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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11月11日至20日,日寇圍剿井陘縣路北抗日根據地,近千名無辜百姓被屠殺,製造了駭人聽聞的井陘黑水坪,老虎洞慘案。楊景秀母子死裡逃生僥倖活了下來,成為慘案倖存者。我根據楊景秀的口述作了整理。

井陘縣辛莊鄉黑水坪村,位於井陘縣西北部的深山區,是井陘路北抗日根據地的中心。日寇佔領井陘後,井陘以正太鐵路為界,被分割成了路南、路北兩大塊。路北抗日縣政府以米湯崖、黑水坪、大洛水三村莊為中心建立了抗日根據地,其南臨正太路,北靠平山縣,東近井陘礦,西接山西平定縣和盂縣,面積約300多平方公里,30多個村莊,4000多口人。

1943年11月11日,日寇調集10000多名日偽軍,兵分14路圍剿根據地。東自井陘礦,西至山西平定盂縣,南從正太路,北從平山,把大路、小道、峽谷、山樑,只要能走人的地方都佈置了兵力。一路燒殺搶掠,對黑水坪一帶實行了三光政策。

12日凌晨,我地方武裝青年團,在胡仁和大洛水山樑上阻擊了日軍部隊。上午約5000日偽軍包圍了黑水坪、大洛水、米湯崖村。黑水坪是我抗日政府駐地,所以進攻的日軍最多。氣焰囂張的日軍膽小如鼠,不敢貿然進村,強令抓來的民夫和偽軍進村踏雷探路。直到傍晚,日軍才開進村裡。因為根據地軍民提前轉移,日軍發現是一座空村。就氣急敗壞把拆來的民房粱檁門窗點燃,那夜大火沖天濃煙滾滾晝夜不熄。

搜山:鬼子發現老虎洞

在菩薩崖村後邊北柴溝500米高的半山腰,有一個地勢非常隱蔽的山洞,傳說住過老虎,當地人都叫它老虎洞。洞裡分內洞外洞兩個洞。外洞有10餘米長,呈夾壁形,能容兩人直立並行。內洞比較寬闊,約30米多長,3至5米寬。從外洞進內洞的洞口僅能容一人鑽過。幾天來,逃在北柴溝的幾百名群眾,白天大都躲在洞內,晚上才敢出來尋找食物。人們行動多了,洞外草木茂密的山坡就被踏出一條明顯的小路來。

14日,日軍開始大搜山。黑水坪、大洛水、胡仁、桃王莊、菩薩崖縱橫10華里,座落在樣子山之中。日軍把一樑一谷、一洞一龕都搜個遍。一些老弱病殘和零散的群眾,以及平山溫塘一帶逃難來的百姓,分散躲藏在山中。被日軍抓住,,最後就地處死或押往黑水坪殺死。

19日,日軍搜到老虎洞,只發現了外洞。抓住了十名老人和兒童,先扒光衣服,都凍立在嚴寒之中肆意蹂躪。嚴刑拷打逼問一無所得,日軍便搶奪了群眾的被褥,全部堆在洞口,抱來柴草點燃大火,火烤煙熏熏死一個5歲的女孩,天黑前日軍才撤走。夜裡藏身在洞內的群眾感到這裡已不安全,便成群結隊向桃林坪(屬敵佔區)轉移,因為過不了封鎖牆,除少數人另找藏身地方外,其餘150人又在天亮前鑽入老虎洞。

殘暴:日寇血腥大屠殺

20日上午,20多個日偽軍又來搜洞,這次終於發現了內洞。日軍和偽軍用刺刀、手榴彈逼著,把洞內男女老少全部趕到洞外。男女分群,扒光衣服凍立在洞口的兩側。對男的,日偽軍把他們趕出一個捆一個,拷打逼問。年輕女子被拖入洞內強行輪姦。日本兵從人群中拉出李昌生(威州人,二區區公所炊事員),再三毒打逼問糧食藏在什麼地方。李昌生不說,被敵人推下山坡用石頭砸死。緊接著,日本鬼子搶奪婦女們的首飾,又將人群全部逼進洞裡,往洞內投了毒氣彈,150多名同胞全部被毒死。第三天人們進洞收屍,洞內仍然毒氣瀰漫,難以進入,屍體都已腐爛,無法辨認,難以收拾,悲慘之狀目不忍睹。

日軍殺人手段極其野蠻慘忍,肢解、活埋、碾死、燒死、狼狗咬、施放毒氣,慘無人道目不忍睹。殘暴殺害無辜群眾達400多人,屍體塞滿了三口水井和兩個豬圈。至於殺死在庭院、野地裡的更無法計算。整個黑水坪地域橫屍遍野血流成河。日軍這次“掃蕩”,從農曆十月十七開始,到十一月初一撤走,僅僅半個月時間,使路北根據地的村莊損失慘重,尤其是黑水坪一帶屍首遍野。真是“無村不戴孝、處處聞哭聲”。

