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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7月20日,無疑是人類航天史上最具劃時代性的日子。

美國“阿波羅11號”登陸月球,阿姆斯特朗走下飛船,在月球上印下人類的第一個腳印。

圖:月球上的阿姆斯特朗

阿姆斯特朗說:“這是我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邁出的一大步。”

然而這一步,對於地球上的馮·布勞恩博士來說,也是自己向夢想進發的最大一步。

圖:馮·布勞恩

如果沒有馮·布勞恩,人類不可能在上個世紀登月成功。

而且在這之後,人類也未曾推行過如此大規模的宇宙探索活動。

隨著“阿波羅11號”的發射成功,馮·布勞恩也成為了美國人民心中的英雄。

圖:登上《TIME》封面的馮·布勞恩

然而,這位首次將人類送上月球的科學家,之前卻是一位備受爭議的人物。

除了“火箭之父”和“現代航天之父”的美譽外,他身上還帶著一連串的罵名,如“希特勒的幫凶”、“德國納粹戰俘”、“投機分子”等

圖:穿著德國軍服的馮·布勞恩

因為在二戰時,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為納粹軍方開發武器。

大名鼎鼎的V-2導彈,也是人類第一枚大型彈道導彈,就是馮·布勞恩發明的。

在那個飛機還是停留在螺旋槳的時代,V-2導彈只用了6分鐘,就從德國飛到英國倫敦,帶走了無數鮮活的性命。

1912年,沃納·馮·布勞恩出生於德國的一個貴族家庭。

父親有男爵爵位,是農業部部長。

母親則是一位天文學愛好者,受母親的影響,馮·布勞恩也對宇宙產生了極大興趣。

圖:布勞恩(中間)與兄弟

布勞恩從小就對各種飛行器充滿好奇心,13歲時就在柏林大街上進行了人生第一次“火箭試飛”。

他從商店買來六支特大號的焰火,綁在自己的滑板車上作推動裝置。

一點燃引線,“火箭”就像“拖著彗星尾巴似的衝出去了”。

所幸當時沒人受傷,小布萊恩也被警察抓走,捱了一頓教育。

圖:年輕的布勞恩

每天沉迷於這種小發明,布勞恩根本無心學習,數學和物理當然不及格。

然而在16歲時,他卻讀到了一本改變了他命運的書——赫爾曼·奧伯特的《通向空間旅行的道路》。

奧伯特博士這本劃時代的火箭研究書籍,使他對火箭產生了無限的憧憬。

圖:赫爾曼·奧伯特

書的前部分,布勞恩還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看到後面五花八門的公式,本來數學和物理就不及格的布勞恩就徹底懵了。

就是那一刻,布勞恩也下定了決心要看懂這些書,造出真的火箭,征服宇宙。

從此,布勞恩便開始紮實地學習數學和物理,成績也一直突飛猛進,最後竟成了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

在大學時,布勞恩不但認識了對他火箭啟蒙的奧伯特博士,還加入了業餘火箭愛好者的空間飛行協會。

那時候,火箭的研發需要非常驚人的費用。

但布勞恩和俱樂部的成員卻靠著街頭表演來賺取經費,將火箭的研發進行得如火如荼。

圖:布勞恩與恩師奧伯特

然而在1932年,德軍下令,禁止進行所有的火箭實驗的相關研究——除非是軍工專案。

一下子,布勞恩的太空飛行協會就變成了非法組織。

不過很快,這群業餘火箭愛好者就被德軍詔安了。

布勞恩很清楚地知道,此前小組做的試驗比起真正的液體推進劑火箭,都近乎遊戲。

沒有雄厚的資金支援,真正的火箭根本造不出來。

圖:在一群德國軍官中的布勞恩(最右)

1933年3月23日,布勞恩就與德軍簽訂了協議,為軍方研發火箭。

雖然這會使自身受到約束,但也是實現火箭夢想的唯一途徑。

這不但可以繼續自己最愛的火箭實驗,還能拿到德軍提供的研究經費,布勞恩表示也求之不得。

圖:馮·布勞恩

1934年,22歲的布勞恩獲得了柏林大學的博士學位,博士論文就是關於液體火箭發動機的理論及其實用的問題。

那時,布勞恩已為德軍工作了兩年,他的小組也發射了第二枚火箭——A-2火箭。

雖然A-1沒有試飛成功,但是A-2能飛到1.7公里的高度無疑也是振奮人心的訊息。

圖:布勞恩扛著火箭

到 1937年4月,只有25歲布勞恩,就已經成為有著350位下屬的火箭研發團隊的領導人物。

在A-2發射成功後,納粹就馬上下令將其發展為戰爭武器“導彈”,並加大對其專案的資金投入。

他們整個火箭團隊,也遷移到了遙遠的小漁村佩內明德,並在此建立起有史以來最大的綜合性火箭製造和試驗基地。

圖:佩內明德試驗基地留下的累累彈坑

在那裡,布勞恩從A系火箭研製到V系導彈,也親眼見證了用於探索宇宙的火箭變成了戰爭武器——導彈。

...

