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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把自己當作珍珠

就時時有怕被埋沒的痛苦

把自己當作泥土吧

讓眾人把你踩成一條道路——c

他的名作《泥土》影響過幾代人,很多後人都將它奉為座右銘,艾青還曾讚揚他“風風雨雨、坎坎坷坷,經漫長歲月冶煉,你屬於純金。”正是這樣一位不願為珍珠而甘做泥土的人,卻被生活所揶揄。他的一生,都跋涉在漂泊、顛簸的旅路上。

(一)

魯藜,原名許圖地,1914年12月出生於福建廈門。父母親都是靠著老天爺賞飯吃的農民,沒讀過什麼書,日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父親許派纏按輩分給他起名叫“圖地”,意味著農民依靠農田耕種養活。

20世紀初,時局動盪,地方官匪勾結,農民的日子越發難過。1917年,許圖地3歲時,一家人漂洋過海來到越南湄公河畔,落腳於一個名叫“二十九間”的唐人貧民窟裡。父母親靠打雜工維持一家人的生活。但時勢比人強,儘管父母親日夜操勞,但拿到手的工錢仍少得可憐,一家老少仍難以餬口。

連溫飽都成問題,更遑論去學校讀書了。一個渴望讀書的孩子,卻因家中貧困無法上學,小小的許圖地心中是難以言喻的焦灼和痛苦。每當魯藜在大街小巷聲聲叫賣,看到一群群孩子揹著書包,歡呼雀躍擦肩而過,他總是投以羨慕的目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1923年,一家人節衣縮食,送許圖地進了當地一所華僑小學讀書。他異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如飢似渴地讀書,每科成績都名列前茅。

1926年,母親又生了一個妹妹,家中更加困窘。貧窮逼著人迅速成長,為了補貼家用,減輕父母的負擔,年僅十二歲的許圖地輟學到一家麵條鋪當了學徒。在華僑聚居的接頭,擺攤設點沿街叫賣。也曾在喧囂的碼頭做過幫手,實在找不到活幹,他就沿著湄公河漂泊流浪。

那時,他們的隔壁住著一位臺灣來的行腳醫生,名叫陳天助,四十來歲。他白日到處奔走行醫,每到晚上,總有許多閩南人來他家中,聽他用閩南腔詠讀古文與唐詩宋詞,以這鄉音來寄託對故鄉的思念。

夜晚無事的時候,許圖地便常常到鄰居家聽他朗誦詩歌,他對祖國的優美的古詩詞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陳先生的指導下,他重新拾起書本,開始學習古詩詞。

1932年,父親重病纏身,疾病的折磨摧毀人的精神和意志,深覺自己時日無多的許派纏想要回到故鄉的想法一日比一日愈加強烈。為了圓父親落葉歸根的心願,許圖地帶著病重的老父親偷渡回了國。

(二)

父子二人長途跋涉回到了故鄉,沒過多久,病重的父親就去世了,許圖地在眾鄉親的幫助下料理了父親的後事。父親離世之後,這個尚且未滿雙十年華的少年,面對著陌生的故鄉,感受到了無盡的彷徨。

"面臨著我孩提時就遠離了的全然陌生的故土,那茫茫人海,那五光十色,五花八門的各式各樣的生活道路交織在我的腳下,何去何從,我不能不彷徨與徘徊在命運的十字路口。"

這時候的許圖地,對未來有著無盡的迷茫。他再次起了進學校讀書的念頭,既然沒有方向,那就讀書吧。他憑藉之前的基礎,順利考入了集美鄉村師範實驗學校。時隔多年,這個渴望讀書的少年再次踏入了校園。

學習之餘,許圖地還和鄉師的同學一起,到街上宣傳反帝抗日行動;以學校為基地,教唱革命歌曲、開展革命活動。他們的一系列行為觸怒了國民黨當局,1933年,鄉師被封。許圖地不得不離開這所不收學費還提供膳宿、對他來說極為理想的學校。

離開鄉師後,許圖地被分配到鄉村教書。白日教書,夜晚便到農民中去,宣傳抗日。一方面,他們要給民眾宣傳革命思想;另一方面,要避開國民黨的耳目,到群眾中去宣傳抗日。這個任務可謂困難重重。

他們的行動再次遭到了國民黨的暴力鎮壓,許圖地也因此差點被捕,他只好一路逃回廈門暫避風頭。他還不滿20歲,就嚐到逃亡者的悲哀。總躲在廈門也不是長久之計,再回去當鄉村教師也不可能,路在何方?

1934年,許圖地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上海。同年,經人介紹加入了“左聯”,跨入了“詩門”,從此與詩結下了不解之緣。因為他特別喜歡的魯迅的文章,便給自己取了魯藜這個筆名,在各個刊物上發表小說,詩歌,散文等作品,開始在上海文壇嶄露頭角。“魯藜”這個名字也慢慢為人知曉。

也是在這時期,魯藜迎來了他的愛情。同他戀愛的那女生名叫王曼恬,是上海新華藝專的一名學生,對魯藜敬慕已久,時常來聽他講課,課餘時間還常常向魯藜請教。隆冬季節,她親手為他打織圍巾。兩個風華正茂的年青人,懷著共同的革命理想,有說不完、道不盡的共同語言,兩人從相識相知到相愛……

後來,因時局動盪,魯藜輾轉於武漢等地,積極宣傳抗日。在那時,延安是個每個懷抱救國理想的熱血青年嚮往地革命聖地。延安像一塊大磁鐵,吸引著千千萬萬的熱情青年奔赴這革命聖地。1938年,魯藜來到了延安,進入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學習。

