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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七年(1471年)七月二十六日,岷王朱音垽(音yin)怒火沖天地上疏朝廷,稱自己父王、第二代岷王朱徽煣的的墳園遭人盜掘。要知道古人以孝治天下,盜人墳墓,形如殺人父母,屬於“十惡不赦”之罪。何況這次被盜乃是堂堂大明親王,這不僅是在打岷藩的臉,更是在挑釁朝廷的權威。要知道此時離大明開國不過百年,朝廷的權威甚隆,在常人看來皇帝必然會拍案而起,命人深究此事,順便擼掉一批於此沾邊的官員。結果呢,明憲宗居然只是下旨申飭都指揮劉斌一番,令其嚴加緝捕而已

丁酉,岷王音垽奏:‘盜發其父岷恭王並瀏陽縣主墳,乞守城官軍為護衛。’兵部言:‘岷府舊無護衛,難遽增設。宜移文督責都指揮劉斌等守備不職,致盜發王墳。姑記其罪,令嚴加緝捕。’從之。”(《明憲宗實錄》)

可見,朝廷及皇帝並未將岷藩被“盜發王墳”之事放在心上。那麼這位不受朝廷重視的已故岷王朱徽煣,身前經歷了什麼呢?

鬥倒大哥岷世子朱徽焲

朱徽煣(音rou),生於建文二年(1400年),為明太祖朱元璋之孫,岷莊王朱楩嫡次子,生母為岷王妃袁氏。永樂二年(1404年)四月,時年5歲的朱徽煣被冊封為鎮南王。

其父岷莊王朱楩於政鬥一事上,就是個戰五渣,與西平侯沐家屢戰屢敗不說,更是被建文帝這個侄子,明成祖這個四哥全程吃得死死地。永樂初年,被第三代西平侯沐晟一腳踢出雲南,在南北兩京一住就是小二十年,受到如此“優厚”的待遇原因,據說是因為“有異謀”。攤上這麼個爹,朱徽煣兄弟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永樂二十二年(1424年)十月,新即位的明仁宗,將岷王朱楩改封到湖廣武岡州(今湖南武岡市),並遣人護送他之國,朱楩一家子才重獲自由。

代價是就此失去了絕大部分權力,從此只能做個安享富貴的閒散王爺。可朱楩卻沒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皆因為政鬥戰五渣的他,竟然生了一個宮鬥好手。

朱楩共有五子,分別為:長子岷世子朱徽焲(音yi),次子鎮南王朱徽煣,三子江川王朱徽煝,四子廣通王朱徽煠(音ye),五子陽宗王朱徽焟(音xi)。其中長子朱徽焲和次子朱徽煣為嫡子。

朱徽焲生於洪武三十年(1397年)二月,是明太祖的第四十八孫,永樂二年四月,8歲的朱徽焲與弟弟朱徽煣一道受封,成為岷世子。

按照明太祖的設計,藩王的嫡長子封世子,襲封親王爵位,嫡次子及庶子封郡王,大家各安其位,不得逾越,否則會受到重處。可朱徽煣對此很是不服,大家都是打一個孃胎裡出來的,憑什麼早一步出世的你能繼承親王爵位,而我卻只能當個受你管制的郡王?奪嫡之爭就此落下,待到朱楩之國武岡州後,變得更為激烈

洪熙元年(1425年)五月二十九日,明仁宗朱高熾突然駕崩,前前後後僅僅做了十個月皇帝。他的離去不僅徹底引爆了皇室與漢王朱高煦之間的矛盾,導致漢王之亂,還波及到了千里之外的岷藩。

宣德元年(1426年)七月,岷世子朱徽焲未得召命突然擅自赴京,目的嗎是要告御狀,針對的對象則是自家二弟朱徽煣。宗室未經允許擅離藩地,在明代屬於重罪。剛繼位的明宣宗對這位堂叔還算客氣,沒做任何處罰,只是派人讓其立刻返回武岡州,有事可以通過書面渠道合理合法的與朝廷進行溝通。

等到明宣宗收到朱徽焲通過正常途徑遞交上來的奏疏,不禁臉色鐵青,因為所書的內容竟然是控告朱徽煣“誣毀仁廟,誹謗朝廷”。 “仁廟”之廟是指廟號,是以“仁廟”就是明仁宗朱高熾。這誹謗皇帝本就屬於大不敬之罪,何況被誣毀對象的還是當今天子他爹,這下問題就更大了

