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曾稱陳獨秀給自己的影響“超過了其他任何人”。他與陳獨秀的“神交”始於新文化運動,在往後的日子裡,毛澤東對這位青年時期的偶像由崇拜轉向了質疑和批判。
對陳獨秀的功過是非,毛澤東曾予以客觀、公允的評價。
“其人魄力雄大”1915年9月15日,秉承“新青年要身體強壯,斬盡做官發財思想,自力創造幸福,不以個人幸福損害國家社會”的宗旨,36歲的陳獨秀創辦了《新青年》雜誌。
雜誌創辦後,發表了大量批判舊教育摧殘青年身心健康的文章,提出了關於新青年的一系列標準。作為新文化運動總司令,陳獨秀以獨到的政治理論見解、紮實的文學理論功底、犀利的如椽大筆,吸引了包括毛澤東在內的一大批有志青年。
1917年3月,毛澤東以“二十八畫生”為筆名,向《新青年》投了一篇文章《體育之研究》。這篇文章文風暢快、邏輯嚴密,贏得了陳獨秀的讚賞,隨即將全文發表在《新青年》。
文章發表後不久的一個夏日傍晚,毛澤東在同張昆弟、蔡和森閒談中感慨道:“前之譚嗣同,今之陳獨秀,其人魄力雄大,誠非今日俗學所可比擬。”張昆弟聽罷不禁笑言:“以前潤之是言必稱康、樑的,陳獨秀辦了一個《新青年》,又言必稱陳、胡了。”
“魄力雄大”就是第一次神交後陳獨秀給毛澤東留下的印象。一年後,毛澤東終於見到了他心中的楷模。
“陳獨秀給我的影響超過了其他任何人”1918年8月19日,毛澤東和蕭子升、張昆弟一行為組織赴法勤工儉學事宜來到北京。出於種種原因,毛澤東並未像同伴那樣走出國門。迫於生計,他在李大釗的幫助下在北大圖書館找了一份差事。
就在這片托足之地,毛澤東第一次見到了仰慕已久的陳獨秀。據記載,這次晤面所談非常短促,其內容不外乎是新民學會在《新青年》雜誌影響下的有關發展情況。
但就是這樣一次短暫的談話,卻讓毛澤東興奮不已。他高興地對楊開慧說:“我今天見到陳獨秀了。陳先生見解精湛,敢做敢為,正是國家所需要的棟樑之才。這幾天,我在北京接觸了不少人,他給我的影響恐怕是最大的了。”
18年後,回想起和陳獨秀的第一次交往,毛澤東還對斯諾說:“陳獨秀給我的影響超過了其他任何人。”
“陳氏的堅決信仰深刻印在我的腦海裡”1920年夏,驅張運動勝利後,毛澤東取道上海回長沙。在上海,他拜訪了陳獨秀。
這次見面,陳獨秀同毛澤東談了很多馬克思主義的東西,以一個共產黨員炙熱的革命情懷感染了毛澤東。從這時起,毛澤東轉變成一位信念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
十年後,他同斯諾談話時還提到了此次談話對他一生的深刻影響:“陳氏的堅決信仰深刻印在我的腦海裡,成為我一生轉變的原因。”“在我的生活中,這一個轉變時期,可以說陳獨秀對我的印象是極其深刻的。”
在一次,陳獨秀還委託給毛澤東一個重要任務——回湖南發動組織該地區的共產黨員。
在毛澤東的領導下,湖南的工人運動開展得有聲有色,他的才幹也得到了陳獨秀的賞識。1923年1月,陳獨秀忙於籌備中共三大的工作,決定調毛澤東去上海中共中央工作。4月,毛澤東抵滬。6月下旬,中共三大在廣東閉幕,由陳獨秀、蔡和森、毛澤東、羅章龍、譚平山組成中央局,陳獨秀為委員長,毛澤東任祕書。
按照“本黨一切函件須由委員長及祕書籤字”的規定,從這時起,他們共同主持中央工作,開始了一起共事的日子,毛澤東與陳獨秀有了實質性的接觸。
當時,國共關係非常複雜。陳獨秀力主國共合作,卻無法扭轉共產黨被動的局面;他胸懷改造社會之理想,卻始終找不到問題的切入點。他做出的一些決策,也並非完全正確。
此時的毛澤東隱約地感覺到:陳獨秀已經很難駕馭這種局面,他無法帶領年幼的中國共產黨找到一條革命成功的道路。在毛澤東的眼裡,陳獨秀身上的光環可以說是逐漸消退。