同年秋季,他寫下了組詩《延河散歌》,表達對革命的嚮往和對獻身者的讚頌。1939年12月,這些詩在重慶胡風主編的《七月》上發表,飲譽詩壇。

1941年,此前從未與魯藜謀面的胡風為提攜新生力量,先後為他編選詩集《鍛鍊》《醒來的時候》,收入《七月詩叢》出版。魯藜因而成為現代著名“七月派”詩人,雖然他尊重胡風,胡風也器重這個年輕詩人,但他與胡風僅僅是在1949年見過一面。

然而,命運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1955年,魯藜被捲入到了一場“反胡風”的社會漩渦之中,以隔離審查之名被關押入獄,一下子,他從創作的巔峰跌到了災難的深淵。

一個反革命分子,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妻子王曼恬為同他劃清界限,決定同他離婚。在監獄中的魯藜,接到了來自相伴多年的妻子的離婚書。戰火紛飛也沒能夠衝散的婚姻,卻在這時走到了末路,昔日的深情厚誼彷彿隨著這一場災難消失殆盡了。

父母亡故了,妻子和子女為了不受到牽連,選擇了同他劃清界限,獄中的魯藜感受到了無盡的孤獨。

圖 | “七月派”的朋友們80年代相聚於北京(前排左起魯藜)

(三)

他沒有想到的是,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正到處打探他的訊息,她就是劉西穎。

劉西穎出身於一個普通的電工家庭,他父親在天津市新華路市文聯機關對面,經營一家小電器行。市文聯機關或家屬院的電器出了毛病,都請她父親去修理。

兩人的初遇源於一場偶然。劉西穎12歲時,跟著父親去給魯藜家換開關,見到魯藜家有很多書,就很喜歡地張望著。那時的魯藜36歲,已小有名氣,婚姻美滿,家庭幸福。對當時的劉西穎來說,魯藜也是個“大人物”,但他沒有一點架子,為人很是隨和。親自給她倒水,在得知面前這個小姑娘同自己女兒年齡相仿時,還細心地同她交談,問她有什麼困難。臨走時,還隨手拿了本《安徒生童話》借給了她。

從此,劉西穎經常到魯藜家借書看,魯藜也很喜歡這個愛讀書的小朋友,對她呵護有加,指導她讀書,他們建立了忘年的友誼。

1955年,魯藜受胡風事件牽連,鋃鐺入獄,而劉西穎也因為與魯藜有過聯絡,受到審查。

一年之後,因查無實據,魯藜被釋放了。但命運的打擊接踵而來,出獄不久,他又被下放到農場改造。劉西穎也被“上山下鄉”的風潮席捲。

農場的生活很是艱苦,但沉重的勞動,也沒能讓魯藜停下手中的筆。一間破屋、一張破桌,他用木棍綁在桌腿上,再用一根秤桿斜綁在木棍上,一頭吊著兩塊磚,一頭掛著個燈泡,成了他自制的特殊檯燈。白天勞動,夜晚寫詩。

在魯藜被下放到農村的20多年間,劉西穎一直在到處打聽他的下落,卻始終如石沉大海一般。直到1980年,“胡風案”被判定為錯案,魯藜恢復發表作品的權利,她從報紙上看到了他的作品,沉寂已久的心再次掀起了波瀾。她打聽到魯藜的住址,當她見到被苦難的歲月磨礪地蒼老的魯藜,眼淚一下湧了上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詩人,已被生活磨礪的滿面風霜。

想到魯藜現在形單影隻,孤苦無依,劉西穎的心中久久難以平靜。深思熟慮後,她同丈夫說出了想要過去照顧魯藜的想法。丈夫很理解妻子的感情,主動提出分手,以便成全她與魯藜的感情。

1981年,時隔26年之後,魯藜等來了他的正義。同年11月,相差24歲的魯藜和劉西穎也成了眷屬。婚後,在劉西穎的照顧下,魯藜生活平淡而安定。二十多年的磨難沒有澆熄他的熱情,他繼續寫詩,《天青集》、《鵝毛集》相繼出版。

兩人一同走過了18年的婚姻旅程,直到1999年,劉西穎送走了85歲的魯藜。1月13日上午,飽經滄桑的詩人魯藜走完了悲壯而偉大的一生,在漫天飛雪中安祥謝世。

命運對他,實在算不上仁慈,面對自己所遭遇的不公,他卻無一字怨言,不悲過去,也不畏將來。

“沒有什麼遺憾的,世界沒有虧待我,該得到的,得到了,想得到的,也有了!每天早上我醒來,就想:活著真好,去了也沒什麼不好”。

文 | 麥苗

最新評論
  • 1 #

    有個喜歡理解支援的女人什麼不幸都無所謂,最大的打擊來自另一半!

  • 2 #

    苦難的少年,成熟的青年,在那艱苦的年代熬過一年年,詩也寫了不少,換來了愛情,詩詩相印,共問語言,走到一起,雖然年代的歲月,錯誤的走進了牢獄,雖然受了些刺激,但他並沒退宿,繼續堅強的渡過他的一生,歲月的流失多快阿!

  • 3 #

    無限感慨!那個時代,那個時代的人!

  • 4 #

    王曼恬後來怎庅情況,盼復。

  • 5 #

    過去看過相關文章,兩人共同走過十八年還是第一次得:知。

  • 6 #

    他跟人“接頭”不傳遞情報就擺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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