明宣宗很生氣,後果自然也很嚴重。怒氣勃發的他立即下旨,讓朱徽焲、朱徽煣兄弟,及相關人員立刻、馬上滾到京師,當面鑼對面鼓地把事情說清楚。

這件事最終的調查結果為,朱徽焲欲置弟弟於死地,遂夥同內使陳榮一起對其進行誣陷。如此行為自然沒好果子吃,明宣宗下旨將朱徽焲廢為庶人,發回武岡州由其父岷王朱楩管治。至於陳榮,則直接在京城處以斬刑。

阿越相信朱徽焲誣陷弟弟應當確有其事,但以堂堂世子之尊,相對於朱徽煣這個郡王在法理上明顯佔據著優勢,時間更是站在他這一邊,即便是與弟弟的鬥爭中稍稍處於下風,只要等他襲封親王,有的是機會收拾對方。沒有特殊原因,根本不會如此行事。

宣德三年(1428年)五月,朝廷處置汝南王朱有爋時,同樣提到了朱徽焲“不友其弟”之事,其間透露的信息非常耐人尋味。

甲戌……前年岷世子徽焲不友其弟鎮南王,欲擠之死地,不告其父,私與火者二三人謀中夜逃出,赴京誣告鎮南王謗毀皇祖、皇考,咒詛朝廷,陰養軍師募兵謀反等事。又誣其父愛妾奸事,穢惡不可聞。後召鎮南王至京面對,並無分毫實跡,悉是虛誕之言。”(《明宣宗實錄》)

也就是說,朱徽焲在控告朱徽煣的同時一併將老父親也給告了。佔據大份的他卻出此下策,唯一的可能便是,朱徽煣的嘴功了得,將朱楩哄得心花怒放,同時藉機大肆詆譭自家大哥。此消彼長之下,朱徽焲的地位變得岌岌可危,走投無路之下,被迫鋌而走險,甚至很可能其中還有朱徽煣有意引導的因數在。

逼迫四弟、五弟謀反

按照常理,朱徽焲倒臺,岷世子之位必然是朱徽煣的囊中之物,畢竟他不僅在在剩餘的兄弟之中居長,還是碩果僅存的嫡子,所以在他看來這世子之位捨我其誰。離開北京時,明宣宗給予了厚賜,以安慰他受傷的心靈,更是讓他有了強烈的期待之心。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從宣德朝到正統朝,從明宣宗到明英宗,一等就是二十餘年,眼見著自己有一個相貌堂堂的青年變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甚至白髮已經爬上兩鬢,可自己依然只是鎮南王,而非岷世子,內心愈發緊迫。故鬥倒大哥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覺得弟弟們都生了一副想要和他搶世子之位的模樣。於是乎,岷藩宮鬥第二輪大戲正式開鑼。

正統十三年(1448年)九月,明英宗接到湖廣方面急報,稱陽宗王朱徽焟騎馬帶著五個侍從,擅自潛離藩地,意圖上京鳴冤奏事,現已抵達長沙府。

22年前的一幕再次重演,且控告的對象還是同一人——鎮南王朱徽煣,所述冤情為對方逼死自己生母蘇氏。對此明英宗依樣畫葫蘆,先讓有司將朱徽焟遣送回武岡州,而後派姑父駙馬都尉井源前去調查。

在朝廷的干預下,很快真相大白,蘇氏乃是死於自盡。至於原因,歸根結底還是一個“窮”字鬧的。岷藩郡王歲祿都只有五百石,僅有正常首封郡王的四分之一,可劃撥時同樣要遵循米鈔中半兼支的原則,所以實際到手的僅有一半,日子自然過的緊巴巴。

蘇氏心疼兒子,便時常從府中偷盜一些金銀出來,給兒子貼補家用。此時,朱楩年老,王府事務基本由朱徽煣打理。他發現此事後,開始藉機對朱徽焟發難。蘇氏為保護兒子,選擇了自縊而死。蘇氏之死固然有其自身原因,但說被朱徽煣逼死也不為過。