1942年10月13日,A系火箭最出色的A-4火箭試飛成功。

它飛行了約200公里,高度達到100公里,在距離目標點4公里處爆炸。

起先,希特勒對火箭的研發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當他得知大型的A-4火箭能把近1噸的爆炸物送到200公里開外的地方時,這個戰爭惡魔便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後來,德軍將A-4火箭改名為“V-2火箭”。

之所以叫“V”,是因為德語裡“Vergeltung”是“復仇”的意思,為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大敗的德國復仇。

圖:V-2導彈

雖然很多時候“V-2”被稱作火箭,但它實際卻是一種裝有專門控制裝置,能自動控制飛行速度和彈道的導彈。

因此,它也是世界上首枚可控的大型導彈武器。

從此,世界上幾乎所有的火箭研發,都是從仿製V-2開始的。

從天空飛行器的角度來看,V-2可與萊特兄弟發明的飛機相提並論,亦是航天劃時代的發明。

圖:布勞恩與德國的火箭專家

隨著V-2的試驗成功,希特勒也將這種新型的武器投入了大批量的生產。

從投產到德國戰敗,納粹德國就一共製造了6000枚V-2火箭,其中3745枚用於攻擊英國、比利時等敵國。

圖:V-2導彈發射

然而幸運的是,因為當時導彈的彈道、航線、速度等都是人工計算,所以偏差較大。

只有45%的導彈落到了目標10公里的範圍內,並沒有對盟國造成致命打擊。

但是這種被公認為“超時代”的武器帶來的威懾力卻是史無前例的。

它不同於常規的武器,無法預警、無法攔截更無法躲避。

圖:V-2轟炸後的倫敦

在受到V-2襲擊之前,倫敦就一直受德軍飛機的狂轟濫炸,但是很少居民會因為這種襲擊而離去。

但在V-2襲擊後,倫敦馬上就有150萬居民向外逃亡。

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超時代”的彈道會帶上毒氣,要了他們的性命。

圖:為V-2導彈祕密生產的集中營工人

不過,這恐怖的威力卻是用好幾萬猶太人性命換來的。

每生產一枚V-2導彈,就相當於現代生產一輛噴飛式飛機。

大約60000名的集中營囚徒為了這種能將德國帶向勝利的V-2導彈夜以繼日地勞作,其中三分之一的猶太工人,死於這個浸著血的工廠。

圖:德軍中的布勞恩

雖然馮·布勞恩沒有參與到工廠的管理當中,但是幫納粹設計出這種致命武器,他也難辭其咎。

不過,馮·布勞恩和納粹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因為作為一名科學家,他只想研製出衝出太空的火箭,而不是飛向戰場的導彈。

馮·布勞恩在黨內就一直散佈悲觀言論,稱從來沒有打算把火箭發展成戰爭武器。

在一次酒會上,布勞恩就向一位女醫生抱怨,表達了對火箭用於戰爭的遺憾和不滿,而這位女醫生剛好就是一位納粹密探。

再加上布勞恩本身還是一名飛行員,黨衛軍以布勞恩企圖攜V-2機密資料潛逃的罪名,將其收押進監獄兩週。

多年後 ,馮 · 布勞恩的解析也是 :“ V 一2 導彈是一種很好的火箭 ,它唯一的毛病是落在了一個錯誤的行星上。”

不過,擁有巨大威力的V-2導彈並沒有將納粹帶向勝利,德軍節節落敗。

美國也開始了大量搶奪德國科學家的“回形針”計劃,馮·布勞恩在擬定名單的第一位。

回形針計劃: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吸收德國納粹科學家的一項絕密計劃,當時美國通過爭奪納粹德國技術專家,將大批德國科學家及高階研究人員轉移至美國。

那時,馮·布勞恩也知道德國大勢已去,決定向美國投降。

他違抗黨衛軍轉移的命令,帶著手下一票科學家和有關家屬,躲一路追殺,主動向美軍“投懷送抱”。

圖:布勞恩投降的照片,手上還打著石膏

當美軍看到主動送上門來的布勞恩,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位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竟是V-2的總設計師。

