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各國新的混亂（5）

晉國急需挽回頹勢，保住諸侯盟主的地位。齊魯兩國在這段時間相互征伐不斷，魯國在過去的百年間一向擁護晉國的領導，而齊國則時常懷有背叛之心，在前一年還甩開晉國，與鄭國和衛國訂立了盟約。在這種背景下，晉國必須設法將魯國拉攏住，不讓其投靠到其它陣營。

於是，當齊國於公元前502年夏季入侵魯國的西部邊境時，晉國主動出兵救援，中軍將範鞅、上軍將趙鞅和上軍佐中行寅率領大軍馳援魯國。

晉軍的到來讓魯國人大為感動，他們在瓦地迎接晉國的統帥們。

晉國人表現得非常謙卑有禮，與以往的傲慢姿態大相徑庭。範鞅懷抱羊羔，趙鞅和中行寅各自手捧大雁，將這些禮物進獻給魯定公。

《左傳》記載，魯國從這時候起，開始以羔羊作為貴重禮物。

晉軍到來之後，齊軍統帥國夏和高張很明智地退兵回國，沒有與晉軍發生衝突。

既然齊國人退兵了，晉軍也沒有必要繼續在魯國盤桓，範鞅等人很快也啟程返回晉國。

晉國撤兵的途中要經過衛國，衛國如今是齊國的同盟國，如果能破壞這個同盟，對晉國大有好處，範鞅等人便打算藉著路過的機會，與衛國訂立盟約。

趙鞅問隨行的大夫們：“你們當中有誰敢前去面見衛國國君，代表晉國和他訂立盟約啊？”

隨軍的大夫中有兩個人站了出來，回答說：“我們敢去！”

這兩個人一個名叫涉佗，一個名叫成何。

晉國的大軍就駐紮在衛國境內，衛靈公不敢不接受範鞅等人發出的會盟邀請，他親自前往鄟澤會見晉國代表。鄟澤的具體位置不詳，杜預為《春秋左傳》註疏時只寫道：“鄟澤，衛地。”

結盟儀式開始。衛國人請兩位晉國大夫手執牛耳，割破牛耳放血。成何傲慢地說：“衛國的疆域充其量也不過和我國的溫地、原地差不多，哪裡算得上諸侯啊！”

衛靈公強忍著怒火，走到祭壇中央，想把牛血塗抹在自己的嘴唇上，完成歃血儀式。涉佗不願意讓衛國人先歃血，一把將衛靈公的手推到一邊，牛血順著衛靈公的手腕一直流，衣袖都被染紅了。

衛靈公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一甩袖子走下了祭壇。衛國大夫王孫賈疾步上前，對成何和涉佗說：“結盟是用來伸張禮儀的，就像衛國國君所做的那樣。您二位這麼不嚴肅，難道打算不奉行禮儀就讓衛國接受這個盟約嗎？”

盟誓沒有完成，雙方不歡而散，衛靈公登車離開了會盟地點。

衛靈公不想再事奉晉國，又擔心遭到大夫們的反對，一時間想不出辦法說服自己的大臣們。王孫賈出主意，讓衛靈公不要進入楚丘城，而是住在郊外，等衛國的大夫們前來拜見的時候再把會盟的情況告訴眾人，激起大家對晉國的憤慨之情。

國君參加會盟，回來後卻不肯進首都，這究竟是為什麼啊？衛國的大夫們一起出城來到衛靈公的落腳之處，向他詢問緣由。

衛靈公添油加醋，聲淚俱下地把會盟時所受晉國人侮辱的事情告訴了眾人，對他們說：“寡人對不起國家，讓衛國的先祖蒙受了恥辱！寡人無臉繼續擔任國君，諸位還是趕緊到太廟中占卜，看看改立誰為國君最吉利吧！無論結果如何，寡人都甘願服從。”

衛國大夫們都說：“晉國人無理取鬧，讓衛國遭受禍患，國君您哪裡有什麼過錯啊！”

衛靈公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令人擔心啊！晉國人說了，一定要寡人的兒子和大夫們的兒子去做人質，他們才會暫且放過衛國！”

這個條件並不是晉國人提出來的，而是衛靈公為了嚇唬自己的大臣們，臨時想出來的說辭。他以為大夫們一定會感到憤怒，沒想到衛國大夫們竟然無一人反對，紛紛說：“如果依附晉國對衛國有好處，那您就選一位公子去做人質吧，臣下們的兒子豈敢不揹負著馬籠頭和馬韁繩跟隨前往呢？”

衛靈公弄巧成拙，只好從自己的兒子們中間挑了一個，讓他去新絳；衛國的大夫們也把自己的兒子準備好，陪著公子一起去。

臨動身之前，王孫賈有想出了一個主意，他對衛靈公說：“您可以告訴大家，就說晉國人還要求咱們送五百名工匠。”

衛靈公把這個杜撰出來的消息告訴了眾大臣。衛國的大臣們不知是不是逆來順受慣了，仍舊忍氣吞聲地湊夠了五百名工匠，讓他們跟隨衛國公子一起去晉國。

衛靈公發現無論自己怎麼說，都不能激起大臣們的血性，反而要白白送給晉國人質和工匠。眼看著啟程日期就要到了，衛靈公決定乾脆把話挑明。他讓大家都入宮朝見，但是自己卻不出面，假裝憂心忡忡地躲在房間裡。

王孫賈替衛靈公問眾人：“如果衛國背叛晉國，晉國人一定回來攻打我們。如果對方攻打咱們五次，大家覺得咱們能應付嗎？”

大夫們說：“衛國就算再弱，還是有能力與晉國交戰五次的。”

王孫賈說：“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要對晉國唯唯諾諾呢？咱們根本用不著理睬他們，更不用把人送過去。等到對方真的打來，咱們抵抗不住了，再送人質過去，也不遲啊？”

衛國大夫們一想，對啊，為什麼非要被晉國人牽著鼻子走呢？

衛國君臣在對待晉國的問題上總算達成了初步的一致，他們不再理睬晉國。

範鞅等人得知鄟澤會盟被涉佗和成何搞砸了，又派使臣進見衛靈公，請求重新會盟，衛國人沒有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