即便如此,朱徽煣依然不肯收手,本著“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態度,抓住這一點,對朱徽焟這個弟弟一路窮追猛打。這才有了朱徽焟擅離藩地,上京告狀的戲碼。

查訪過程中拔出蘿蔔帶出泥,發現兄弟間的矛盾早已深種,為對抗二哥,朱徽焟與年齡相仿的四個朱徽煠選擇了聯手。朱徽煣曾關閉王府大門,不許二人進入,不成想兩人竟動手“拆牆開門”。兄弟相遇時,兩人更是直接將朱徽煣當作空氣,根本就不予行禮。故此,明英宗在下旨訓斥朱徽煠、朱徽焟的同時,也對朱徽煣予以了批評

敕鎮南王篤念同氣,事存寬厚,加恩禮待。如或不遵朕言,傷恩違禮,祖宗大法具在,朕不敢私。”(《明英宗實錄》)

可已經撕破臉的三人,根本沒將明英宗的話放在眼裡。

次年四月,朱徽煠、朱徽焟強行闖入岷王府,搶走了大量府中的金銀、羅叚乃至文卷。由此被朱徽煣借用官方途徑進行打壓。當年八月震驚朝野的“土木堡之變”爆發,朝廷自顧不暇,佔據優勢的朱徽煣趁機大肆打擊報復兩個弟弟。

當年十月,忍無可忍的朱徽煠弟兄倆,再次試圖赴京喊冤。可此時的新皇帝正忙著保衛北京,哪有時間搭理這兩個並不熟識的遠親,故而直接將其勸返了事。

既然告狀無門,鬥又鬥不過,那我躲著點總行了吧。景泰元年(1450年)十月,朱徽煠上疏朝廷請求准許自己遷居零陵縣(永州府府城,今湖南永州市)。因宗藩內部大、小宗敵對,而外遷小宗並非沒有前例,奈何朱徽煠上疏的時機不對,此時的明代宗正被“大明第一留學生”、太上皇朱祁鎮搞得頭大不已,直接以“不允”就將其打發了。

己卯,廣通王徽煠奏:‘兄鎮南王徽煣遇臣無恩,屢加讎害。乞徙臣府第於附近零陵縣,以遠之。’不允。”(《明英宗實錄·廢帝郕戾王附錄》)

老爹朱楩已死,全面掌控王府的二哥步步緊逼,遠在北京的皇帝又不許遷國,既然求生無門,那就反了吧。在親信的唆使下,朱徽煠頭一梗便拉著五弟朱徽焟一起造反

當然造反不是單口上講講就能成的,需要有軍事力量作後盾,以岷藩的窮酸樣,下面的郡王手中自然不可能有多少力量,於是將目光投向了城外的苗疆。暗中命人打造多枚銀質印信,派家人叚友洪等深入苗疆,對苗人頭領們封官許爵,引誘附近的苗人起兵。結果叚友洪前腳剛從苗寨離開,後腳銀印就到了朱徽煣手中,並在武岡城門口對他張網已待。

這下廣通王朱徽煠謀反證據確鑿,被提溜入京接受裁決。宗室造反屬於禁忌,明代宗毫不留情地將兩人廢為庶人,發鳳陽高牆鳳陽看守祖陵

獻媚於皇室

經過朱徽煣的長達二十餘年的努力,朱楩諸子五去其三,剩下的老三江川王朱徽煝,見識了自家二哥的手段後,躲在一旁瑟瑟發抖,毫無威脅可言。如此,朱徽煣算是掃清了通往岷王寶座的所有競爭對手。

景泰三年(1452年)五月,以魏國公徐承宗為正使,工科左給事中國盛為副使,持節冊封朱徽煣為岷王,王妃李氏為岷王妃。花了二三十年的時間,終於實現了人生夢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由鎮南王晉封,而非以岷世子的身份襲爵,這多少有些刺眼。朱徽焲被廢后,他是朱楩唯一在位的嫡子,朱楩又以72歲的高齡薨逝。基於這一現狀,不論以以嫡庶論,還是以《皇明祖訓》相關規定論,他都早該晉封岷世子,偏偏朝廷對此熟視無睹。

