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時期,是中國的分裂和戰亂時期,由於南北不同的統治,使得南北文化的差異相當明顯。直到隋代,隋文帝統一了全國,南北文化才開始了大融合。唐朝經濟文化的繁榮,則大大加快了文化交融的速度。
唐代女性的本土服飾,是對南北朝女性服飾的繼承和發展,體現為衫襦的優雅和長裙的華美。由於南北朝時期襦與裙已經成為婦女服式的兩大重要組成部分,唐代女裝在此基礎上又發展成衫、裙、帔帛相互應配的著裝方式。當時的女子衣著,習慣將衫子下襬束在裙腰裡,所以顯得裙子很長,自胸部以下直到地面,再配上一條婆娑飄舞的帔子,使女子們風姿綽約嫋娜,神態嫵媚動人。
在初唐,由於受魏晉南北朝遺俗的影響,女性仍多著窄衣大袖衫和長裙,春秋季節外加折領或圓領的小袖披風,女子窄袖衫襦並不像後來盛唐那麼廣泛,唯有年輕女子或侍婢、女僕等穿窄袖衫襦。隨著唐代經濟的發展以及人們思想的開放,女性上穿窄袖衫襦,下著長裙,腰繫長帶,肩披長巾,足著高頭履的服式開始流行。唐代的女上衣一般比較短,僅至腰部,衣身與袖子比較緊,顯得貼身,俏麗多姿,充分展現了女性的曲線美,表現了唐代女性服式的優雅。其優雅還表現為貴族女子的衫襦上有繡飾,唐代的詩文裡關於衫襦描寫不勝枚舉。
如白居易《秦中吟》詩:“紅樓富家女,金縷刺羅襦。”溫庭筠《菩薩蠻》詞:“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王建《宮詞》:“羅衫葉葉繡重重,金鳳銀鵝各一叢。”都記錄了當時衫襦的裝飾和色彩。這些繡飾不但使服式看起來更加漂亮,更使穿著的女性增加了內涵和氣質。此服裝初始在宮廷和貴族婦女中流行,後來不分官庶遞相仿效,成為一種時興的服式,充分反映出了女性的特質。
唐代還流行一種袒胸大袖衫襦,這種服式的出現本身就不是為了其實用目的,更多的是貴族婦女為了裝飾自己而穿著。貴族婦女在庭院中散步、採花、捉蝶、戲犬時,常穿此服式,主要為的是表現一種高貴閒雅。樣式為袒露胸上部,大袖、對襟、長裙、肩披帔帛,飾有織文和繡文。裙腰高至乳部以上,以大帶繫結,似現在朝鮮族婦女穿的裙,上短下長。面料多為紗羅製品,所謂“綺羅纖縷見肌膚”,僅以輕紗蔽體,這種裝束與當時思想開放有密切關係。在周昉《簪花仕女圖》中,可以看到這種服式。
唐代宮廷婦女穿著優雅高貴,亦可見民間的時尚流行。此時期一種審美趨勢是,女子的裙,裙腰高至胸部,裙長可拖地,胸部半袒,造型瘦削。從唐代壁畫中,可以看到女子穿衫襦、長裙亭亭玉立的秀美形象。詩人孟浩然曾經這樣描寫:“坐時衣裳縈纖幕,行即裙裾掃落梅”(《春情》)。可見當時女性著長裙,風流瀟灑。裙的色彩以緋、紫、黃、青等最為流行,《開元天寶遺事》載:“長安仕女遊春,野步遇名花,則設席藉革,以紅裙遞相插掛以為宴幄。”另外有一種黃裙,據說唐玄宗的貴妃楊玉環最為喜愛,這種裙有的用鬱金香染成,色澤如花鮮豔,不怕日曬,並且可以發出芬芳的清香。由於貴妃華貴雍容,以後逐漸在宮中妃嬪、仕宦之家女子中流行。
唐代裙的樣式十分豐富,代表性的還有間裙、花籠裙、百鳥裙等,這些裙展現了唐代女性的優美姿態,盡顯出她們柔麗、灑脫的一面。襉裙的裙身是用多種顏色的裙料拼接縫製而成的,而且顏色越多越是時尚,再加上裙子本身的長度,給人一種豔麗潮流的感覺。這種裙子式樣早在南北朝時期的漢族婦女中就開始流行,到了唐代不分貴賤、尊卑都喜歡穿著。
