世紀90年代初，李準也買到了廣西同知的銜。透過父親李徵庸的運作，李準投奔廣西巡撫黃槐森，但黃不久要轉去雲南，李徵庸嫌地方偏遠，就沒讓兒子去。結果買來的空銜沒有任何實際用處。

三、初展才能

1895年甲午戰爭中國戰敗，同年湖北遭災，清朝一邊要給日本賠2.3億兩白銀，一邊還要救災，分身乏術，只能再次開啟賣官籌錢之路。各省派出專員勸地方豪紳買官，這年年末，在父親的運作下，李準也作為專員下到廣東勸捐。

李準口才好，荀月之間，遊說廣東各地，甚至還去了南洋勸當地華人也買個官，結果1896年年中，他就籌集了21萬兩白銀，以此功受到湖北最高長官張之洞的青睞，而被提拔為知府補用。但這個職務仍是個虛銜，沒有實權。

到了1898年，李準被重回廣西的黃槐森提拔，負責梧州通商事宜，至此27歲的李準才終於和實際權力接上了邊。此後李準轉任廣東，負責廣東造幣所的工作，後來當過厘金局總辦，相當於工商稅收局局長。李準辦事認真，不貪不斂，不以人情辦事，在厘金局一年就收款430萬兩，直接扭轉了過去厘金局碩鼠們貪汙的風氣，這得到了當時被貶到廣東的李鴻章的賞識。透過這些，我們發現李準的任職似乎都在和錢打交道，這似乎和他以後的軍職並沒什麼聯絡。

四、軍事上的天賦

八國聯軍侵華之後，清朝中央也表示要開始推行新政。新政第一步就是改革軍制。但改革要花錢，所以誰能弄到錢，誰就能得到清朝中央的信任。一說到籌錢，這可是李準的老本行，結果李準就被選為粵新軍統帥、巡防各江水師。所謂粵新軍，就是新式粵軍，規模不大，一個營幾百人，李準實際許可權就是個小營長，但他積極引進西方先進的管理體系和武器裝備，很快這個營就成了廣東清軍的王牌精銳。

新軍

1903年，慈禧寵臣岑春煊轉任兩廣總督，此人標榜清流，人稱“官屠”，最愛乾的就是彈劾。結果剛上任那天，岑春煊就告訴李準，限期一月肅清西江盜賊，越期嚴懲。李準“聞之汗淋淋下”，但還是帶新軍完成了任務。

岑春煊也是官N代，年輕的時候也是無惡不作，靠買官而得權，也許是因為兩人出身、經歷完全相同，岑春煊對李準惺惺相惜，居然破格將其提拔為廣東水師提督，相當於一個小營長直接升成了軍區司令。岑春煊對李準的評價相當高，說他“智用兼裕，勞忍不辭，治盜勇敢，功績最著，實為不可多得之才” 。

當了廣東海軍最高統帥後，李準開始強化海軍戰力，以甲午之恥為訓，本著知恥後勇的精神，招聘了日本海軍教官，在虎門開辦了近代化的海軍學校，力圖將傳統近海水師變成近代海軍。在李準的帶領下，廣東海軍得到了顯著發展。恰好此時革命多發，廣東又是革命黨的重點起義地點，所以在岑春煊的支援下，李淮又接管了陸軍司令一職。過去連槍都沒摸過的一介文人，今天成了廣東軍界領袖。

清朝海軍提督旗

1907年5月，潮州黃岡起義爆發，革命志士多達600餘人，一舉攻佔了黃岡，但短短6天就被李準鎮壓。此後李準又鎮壓了防城、七女湖、黃花崗等多次起義。李準因此而上了革命者的暗殺名單。1911年8月22日，他就被革命者的炸彈炸成重傷。

五、最後的提督

如果從以上事蹟來看，李準就是一個為封建朝廷續命的愚忠之人。但他做了對中華民族最有意義的事件，使得今天的我們仍受其恩惠，即1909年李準的南海宣誓主權活動，此舉給南海的中國主權又添上一筆鐵證。

南海，文史君不想多說，從西漢起，此地就是中國固有領土。到了晚清，李準用最直接的行動向世界宣告中國的南海主權。1909年5月29日，廣東水師提督帶領廣東水師下的伏波、琛航、廣金三艘軍艦從海南榆林港出發，向南行駛，三艦均掛黃龍旗。這三艘船隻，前兩艘是千噸但年頭太久的木殼船，服役近40年，廣金只有650噸，是艘小船，它們的目標就是中國領海的最南端。

此次巡航出發前，廣東水師將領都說伏波、琛航兩艘船隻太老而廣金太小，近海航行尚可，入南海風高浪急，極其危險，但李準力排眾議，“一意孤行”。因為1907年李準外出巡航時發現，在廣東近海的東沙島赫然掛著日本國旗、島上寫著“西澤島”三字，上島後，他發現倭人竊取此島多年，而廣東官憲竟渾然不知。此事深深刺激了李準，在近海尚且如此，南海深處更不知有多少島嶼為洋人所佔。由此李準一邊致力於解決東沙島主權問題，一邊向中央申請以現代技術測繪南海諸島，宣示南海主權。經過外務部溝通，李準的巡閱南海宣示主權行動得到了世界的承認，這也成了今天中國宣示南海主權的重要依據。

文史君說

李準巡閱三沙一月有餘，每到一島便鳴炮升旗，勒石命名，並收集該島物產，回廣東後，他舉辦了南海物產博覽會，向人們傳達海防教育精神。為了紀念李準的壯舉，1983年南沙中的一個島嶼繼續沿用了“李準灘”這個名字。2014年6月26日《人民日報》專門報道了李準率艦隊宣示南海主權的偉大行動。

參考文獻

楊肇林：《最後的水師提督》，海潮出版社，2012年。

王戡：《廣東水師提督李準》，《同舟共濟》2020年第6期。

王惜偉：《清代水師提督登報宣示中國南海主權》，《晚報文萃》2011年第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