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的周劼公子,在拼爹的道路上走出了一條典型歪路。本來密不可宣的勾當,在他的朋友圈裡寫成了日記。周公子上演的這場連續劇,或許有一個更貼切的名字——我拼爹的一生。
拼爹不僅是一門藝術,還是一門技術。
如果將拼爹當作一門學問來做,一定可以催生出一大筐專家學者,培養一大批優秀的實踐人才。這門學問的實用價值太高了,掌握了拼爹的操作技術,凡事不僅可以事半功倍,還能處處轉危為安,走上人生巔峰,拿下人間富貴。
這門學問誰不想學?假如當時孫悟空曾經進修過拼爹實驗班一期,獲得了一個優秀學員的證書,他也就不用急著大鬧天空,結果吃了五百年的鐵蛋子。只要老老實實跟著須菩提搞事業,天庭的鐵飯碗也就手到擒來。最好的一點是,老孫也算得上出身名門,蟠桃宴不會漏了他。即使搞砸了事情,惹了一竿子大神小仙,頭頂上有人罩著,老君的鐵圈子,如來的大手掌也不會急著搞他。
搞了同僚的徒弟,輪到自己徒弟出事,就沒辦法暗箱操作了。今日我不為須菩提搖旗吶喊,明日誰為我上下運作。
歷史上,拼爹並不可恥,反而讓人引以為榮。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些標榜君權神授的皇帝們。有一個好爹,可比有一支強大的隊伍好用多了。當皇帝的那幾百號人,有幾個是靠著自己拿下的天下,除了創業的開國君,剩下的都是躺贏的拼爹士。
爹傳我,我傳子,子傳孫,皇帝的一生,簡而言之就是拼爹的一生。所以君權神授大可以改得更貼切一點—君權爹授。很多人一定很嚮往那個時期,拼爹可以拼的理直氣壯,拼爹可以拼的虎虎生威。
君權爹授的世代,無爹可拼換個說法就是出身寒門。出身寒門並不是太壞的事情,但也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與這個詞相比,有太多更誘人的反義詞—書香門第、官宦世家。其實在更多情況下,白手打拼比受著祖宗的廕庇更顯得讓人自卑。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見面第一件事就是亮明家世。
亮明家世也就兩個目的。第一就是嚇人,見面脫衣服,亮出一身腱子肉,這種嚇人方式太低級,做得不好,反而有傷風化,顯得腦子不太行。亮明家世就高級多了,一來省事了,你也別猜我什麼來頭,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怕不怕一目瞭然。二來,大家可以比一比,做個加減乘除,如果你大不過我,事情就好辦多了。第二就是擴展朋友圈,我這家世還行,你家世也不差,我們看起來是一夥人,我們暫且可以先交個朋友,你有一個家世,我有一個家世,搞個通婚聯姻,你來我往的,弄不好就是一個門閥。
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拼爹有風險,做事需謹慎。
作為一門技術,想要拼爹而不成,操作造成了事故,反而事與願違的例子也十分豐富。
假如按照周劼和王澄澄的標準來看,拼爹領域大概有四種人。第一是有爹可拼,並且樂意拼的人,第二是有爹可拼,但不願意拼的人,第三是無爹可拼,也不想拼的人,第四就是想拼,卻沒什麼可以拼的人。
所以,拼爹操作失誤嚴格上說,不算是一個歸類,只能說是一個事故。
孫悟空按照歸類上來說,應該屬於第二種,有爹可拼,但是不想拼。須菩提本領大不大,看看他徒弟鬧出的這些事,答案一目瞭然。有這杆大旗在背後立著,老孫本可以坐享其成,壞就壞在,孫悟空不想拼,也不會拼。所以回到花果山自立為王,整日裡和那些妖魔鬼怪稱兄道弟,快活得不亦樂乎。實際上,這是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而須菩提,也不得不說聰明極了。他看出了孫悟空不想拼爹,要不然不會三言兩語地就打發走了。要是換了老豬在這,一套馬屁組合拳上來,說什麼也不能才學了七十二變就灰溜溜地跑了。他也看出,老孫在拼爹上天賦不大,搞不好就弄出一場事故來。所以,臨別贈言之時,也就那幾句話—進去了,千萬別把我供出來。
這種情況集中在各朝的末代君主身上。在他們之前,那些皇二代還算謹小慎微,可能是剛接觸這個領域,凡事都做得滴水不漏,生怕一點不好,讓人看出自己沒什麼真東西,全靠皇爹的饋贈,才能拽的跟個二五八萬一樣。但是到了末代這裡,整個系統看似成熟了,操作上的謹慎心理無限放鬆。大家這下子都看出來,這小子沒什麼本事啊。所以陳勝吳廣指出了問題所在—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拼爹是一門不可多得的手藝,火候掌握的好,可以從一門技術精進成一種藝術。那些想拼而不會拼的二代們,卻活生生將一次藝術表演,搞成了行為藝術。歷史上第一個皇二代胡亥,眼看著一班大臣將一頭鹿說成一匹馬,把自己活成了一場權力行為藝術的愚弄對象。不會拼爹,沒有策略的拼爹,下場大概如此。
南昌的周劼公子,在拼爹的道路上走出了一條典型歪路。本來密不可宣的勾當,在他的朋友圈裡寫成了日記。周公子上演的這場連續劇,或許有一個更貼切的名字——我拼爹的一生。拿著爹的資源,做不出任何成績,逢人亮爹,處處靠爹,扒開這類人的“爹衣”,裡邊卻是一堆糠。周公子之所以踩在大眾的雷點上,原因無外乎兩個字——公平。
拼爹本就是一次不公平的權力對峙,靠爹上位者,就不要想著再給普通人的傷口撒上一把鹽了。
爹是一種不可再生資源,爹是強大的,也是脆弱的。而摧毀爹的最有效方式,簡而言之就是——讓別人看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