唐代除了流行襉裙外,還流行兩種裙式,分別是百鳥裙和花籠裙,這兩種裙式充分展現了唐代婦女的華美奢侈程度。百鳥裙顧名思義就是用百鳥羽毛製成的,它是唐代的安樂公主首創,後來達官貴婦們紛紛仿效,極盛一時。它主要是用很多鳥的羽毛外加羅、絲捻線而成。《唐書·五行志》載:“安樂公主使尚方合百鳥毛織二裙,正視為一色,旁視為一色,日中為一色、影中為一色,而百鳥之狀皆見。”
花籠裙也顯得相當富貴精緻,在唐代婦女中極其流行。花籠裙又薄又透,主要穿著在其它裙之外,在上面織文或繡文,主要起裝飾作用。相傳也是安樂公主首先令人制作的,唐中宗時安樂公主曾令人制一種“單絲碧羅籠裙”,上面各種形狀的花鳥均用細如髮絲的金線繡成,足見這種花籠裙的精美纖細程度。有的把金、銀線繡花重重疊疊裝飾在裙腰部位,走起路來雍容華貴。白居易《夢遊春》詩中形容的“裙腰金縷壓”,和凝在《楊柳枝》中描述的“瑟瑟羅裙金縷腰”,都形象地記錄了花籠裙做工精緻、裝飾豪華的情狀。
唐代婦女除了穿以上所述三種裙子,還流行一種裙身全是皺紋的裙子,叫做褶裙,它的由來已久。相傳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非常喜歡穿裙子,有一天穿著雲英紫裙和皇帝同遊太液池,並在樂曲中翩翩起舞,正在這時大風驟起,她瘦弱的身軀像燕子般被吹向空中,成帝急命侍從拉住她的裙子,皇后得救了,裙子卻被拉出許多褶皺,但是人們發現有皺紋的裙子更加好看。於是,裙身有許多皺褶的裙子開始在宮女中流行,被稱為“留仙裙”,這也就形成了後來唐代所謂的褶裙。
唐代政治開明,經濟繁榮,版圖廣闊,交通發達,對外交流也採取了兼容幷蓄的政策。周邊國家出於大唐的國勢和威望,也紛紛來朝交好、考察、學習並進行商業貿易活動。唐代出現了路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通過陸上絲綢之路,由中原貫通延伸至中亞、西亞大陸的縱深地區,如西域回紇、突厥、鮮卑、慄特等多民族聚居地區,中亞的昭武九姓部落邦國地區,西南吐蕃人、南詔人生活地區,西亞的波斯、大食、天竺內陸地區等等。
海上絲綢之路亦是連通了中國周邊的眾多地區,唐時的遠洋船隊常常往來於印度洋西部、北部至波斯灣等地,西南達東非等地,其實際航程已延伸到阿拉伯半島及非洲地區,近地的日本、朝鮮等更是長往之所。通過路上和海上絲綢之路的貫通,唐代女性服飾受異域外來因素的影響程度更是前所未有,達到了空前的繁盛。
唐代中外交往的興盛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再加上陸、海絲綢之路的暢通,使得南亞、西域、中亞甚至歐洲的各種異族服飾進入中原,並在中原人士間迅速流行開來,形成了一股奇裝異服、色彩紛呈的流行熱潮。而這次的服飾潮流不像以前的“孝文改制”等摻雜政治目的的活動,而是純粹發自內心願望的一種對時尚審美的追求,所以這次的服飾接受和影響是迅速而又深入的,使得華夏衣冠展示了一種完全不同的新風貌。
唐代經過南北兼容,改進的漢衣和胡服極其盛行,成為了人們的日常服飾。而唐代由於海陸絲綢之路的發達,不僅西域少數民族的服飾樣式傳入中原,同時還接受著印度、波斯等外來服飾的影響。比如有從西域地區傳進的渾脫帽,來自西北夷族的面簾等,有印度式的佛教衣裝、瓔珞,波斯式的小口褲、軟棉靴等。總之,由於唐代經濟的高度發達,出現了眾多的異裝式樣。
