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所謂俗話,就是指人們已經耳熟能詳、約定俗成的話,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社會的共識和傳統。但是,“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這個共識和傳統並不是古已有之。
在孔夫子時代,“禮、樂、射、御、書、數”六藝中,“射”和“御”都是與軍事有關的素質,可見那時的教育是文武並重的。從周天子、諸侯國君到貴族、讀書人,長劍幾乎是隨身標配。孟嘗君的門客齊人馮諼因感覺不受重視,曾三彈其鋏而歌:“長鋏歸來乎!食無魚。”“長鋏歸來乎!出無車。”“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這裡的“鋏”就是長劍的意思,就是明證。到了秦國商鞅變法之後,秦國更是全民皆兵。為了獎勵軍功、廢除貴族世襲,秦國規定只有當兵殺敵立功,才能獲得晉升,成為貴族。如此,當兵不僅有地位,而且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漢唐盛世,在中華民族歷史上寫下了顯赫的一筆,奠定了中國作為世界大國的地位。抵禦侵凌、開疆拓土,需要的是優秀男兒、鐵血雄師。班超投筆從戎,建功西域。霍去病、衛青、李廣等南征北戰,驅除匈奴,勒石燕然。唐代楊炯被譽為初唐四傑之一,他在《從軍行》中寫到:“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這其中抒發的,寧為基層軍官也勝作空談書生的豪情壯志,也反映了那個時代好男兒崇尚軍中驅馳的風尚。
從宋代開始,封建制度的衰微、社會矛盾的積累、兵役制度的變化,使得軍隊的品質和名聲急轉直下。即便如此,軍中也從來不乏有志青年的身影。狄青、岳飛、韓世忠,哪一個不是武藝超群、志凌泰山的好男兒?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積弱內斂的北宋,王安石在變法中曾上書呼籲,讓良家子弟、讓士大夫走入行伍,讓各級官員知兵、備戰,才能富國強兵、收拾山河、血洗恥辱。上述這些,從相反的方面演繹了一旦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國運危矣!
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又成為了俗話?
一是跟沒落的社會、沒落的制度、沒落的時代相聯絡。中國的封建社會,有著它蒸蒸日上的春秋戰國時代,有著它如日中天的漢代、唐代,有著它開始走下坡路的宋代、明代,有著它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的大清末年。歷史地看,作為國家機器的軍隊,也必然隨著制度的興盛而興盛,隨著制度的衰敗而衰敗,並互為條件。這就像一方面,隨著人的衰老,對營養的吸收會變得越發困難;另一方面,由於對營養吸收越發困難,又進一步加劇衰老的道理一樣。這在大清末年表現得尤為突出。
二是跟軍隊的性質宗旨有關。軍隊都是有靈魂的。不同的軍隊塑造著不同的軍人形象,也吸引著不同成分的青年加入。服從什麼領導力量、服務哪個階級利益,就決定了軍隊的性質宗旨。火車車廂再多,但決定火車方向的是火車頭。對於軍隊來說也是如此。當軍隊淪為反動統治者維護統治、鎮壓人民的鷹犬,當軍隊淪為少數政客軍閥實現個人野心、互相傾軋、作威作福的工具,軍隊的性質一定會發生變化。“匪化”不能避免。“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吸引不了優秀有志的青年。反過來,良家子弟即便加入其中,也一定會在這個大染缸裡蛻化變質。
鴉片戰爭以來,中國大地上曾先後有過大清王朝的軍隊、北洋軍閥的軍隊、國民黨的軍隊。用“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來描述這些舊時代的軍隊,非常貼切。唯有中國土地上出現了第一支中國工農紅軍,才讓人們對於兵的概念耳目一新:軍隊不再是欺壓老百姓的老爺兵,而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子弟兵。不再是收羅地痞流氓、土匪惡棍的大染缸,而是集納了優秀工農子弟的革命大熔爐。不再是為地主資產階級看家護院,或者是軍閥政客實現個人目的的鷹犬和工具,而是共產黨領導的,執行崇高政治任務的武裝集團。一句話:開天闢地頭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它一經誕生,就吸引著成千上萬的有志青年熱烈追隨。而其革命性質,又把成千上萬的農家子弟錘鍊成優秀分子。
好鐵要打釘,好男要當兵。在共產黨的領導下,這日益成為風尚、歷久彌新。年齡大點的人都記得,新中國成立後,一度能夠參軍入伍,比挑上門女婿還難、比考上大學還榮耀。偉大的軍隊塑造著大批偉大的戰士:董存瑞、黃繼光、邱少雲、羅盛教、雷鋒、王傑……都是這個隊伍裡的英模人物,代表了人民戰士的形象,感染了一代又一代人。全中國人民學習解放軍的號召,鼓舞著一批又一批優秀青年參軍入伍,也只有優秀青年才能配得上解放軍戰士這個稱號。
新中國已經走過70多個春秋,改革開放也已經40多年,風雲變幻的國際形勢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並不太平。在我們把握和平與發展這個時代主題的同時,絕不能放鬆國家安全這根弦。
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槍桿子裡面也出安全。在一個國家最優秀的一部分人當中,應當有投身國家安全事業的人。而當為了國家安全而戰的人,具有崇高社會地位的時候,不僅會吸引更多優秀的青年加入這個行列,而且會激發軍隊的士氣更為高漲,民氣也為之一振。這是民族復興的重要條件,也是民族走向復興的重要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