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初,一支更具有非常規軍事色彩的美國武裝力量進駐中緬印戰區。早在1943年8月31日的美國,羅斯福總統本人就曾向全體美國陸軍官兵發出呼籲:尋求2830名陸軍軍官和士兵自願參加一項“充滿危險性與冒險性的任務”。
這批應徵者必須既有豐富的叢林戰鬥經驗,又有非常強壯的體格。短短几天之後,3000名男子被挑選出來,並且分遣到三個千人一組的營當中。這支部隊被稱作“5307混合支隊”,他們也被稱為“掠奪者”突擊隊!
1944年3月4日,5307混合支隊的三個營才勿匆抵達瓦魯班附近。隨即他們開始為進攻做準備,在瓦魯班以北努派克河沿岸的維粟迦村和臘崗迦村集合。
不幸的是,當三月到來之際,由於中途不斷爆發的戰鬥,日本第十八師團老謀深算的田中新一中將已經覺察到美軍“掠奪者”部隊的行蹤。
由於側翼包抄過來的美國軍隊對他的威脅,已經超過了孟關北部的中國軍隊所造成的壓力,田中決定調整他的軍事部署。
他僅僅留下少量後衛部隊防禦史迪威和華人,用了短短几天時間,就將其軍隊主力調到南部十二英里開外的瓦魯班,以對付“掠奪者”的攻擊。
1944年3月4日,當太陽昇起的時候,“掠奪者”部隊分散開來,準備發動進攻,與此同時,日本十八軍團的士兵也插上刺刀,準備向回反撲,他們先派出了一支50人的巡邏隊,進入瓦魯班東北部的叢林中,悄悄靠攏美軍的陣地。
美日軍隊在緬甸叢林放手一戰的時刻終於來到了。就在當天早晨,一個美軍情報偵察排挺進至瓦魯班南部地區,涉過努派克河,並在從瓦魯班向南延伸的一條土路旁邊修築了工事。
當他們正在對工事進行加固的時候,日本軍隊悄悄逼近,並猛然開始發動日本敢死隊式前仆後繼的進攻浪潮,逐漸向“掠奪者”的陣地推進。隨著日軍的槍榴彈雨點般地落下,奮起反擊的美軍士兵被籠罩在泥土紛飛的火海之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並且日軍的每一次衝鋒都迫使防禦者們向第三營的陣地更撤攏一些。
在情報偵察排日裔翻譯中,有一位綽號“平板漢克”的亨利·青山,以令人敬佩的鎮靜匍匐前進至離日軍非常接近,能夠聽到他們喊話的地方,向指揮部翻譯彙報日軍下達了何種命令。
日軍仍在不斷地向前衝鋒。很快,防禦態勢良好的“掠奪者”戰士彈藥消耗殆盡。而日本人感覺到他們有可能擊敗這些壓前的美國士兵,更開始加強各式火力進攻。
在敵軍強大的壓力之下,情報偵察排請求後方支援。在河對岸的第三營開始用他們大型的81毫米迫擊炮跨河覆蓋敵方部隊。當美軍炮火穿過叢林向日軍飛射時,日本人的自殺式攻擊被迫遲緩下來,贏得的時間剛好夠情報偵察排再次渡過努派克河,回到相對安全的對岸去。
下午5:45分,指揮官梅里爾將軍在他設於維粟迦村的前敵指揮部,將當日的戰況致電史迪威將軍。“掠奪者”第三營有一名戰士陣亡,另有七人受傷,但是根據戰場反饋的情報,在日軍向情報偵察排發起的進攻中,日本士兵的傷亡人數是美軍的25倍之多。
史迪威喜出望外,“弗蘭克·梅里爾已經進佔瓦魯班了。”他在日記中用粗大的斜體字寫道。他的X部隊也終於能夠向前挺進,開赴孟關了。
3月5日清晨,輪到“掠奪者”第二營開始承受田中將軍從瓦魯班發動的憤怒一擊。
