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武俠小說,算是世界文學範圍內的一個獨有分支,只有中國才有它誕生和壯大的土壤。不僅因為其中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功招式,也因為其中蘊含的只有我們才能理解的性格特徵。
就例如金庸先生筆下的人物,武功高強之輩更是數不勝數,但如果說起人品,恐怕讀者們就見仁見智了。而這些小說好看的主要原因,在於他的筆下很多人物的性格十分多面。
如果在金庸的作品中,尋找一位品行無可挑剔的人選,恐怕很多人都會提名大俠郭靖。但同樣也有不同觀點,認為他的一生有兩大缺點,是無法彌補的。那麼這兩個缺點是什麼?這種觀點說得對嗎?
說起郭靖人生中最被人詬病的,要數他和華箏的感情故事了。他的母親為躲避金兵追殺,帶著幼年的他從小就隱居蒙古。在和託雷等人的交往中,心思純良又帶著一股股憨憨氣質的郭靖,被華箏芳心暗許。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這兩個人應該算是青梅竹馬的關係了。不但兩個人關係融洽,而且鐵木真也在年少時,封郭靖為金刀駙馬,可見心裡對這位未來女婿比較滿意。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軌跡來說,他們兩個人走到一起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正因為郭靖身懷國仇家恨,註定了他無法留在蒙古和華箏郎情妾意。對於當時強大的金國,無論是南宋還是蒙古,都只能暫避鋒芒。想要殺掉金國的王爺,也註定了他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強,才有報仇的希望。
這時候的郭靖就像是,在職場上努力拼搏的窮屌絲,對於一位白富美的追求,他執拗的選擇了先立業後成家。因為兩人觀點上的差距,導致了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有趣的是,在習武變強的過程中,他遇到了另一位白富美黃蓉,而他最終也與之走到一起,這也是很多人不滿的核心。為何同是白富美,他放棄了青梅竹馬的華箏,卻選擇了半路相識的黃蓉呢?
其實在感情中,比起相識,成長中的陪伴更加重要。在一起經歷了生死抉擇後,兩顆心難免會互相產生依賴,這也許就是初戀難以成功的根本原因吧。
後來的蒙古反而成為了南宋的敵人,或許也是郭靖沒有選擇華箏的原因之一。無論如何,沒有處理好和華箏的感情,是他一生逃不過的第一個缺點。
除了感情之外,郭靖的能力也算是他的短板之一,這裡說的能力,除了他的領悟能力,還有他的表達能力。他年少習武,師承江南七怪,雖然老師不算實力頂尖,可是教授一個孩童還是綽綽有餘的。但七位師傅對郭靖的評價,只有一個字——“笨”!
可見他不是天資聰慧的人,和競爭者楊康相比更是差勁。經過江南七怪、武當和洪七公等絕世高手的輪番教導,郭靖才勉強達到當世二流的水平。和投入的師資力量相比,這樣的教學成果,實在算不得優秀。
而他的表達能力不強,或許也是郭靖性格木訥的表現。如果說他在和伶牙俐齒的黃蓉交往中,處處吃癟算是正常發揮的話,那麼在向華箏解釋感情時,明知兩人不可能,卻無法表達自己的真正想法。
這一點就不僅僅是表達技巧欠缺,甚至在情商上也有些堪憂了。除此之外,因為表達能力的問題,他雖有一身絕世武功,卻沒有造就一位同樣驚世駭俗的後輩,這也是一個遺憾。
郭靖中年以後,和黃蓉兩人鎮守襄陽,抵擋蒙古大軍。他身懷絕世武功,又習得了“武穆遺書”這樣的兵法。這樣的一位寶藏男人,一身的本事卻教出了岌岌無名的徒弟,和少有表現的兒子。
唯一出息的女兒郭襄,武功卻不是和他一脈相承,在襄陽陷入危機的時候,反倒要靠仇人的兒子出手相助。不得不說,他是否是一個好學生且不提,但他絕不是一位好老師,沒有培養出合格的傳人,就是他人生的第二個缺點。
雖然郭靖身上的缺點很明顯,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成為金庸筆下,接近完美的人物之一。他小說裡的人物,雖然個人境遇不同,但總而言之都展現出一個特點,那就是“執念”。
為了一個目標或者責任,一個人改變了自己的初衷、觀念甚至生活方式的例子屢見不鮮。而郭靖的執念從最初的復仇,發展到後來的保家衛國,每一步的發展脈絡都清晰可見。同時他也是金庸筆下,詮釋了“俠義”這個詞語的典型人物之一。
金庸的作品,算是對於“俠”這個字,闡述的最為詳細的小說了。他把俠義分為小和大兩種,所謂“俠”之小者,大多嫉惡如仇,除暴安良,書中的洪七公就是貫徹這種俠義的典型代表。
這也是同時期其他武俠小說的核心內容,而金庸之所以厲害,在於他把人們固定觀念中的俠義,又引申昇華了一步,也創造了“俠之大者”的獨特價值觀。
所謂俠之大者,已經不限於剷除惡徒,替天行道了,而是保家衛國,匡扶社稷,這一點和范仲淹的“廟堂江湖”論調不謀而合。而郭靖不是官員,而是以平民義士的身份,行保家衛國的責任,又把個人的國家和民族榮譽感拔高了一個檔次。
在這種為國為民的框架下,他的很多作品中人物的選擇,也一瞬間找到了被人們理解的理由。
金庸對於郭靖的人物設計無疑是成功的,作為一個標杆式的精神符號,他的缺點反而像是為了豐富人物性格,而故意為之的春秋筆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