布勞恩到達美國前還經過了一道審問,審訊他的人正是當時的錢學森。

圖:馮·卡門(右,錢學森老師),錢學森(中間)在德國考察

初到美國,曾是納粹黨員的布勞恩,並沒有被賦予什麼研製火箭的重要任務。

他的任務只是幫忙培養美國的科研人員,使美國人能掌握火箭的生產與設計。

布勞恩與他的火箭小組成員也過著被人監視、與世隔絕的生活。

那時這些德國專家都自稱是“和平年代的囚犯”。

圖:布勞恩與肯尼迪總統

1950年4月,布勞恩領導其團隊研發出了“紅石”戰術彈道導彈。

這也是美軍第一代核彈的洲際導彈的載具。

然而,這枚具有將衛星送上太空能力的“紅石”導彈,卻沒能衝破美國官僚的阻撓。

大家都認為“二等公民”製造的火箭,不能用來發射美國第一顆人造衛星。

而“本土”研發的“先鋒號”火箭也一直被委以重任,被公認是發射第一顆衛星的不二之選。

圖:不被美國器重,布勞恩有段時間還跑去跟沃爾特·迪斯尼合作,在兒童教育電視節目中,推廣他的太空計劃。

但是“先鋒號”卻顯得不太爭氣,總預算超支十倍還不說,計劃還一再延遲。

這直接導致的後果是,發射人類第一顆地球衛星的計劃被蘇聯捷足先登,這無疑是對美國的沉重打擊。

在得知蘇聯衛星上天的訊息後,被壓抑已久馮·布勞恩激動地說:“我就知道蘇聯會做到,而我們的裝置卻被束之高閣......”

圖:布勞恩與家人

在冷戰時期,蘇聯這第一顆衛星上天,也激起了美蘇持續二十多年的太空競賽。

但這對馮·布勞恩來說,無疑是一個可以放手實施航天計劃的機會。

“先鋒號”的不得力也使美國政府想起了布勞恩的“紅石”導彈。

在短短84天內,經過改良的“紅石”導彈變成了“丘位元-C”火箭,順利將美國第一顆人造衛星“Explorer1號”送入太空。

圖:丘位元-C火箭升空

一下子,馮·布勞恩也從“二等公民”變成了美國英雄。

1961年5月,肯尼迪總統宣佈“阿波羅”載人登月計劃啟動,一心想在登月技術上戰勝蘇聯。(同年4月12日,蘇聯宇航員加加林成為第一個進入太空的人類)

而布勞恩也被任命主持“土星”系列運載火箭的研製工作。

圖:布勞恩(中)與肯尼迪總統(右)

1967年,布勞恩為登月活動設計出了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推進器——“土星5號”:由5臺F1引擎驅動, 第一級推力就達750萬磅 。

“土星5號”成功地將“阿波羅”飛船的8到17號全部送上太空。

其中最著名的“阿波羅11號”也將三名宇航員送上月球,使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邁開人類歷史的一大步。

圖:馮·布勞恩站在巨大的土星5號的“F1”引擎前

這時,美國的航天技術也已趕超蘇聯,成為世界第一。

而阿姆斯特朗的這一步,也使布勞恩在科學界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然而,在布勞恩看來這只是征服太空的第一步。

“登月”並不是他的極限,他還想要有生之年探索更遙遠的星球。

很快,馮·布勞恩就提出了登陸火星的建議和設想。

圖:土星五號與美國自由女神像對比

其實早在20多年前,馮·布勞恩就開始幻想未來的火星探險,並將其寫成小說《火星計劃》。

然而這本小說前前後後共18次被拒絕出版,理由都是“太扯了”。

當然,連作為小說都太扯的火星計劃,又怎麼會獲得國會議員們的同意呢。

圖:阿波羅登月計劃的宇航員,左邊是阿姆斯特朗

“阿波羅計劃”最初目的是先於蘇聯登月,美國做到了,自然也不會繼續。

更何況那時的美國正深陷越戰泥潭,對看不到邊際的太空探索熱情也會迅速下降。

別說火星計劃了,就連開拓月球的“阿波羅計劃”也在1972年被終止了。

馮·布勞恩頓時覺得已經沒有新世界可以征服了,以沒有用武之地為由,離開了美國NASA。

圖:馮·布勞恩對登陸火星的空間設想

1977年初,馮·布勞恩被美國總統授予國家科學獎章。

這位“二等公民”,拿到了頭等的榮耀。

同年6月16日,馮·布勞恩因罹患癌症去世,享年65歲。

有人說,從德國到美國,從制導彈到制火箭,布勞恩都拿捏得非常精準,是典型的投機分子。

然而,無論身在何處,他有一點卻從未動搖,那就是關於太空旅行的夢想。

雖然心中還有許多壯志未酬,但是回顧自己的一生他卻是心滿意足的。

試問又有多少人,能為自己童年時縹緲的幻想,付諸終生的奮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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