唯一的解釋便是,朝廷及皇帝對岷藩或朱徽煣本人存在諸多不滿。而他本人也清楚這一點,故而對兄弟兇殘的他,面對朝廷及相關官員時,表現的相當軟弱。比如廣通王朱徽煠謀反暴露之後,內官李琮隨駙馬都尉焦敬赴武岡州押解朱徽煠入京,結果卻通過恐嚇手段狠狠地從朱徽煣手裡敲了一筆。

襲爵之後更是積極向皇室靠攏,以換取朝廷的好感,其行為甚至近乎於獻媚

景泰四年(1553年)七月,岷王朱徽煣上疏稱,打算於明年正旦赴京面聖,一瞻龍顏。明初藩王有定期赴京朝覲皇帝的義務,可隨著明成祖祖孫三代的削藩行動,這項權力也被取消。到了英宗朝,只有襄王朱瞻墡、淮王朱祁銓二人曾被獲准入京朝覲,明顯屬於特恩。此時因為易儲風波,與朝臣及嫡母孫太后鬧的很不愉快的明代宗,自然不為區區岷王開此先例,讓自己陷入更大的被動之中。故“復書止之”。

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十七,“南內之主”朱祁鎮通過奪門之變重新上線,改元天順。因著土木堡之變所留下的後遺症,及非正常的復辟過程,使得他給予為自己挽尊。這讓朱徽煣看到了結好皇室的希望,於是頻頻示好。

土木堡之變後,孫太后讓庶子郕王朱祁鈺監國的同時,立年僅3歲的嫡長孫朱見深為太子。景泰三年(1452年)五月,易儲爆發,明代宗皇太子朱見深被廢為沂王,改立自己的兒子朱見濟為皇太子。

隨著父親復辟成功,沂王朱見深也水漲船高,於天順元年(1457年)三月初六再次被立為太子。順便說一句,這個過程中不知道是明英宗太過興奮,還是禮官忙中出錯,竟然鬧出了重大事故,將朱見深的名字寫成了見濡,可詔書已下只能將錯就錯,只得給嫡長子改名為朱見濡了事。故而明憲宗的不叫朱見深,而叫朱見濡,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幼名朱見深,大名朱見濡。

朱徽煣很會來事,也會看眼色。當年八月上疏朝廷稱打算赴京朝覲,用得理由嗎,是慶賀建立東宮之喜,而非恭賀皇帝陛下復辟,讓人一聽就是很舒服。當然忙於挽尊大業的明英宗,自然不會同意,以路遠不便為由制止。

天順三年(1459年)五月,朱徽煣上疏稱明年是岷藩的朝覲之期,因自己有恙在身,請求讓岷世子朱音垽代為赴京面聖。明英宗表示心意領受,不過世子侍親要緊,就不必前來了。

辛丑,書復岷王徽煣曰:‘承喻,以明年適當朝覲之期,屬有尊恙,欲令世子代行,足見愛敬之意。然道途遙遠,來甚艱苦,宜留侍湯藥,不必遣來。’”(《明英宗實錄》)

天順六年(1462年)三月,朱徽煣再次上疏稱,自己想要以明年正旦赴京朝賀。結果如何自然不問可知,再次被明英宗所阻。

當然,自宣德朝以後,藩王定期朝覲制度雖然已經名存實亡,可畢竟沒有被廢除,故理論上依然是存在的。故而並非單單朱徽煣一人上疏請求朝覲,好多親王都在如此做,做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一件平常之事。明英宗復辟之後的一封來自武岡州的奏疏,才真正體現他的獻媚之態。

天順元年,為討得重新上線的明英宗歡心,朱徽煣在奏疏裡除按慣例大拍馬屁之外,還以宗室元老的身份提出,皇帝的生母孫太后勞苦功高,應當為其上尊號

邇者岷王徽煣言:‘皇上覆登天位,太子亦復正東宮,仰惟皇太后聖德懿範保乂宗社及皇太子六七年間賴以平安。雖三代后妃,功德莫能及也。伏望隆加尊號,詔示天下。’”(《明英宗實錄》)

事實上孫太后在景泰朝是有尊號的,稱上聖皇太后。不過這個尊號的來源,是因為明代宗稱帝后,尊自己的生母吳氏為皇太后,一時間出現兩宮並尊的局面,為視區別才給嫡母上了這一尊號,更大的意義是區分兩宮。