拂曉時分,就在美軍士兵沿著瓦魯班城以北一條雙車道公路,利用被日軍拋棄的一些散兵坑,在離城一英里開外的地方擺開陣勢時,透過晨光,他們發現從瓦魯班城中開出長長的一條日軍隊列。日本士兵顯然準備將前一天丟失的——也就是“掠奪者”們當下佔據的這些散兵坑陣地——重新搶奪回來。當美華人望著日本兵朝他們步步逼近的時候,他們開始感到有些緊張不安。
“我能夠感到肌肉有些扭曲抽筋,血液也奔湧到了臉上。”弗萊德·里昂斯說。在黎明的天光下,當他發出信號之後,美軍射出的一排機槍子彈便放倒了七個日本士兵。
“接下來,”里昂斯回憶道,“交火開始激烈起來。更多的日本兵進入了我們的視野。他們離得如此之近,你甚至能夠看到他們頭頂的戰鬥帽上的銅星在行進間躍動閃亮。”
日本人在一天之內發動了六次亡命式的進攻。在日軍每一次攻擊浪頭的間歇,他們還動用迫擊炮和野戰炮轟擊美軍陣地。當日軍發起衝鋒的時候,美華人都會用他們的國罵“乾死你”來回敬日本兵聲嘶力竭的“萬歲”嚎叫,並伴之以飛土揚沙中的槍林彈雨。
“那些日本炮兵的確令人吃驚。”第二營的約瑟夫·甘林說道,“特別是操作迫擊炮的那幾個傢伙,他們剛好瞄準了我們的位置,當我們蜷在散兵坑內的時候,他們居然能把炮彈打進我們的坑穴裡,到處都是泥土飛濺。這也是我還能回憶起那天許多事情的原因所在。泥團土塊遮天蔽日,被炸碎的草木枝葉隨風飛舞。”
美國士兵堅守陣地。經過一整天持續不斷的炮火轟炸與槍彈射擊,他們僅付出了傷亡六人——其中陣亡僅一人——的代價,另一名受傷者被機槍子彈撕破了腹部,腸子被掀出體外。
他的傷口很快被清理乾淨,縫合包紮後送回到維慄迦。在美軍控制的道路部分,一位目光敏銳的美軍技術人員將一條穿越樹梢,連接瓦魯班指揮部與孟關司令部的電話線分接了下來。
第二營的日華裔翻譯羅伊·A·倉木中士開始監聽兩方的對話。在瓦魯班,日本第十八師團的守軍將戰線拉得過於單薄,把守城中軍火庫的只有三名配備機槍的士兵,日軍戰地指揮官向田中乞求“援助與建議”。
在3月5日的整個下午,倉木中士站在地面上方一棵大樹的枝條上,一邊躲避狙擊手射過來的子彈,一邊藉助於監控設備,監聽整個戰場上那些日軍指揮官們近乎絕望的電臺呼叫。
“監聽這些電臺訊息,”倉木說道,“我感覺自己好像高高地漂浮在戰場上空,注視每一樁事件的次第展開。日軍狙擊手不斷地向我開火,有一次我站立的那根樹枝幾乎要被子彈打斷了,我便繞到樹的另一邊多少找一點隱蔽。但我是個很小的目標——個頭矮小,只有五英尺二英寸高——並且我所聽到的信息對於戰鬥局勢而言至關重要,因此我整整一個下午都站在那棵樹的枝蔓裡,仔細聆聽。”
倉木所監聽到並且傳達給他的上級的信息,是自進攻發動以來最具有戲劇性的一些消息。在中國軍隊與美國軍隊的重壓之下,似乎在孟關與在瓦魯班兩地的日本軍隊同時瀕臨崩潰。
在瓦魯班,日軍傳送出如下電訊:“傷亡十分重大,我們守不住渡河的橋樑了……”
從孟關發回的日軍答覆是:“在隨後幾天內,每個人都要頑強作戰。敵人非常強大,我們必須不惜任何代價摧毀他們……”
瓦魯班致電:“如果援軍不到,我們難以支撐了……”
孟關回電:“沒有援兵,戰鬥到底。”
最終,在當天晚間,倉木聽到了他、梅里爾將軍以及總指揮史迪威都已等待多時的消息。
田中司令部電令日軍第十八師團全體官兵從孟關和瓦魯班同時向西面和南面撤退。至3月6日的黎明時分,日軍脫離了與“掠奪者”第二營的戰鬥,“掠奪者”士兵們終於在斷糧缺水36小時之後,離開了他們堅守奮戰的散兵坑,在與日本軍隊的初次交鋒獲得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