“他的‘動搖不定的機會主義’使黨喪失了果斷的領導”1926年“三一八”事件、中山艦事件和《整理黨務決議案》等事件發生後,毛澤東決定將主要精力由工人運動轉向農民運動,並在湖南掀起了農民運動的高潮。
面對迅猛興起的農民運動,陳獨秀害怕會影響北伐軍心、妨礙國共統一戰線,力主限制工農運動的發展。1926年12月中旬,中共中央召開了特別會議,以陳獨秀為首的黨中央作出了過多依賴蔣介石、限制工農發展的會議決定。
從這時起,毛澤東對陳獨秀的右傾政策開始產生極大的質疑,他決定自己探索出一條適合中國革命實際的道路。
1927年元旦一過,他便去湘潭、湘鄉、衡山、醴陵、長沙五縣進行為期一月有餘的農村考察。考察回來,毛澤東對農民問題提出了一系列切實可行的政策,形成了較為系統的理論體系,更加堅定了中國革命必須走農民運動的道路,而陳獨秀的右傾主義將會導致中國革命的失敗。
然而,毛澤東的主張並沒有被以陳獨秀為首的中共中央所理解和認識。在中共五大上,他僅當選為候補中央執行委員,連發言權都沒有,和澎湃、方誌敏等人擬定的重新為農民分配土地的方案,陳獨秀都沒有拿出來討論。
不過,毛澤東已經感到風雲突變的危機了。果然,就在中共五大召開後的第八天,即5月17日,駐湖北宜昌的夏鬥寅率部進攻武漢,發表反共通電;5月21日,駐長沙的許克祥率部發動“馬日事變”,屠殺湖南工農群眾;7月15日汪精衛召開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擴大會議,正式宣佈“分共”。
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宣告失敗,中國共產黨被迫轉入地下鬥爭。
1927年8月7日,為總結大革命失敗的教訓,中共中央在漢口祕密召開緊急會議。會上,毛澤東以親歷者的視角,從國共合作時不堅持黨在政治上的獨立性、黨中央不認真聽取群眾意見、抑制農民運動、放棄軍事領導權四個方面全面分析了,國共合作時以陳獨秀為代表的錯誤右傾主義,給中國革命帶來的危害,並對軍事工作和農民問題提出自己的看法。
這可以說是毛澤東在公開場合第一次批評陳獨秀。9月10日,陳獨秀離開武漢去上海隱蔽,自此,二者再未見過面。
由於陳獨秀在第一次國共合作中犯下錯誤,毛澤東後來將其視為“反面教員”。1936年,斯諾問毛澤東“誰應對1927年共產黨失敗和南京當局的勝利承擔主要責任”時,他回答道:“他(注:指陳獨秀)的‘動搖不定的機會主義’使黨喪失了果斷的領導,他的指導路線顯然是在一個時期之內造成很大災難。”
在批判陳獨秀的同時,毛澤東並沒有忘記他的功勞。
1945年4月21日,毛澤東在《“七大”工作方針》中指出:“(陳獨秀)是有過功勞的。他是五四運動時期的總司令,整個運動實際上是他領導的……我們是他們那一代人的學生……他創造了黨,有功勞……關於陳獨秀,將來修黨史的時候,還是要講到他。”
新中國成立後,毛澤東也多次提到了陳獨秀的功勞,並提醒黨內的同志不要因為他的錯誤就抹殺他對黨的貢獻。
參考文獻:
[1]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逄先知,馮蕙主編;陳晉,李捷,熊華源等副主編. 毛澤東年譜(一九四九-一九七六) 第1卷[M]. 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 2013.12.
[2]中共中央黨校中共黨史教研室編. 中共黨史學習文獻簡編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M]. 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 1983.12.
責編:小林
網編:侯潔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