當時黑水坪全村57戶,270餘人,這次慘案,死了48人,22家死了人,9家絕了戶。印田一家9口,印書垂一家5口,全被毒死在老虎洞。全村70餘頭牲畜,被殺了60頭。大洛水村32戶人家,150人,死了42人,絕了5戶,全村47頭大牲畜,60多隻羊,全被搶走,240餘間房屋,除了幾間窯洞外,都被拆掉燒燬,糧食被搶光燒盡,家家戶戶的鍋碗都變成了碎爛片,群眾返回後,只好幾家輪流用破鍋做飯。米湯崖當時有40戶人家,160餘人,被殺死了17口。80餘頭馬、牛全部被殺死吃掉。全村的房屋,除三間沒落架外,其餘全部被燒燬。胡仁村共有127戶,近500人,被殺死74人,絕了7戶,其中5戶全家死在老虎洞。範庚羊一家大小8人,被毒死在洞內5人。僅上述四個村就損失近200人。

慘案發生後,根據清理現場時不完全統計,日軍在黑水坪一帶殺死我無辜同胞近千人。這裡所列舉的都是知名知姓的井陘人,其他被害同胞,大都是平山縣溫塘一帶的逃難群眾,就難以陳述了。這就是日本侵略者在井陘製造的慘絕人寰的黑水坪,老虎洞慘案。

回憶:母子死裡逃生揀條命

楊景秀沉痛地回憶:這次日軍大掃蕩,我爺爺和父親兩人都慘死在他們手裡。當時我家住在黑水坪,那天母親生下我才18天,我還是個嬰兒。天寒地凍,我們全家人跟頭骨碌的爬上了山,母親抱著剛生下18天的我,進了好幾個山洞,人們都不收留我們,原因:看見我母親抱著我這個不懂事的嬰兒,怕哭聲暴露引來鬼子兵。沒辦法,全家這才藏進了另一個山洞。那是寒冬臘月天氣,山洞裡又陰又冷,我們又飢又渴,只好把帶來的被褥裹在身上禦寒。我父親心疼母親和我這個嬰兒,就悄悄的出山洞探聽情況,點樹枝支鍋燒飯,沒想到飲煙引來一夥日軍,由於當時我父親身穿長袍,像抗日政府人員,成為追殺物件,又因穿著長袍奔跑不便,逃跑過一座山頭後,被追趕的鬼子步槍子彈擊中,栽倒在血泊中。第二天,日軍進洞發現游擊隊遺留的手榴彈,懷疑我爺爺是八路,用皮帶抽刀刺逼問,爺爺當天晚上奄奄一息斷了氣。日軍把洞內村民趕出來,我母親把生下來才18天的我留在洞中,想讓我揀條活命,她自己走在人群的最後,剛出洞口,恰巧留在洞內的我(18天的嬰兒)大聲哭鬧,我母親急中生智返回洞中,日軍離開,母子虎口脫險倖存。後來,我母親抱著我在山洞口撿到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鐵桶,知道不是老百姓用的東西,是鬼子軍用品。開啟看是壓縮餅乾類的食物,又怕是有毒的,結果餓的受不了,我們母子就用它充飢保命,生存下來。

證物:家藏70年刻骨銘心

楊景秀感慨的說:我家這件收藏70年的日軍軍用品(高1尺多的圓柱形鐵桶,內分兩層,上層存放壓縮餅乾類食品,下層存放子彈)。這件東西(壓縮餅乾)是救活我們母子生命的記念,也是我爺爺和父親被日軍殺害的罪證。我母親93歲臨終時才把這件東西傳給我。把這個日軍食品桶交給我,是日軍侵華慘案的鐵證,至今儲存家中70餘年。

當時的報紙對此事的報道

楊景秀,這位九死一生的倖存者。長大後入了黨,當過村書記、鄉土地所長,多次受獎。退休後,靠一輛單車跑百里、默默無聞蒐集整理歷史民間故事25萬字。是東王舍村《赴日死難勞工紀念碑》民間發起籌建人之一,是《東王舍村志》和《辛莊鄉志》編委之一。楊景秀說:我要不忘苦難,記錄歷史,留給後人,告慰我的爺爺父親和母親,告慰慘死在黑水坪老虎洞慘案的同胞! (杜建文 侯福順)

口述:楊景秀 整理 杜建文 候福順

配 圖 馬良 照片提供 範志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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