朱徽煣認為孫太后在土木堡之變後所做的貢獻,已非並無多少尊崇之意的上聖皇太后所能體現。故在奏疏中強烈呼籲,為孫太后加尊一個能真正體現其功勞尊號。

明英宗能復辟成功,與孫太后的支持密不可分,於情於理,都應該對太后有所表示。故而接到岷王的奏疏後,雖然回信假惺惺地表示為太后上尊號“非祖宗之制”,可實際上早就拿著朱徽煣的奏疏,迫不及待的命禮部討論相關事宜了

當年十二月,明英宗更是召見內閣首輔李賢,專門與其商討此事。在皇帝的催促下,內閣與禮部終於擬定了“聖烈慈壽”這個徽號,並拿出了相關方案,呈報御前。次年正月二十,正式尊孫太后為聖烈慈壽皇太后。

己卯,上率文武群臣奉冊寶,尊皇太后為聖烈慈壽皇太后。是日早,鴻臚寺官設表案於文華門外,文武百官候皇太后行謁告禮,並受宮中賀。禮畢,百官詣清寧宮前門外上表,司禮監官捧表進,文武百官行慶賀禮。”(《明英宗實錄》)

朱徽煣這個倡始者,也因此得到了獎賞。天順元年七月,明英宗在回信否決其倡議的同時,下旨贈給岷王三百石歲祿,使得岷藩的歲祿達到一千五百石。不過從後續史料來看,這三百石歲祿屬於折色,可謂是口惠而實不至。

遷國的野望

當然朱徽煣如此媚上,除了結好皇室之外,還有更大的野心在,那就是意圖讓岷藩再次遷國。

岷藩的藩地武岡州,地處湖廣佈政司西南,緊鄰苗疆,交通不便、城池狹小不說,還時常有苗民攻城之舉。岷莊王在歷經沐家、建文帝、明成祖的反覆捶打後,早已認命,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就心滿意足了。可朱徽煣作為岷藩的新生代,不願向命運低頭,逃離武岡是其一生的追求。早在他以鎮南王身份執掌岷府事務之時,有所舉動。

正統十四年(1449年),朱徽煣上奏朝廷稱,苗民聚眾為惡,對武岡城造成了嚴重威脅,請求能內遷腹裡,被新即位的明代宗所拒絕。

壬子……書復鎮南王徽煣曰:‘得奏,苗賊聚眾為惡,逼近城府,欲遷居腹裡地方具悉。今已命將出師,往彼剿滅此賊。叔祖當以藩屏為重,不可輕動。’”(《明英宗實錄·廢帝郕戾王附錄》)

被拒之後,朱徽煣並不氣餒,景泰元年再次以苗民作亂為由,請求內遷。結果又被明代宗以苗亂即將被大軍平息,當地民生艱難為由,要求他“固守藩疆,不可輕動”。

強攻不行,就另覓他途。景泰二年(1551年)五月,朱徽煣奏稱,為岷莊王選定的陵園所在地,乃是苗人經常出沒之地。故而請求賜葬於腹裡州郡,或者舊封地雲南,以免驚擾了亡父的在天之靈

朱徽煣此舉看似孝心滿滿,實則是打著盡孝的名義企圖暗度陳倉。只要朝廷同意了異地安葬岷莊王的請求,那麼他就可以以盡孝為名,再次上疏請求讓岷藩遷國該地。

明代宗對他的小心思洞若觀火,也不與他糾纏,直接下詔明確表示就地安葬岷莊王。

戊申……鎮南王徽煣奏:‘父岷王薨逝,蒙遣官營葬。然所擇山地,實苖賊出沒之處。乞賜葬於腹裡郡邑,或舊封雲南故地。’詔就本地安葬。”(《明英宗實錄·廢帝郕戾王附錄》)

廣通王朱徽煠之亂因朱徽煣的算計,好像是被滅於無聲處。可現實是,作為首領的朱徽焲雖然被先一步廢為庶人,但叛亂依然如期爆發,只不過領導者變成了原廣通王府家人蒙能

朱徽煠謀反事發時,廣通王府家人陳添仔、蒙能等尚在苗疆招納苗民未歸,因此躲過朝廷的抓捕。朱徽煠被帶走之後,他們率兩千餘苗人前來攻城,為官軍所敗,陳添仔單騎遁去,蒙能則率苖兵逃往廣西。