這時西域傳入的胡服主要是翻領、對襟、窄袖的直筒長袍,或者圓領的窄袖長衫,下身穿長褲,足登靴鞋,腰束革帶。在女性服飾中,羃籬是一種從頭垂到腳、上小而下寬的外裝,它以紗網遮蓋面目,有點像一個大罩子,可以蓬蔽全身。這是一種很保守的服飾,來自於中國西北的少數民族,他們生活的地區風沙較大,故產生了這種穿著樣式,用來遮護顏面以及防風沙侵襲。
《大唐新語》中說:羃籬是“發自戎夷”。隋唐文獻中特別提到附國、吐谷渾國等地居民“或戴羃籬”,就是今天的哈薩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一帶,它們地處內陸地區,乾旱少雨,風沙極大,羃籬就應運而生,成為了防禦風沙與日曬的專屬衣物。羃籬是在南北朝民族大融合時期,隨著西方與中原交往的日益增多開始傳入中原的。
在北周時期,當時朝廷規定婦女外出必須戴上羃籬,它是一種不許女人外露肌膚、將男女嚴格區分開來的衣物。中國禮教的儒家文化雖然主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和“男女授受不親,禮也”等的學說,但是也沒有偏執到這種地步,可見羃籬不是屬於中國自己的東西。但是中國傳統的禮教學說也從客觀上對服飾提出了某種要求,特別對女性有著“男女之大防”的制約。到了唐代,婦女開始走出閨闥,拋頭露面於閭巷衢路,這時的羃籬在新形勢下便得到了改進,拋頭露面的中原婦女將其逐漸簡短,使得羃籬之制在唐初風行一時。
帔帛是受當時西域、天竺、波斯等國服飾影響的一種服飾,在唐代服飾中是一種新出現的成分。隋代以前,中原服飾資料中還很少見到這種服飾,它也不是我國境內各少數民族的服裝樣式。孫機先生認為,與中國當時相鄰的各國民族服裝中,只有波斯與波斯附近的一些小國使用帔帛。實際上這種藝術造型與帔帛的風俗可能傳自更遙遠的古代希臘、羅馬文明。寧夏固原北周李賢墓中出土過一件外來的鎏金銀胡瓶,上面有披著帔帛的人物形象。有研究者認為它是客籍於這一地區的羅馬手藝人制作的,所以表現出來自羅馬的藝術風格。由此看來,唐代十分流行的帔帛應該是受從西亞傳入的外來文化的影響。
帔帛入主中原也是與佛教的東漸有密切聯繫的,因此現在見到的帔帛人物形象大都出現在佛教的壁畫和雕塑中。帔帛進入中原應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但是出土的南北朝遺蹟人物身上並見不到帔帛,可見當時穿著不是很普遍。只是到了唐代,由於唐王朝政治經濟實力的發達,保證了絲綢之路的完全暢通,使得西方文化經由絲綢之路迅速傳入中原,帔帛也由於它的異族風情,在愛好時尚的唐代人中迅速地流行開來。現今出土的很多唐代文物上都能看到它的影子,敦煌莫高窟壁畫、山西唐墓陶俑、初唐的《步輦圖》、永泰公主墓壁畫,以及中晚唐的《搗練圖》、《簪花仕女圖》都可以找出帔帛的式樣。
半臂是另一種不屬於唐代本土的卻又在唐代女裝中經常可以看到的新衣著,在新疆的克孜爾石窟的壁畫和石刻中經常可以看到這種半臂的式樣。專家學者通過分析材料,認為這種半臂的材料是當時的中原所沒有的,而且這種半臂式樣受到了西域龜茲文化的影響,因為西域地區晝夜溫差很大,比較有利於這種服裝樣式的產生。半臂是一種袖口僅到上臂的對襟上衣,特點是寬大的領口,長及腰的下襬,並且沒有扣袢,只是用縫在衣襟上的帶子把胸前部分系住,它給唐代婦女也帶來了新鮮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