這蒙能也是個猛人,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後,於景泰三年(1452年)再次活躍起來,在湘桂黔三省交界處來回流動,攻城拔寨,造成了莫大的聲勢,逼得朝廷調集三省兵力,耗時數年直到景泰七年(1456年)才平息這場叛亂。

地處三生交界處的武岡州,自然是蒙能兵鋒所到之處,導致朱徽煠被廢的鎮南王朱徽煣,也是蒙能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朱徽煠藉著這一時機,再次上疏直言,自己再留在武岡州恐怕無倖存之理,故乞求朝廷准許他遷國,這次還說動了湖廣三司一起為他說話。結果再次被明代宗以“分封有定,不可輙移”頂了回去。

戊午……禮部奏:‘鎮南王言苗賊縱橫,屢被攻圍,寄命武岡恐無生理,其意欲求遷國。今王已進封岷王。曏者湖廣三司請遷岷府,已奉旨分封有定,不可輙移矣。今宜令守禦武臣嚴飭兵備,以衛王國。’從之。”(《明英宗實錄·廢帝郕戾王附錄》)

三次請求遷國無望,朱徽煣已經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也就息了遷國的念頭。可奪門之變的發生,又給了他新的期望。

天順三年(1459年)四月,自認火候已經差不多了的岷王朱徽煣,再次上疏賣慘,嚮明英宗哭訴:前些日子“苗賊”又企圖攻打武岡州了,州城城防低矮狹小,守城官軍盡是些寡弱之輩,實在是難堪大任啊,若是讓“苗賊”殺將進來,臣一家老小都將性命不保啊。求陛下開恩,Superb個總兵之類的將官率軍前來戍守,實在不行乾脆就讓臣內遷衡州(今湖南衡陽市)或長沙等腹裡地方,安享餘年吧。

明朝中前期的總兵,非後期的總兵所能比,更非清朝的總兵所能比擬,個個都是手握重兵的方面軍事大員。為了岷王一家老小,專門在武岡州設立一個總兵是不可能的。所以照朱徽煣想來,為了避免麻煩,朝廷必定同意他內遷。

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預料,明英宗即沒有同意他內遷,也沒有為此在武岡州專設總兵戍守。而是直接命湖廣當地的鎮守總兵速速調兵前去剿寇。這讓朱徽煣直接無言以對。

此時朱徽煣已經年介花甲,他深刻明白自己這一世想要逃離武岡了。既然自己走不了,那就得為後世子孫計了。

天順七年(1463年)四月,纏綿病榻的朱徽煣再度上疏,稱武岡的水土不好,乞求朝廷准許自己異地而葬,最好能葬于衡州或長沙。此議再被被明英宗以“無例”否決。

丁丑……岷王徽煣言:‘臣年老疾多,不久於世。沒後必蒙皇上閔念,命有司營葬。然武岡水土淺薄,乞于衡州或長沙賜地,令有司預為之。’上以無例不允。”(《明英宗實錄》)

至此,岷王朱徽煣的遷國野望算是徹底破滅了。

阿越說

天順七年,岷王朱徽煣薨逝,享年64歲,在位12年。說來尷尬,《明實錄》並未記載朱徽煣這位岷王的生卒年份,只能尋找其他史料來進行推測。好在可作為《明實錄》和《明會典》的補充史料的《弇山堂別集》,在《同姓諸王表》中提到了朱徽煣的壽年及卒年,才能推算出他的生卒年。

岷莊王楩,太祖第十八子……嫡一子徽焲,薨無子。嫡弟恭王徽煣,以景泰三年嗣。在位十二年,以天順七年薨,壽六十四。”(《弇山堂別集》)

縱觀朱徽煣的一生,前半生花了二十餘年,憑藉著自己高超的宮鬥技藝,將所有對手清除出局,實現了由郡王到親王華麗變身。襲封岷王后,憑著敏銳的嗅覺,通過一封大拍皇帝、皇太后馬屁的奏疏,讓明英宗體會到了這位叔祖是多麼的善解人意,一舉改善了岷藩在皇室心中的形象。雖然遷國的野望未能實現,卻為自己身後,換取到了一個“恭”這樣的美諡。手段也算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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