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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郡。與故鄆郡類似的是東海郡,丹揚郡下曰“故鄆郡”,泗水國下曰“故東海郡",此故郡與“故淮南”、“故齊”、“故梁”體例絕然不同,淮南、梁、齊皆為漢初諸侯國,而故鄆、東海則是秦郡。

需要說明的是,上文已論定秦有“故郭郡”,而非“郭郡”,然則丹揚郡下之“故鄆郡”似乎應為秦郡名,“故”字自然是郡名的一部分,如此,則與“故東海郡”之“故”字有別。

其實,在班固眼裡,只有“部郡",而無“故鄧郡",這從《漢書高帝紀》中將“故鄆郡"之“故”字移至“東陽郡”前便可略知一二,另外《漢志》廣陵國之廣陵縣註文曰“江都易王非、廣陵厲王胥皆都此,並得鄆郡,而不得吳"。

由此可知,班固但知有“郭郡”,而不知有“故鄆郡”,然則《漢志》丹揚郡下“故鄆郡”之“故”與“故東海郡”之“故”別無二致。

依故鄆郡例,東海郡亦應入第三部分,為“故秦某郡”,但是該部分為“因其地而改其名者也”,而東海郡在秦漢兩代一直名曰東海,未聞更名。秦漢時期,以郡治縣名替代郡名的情況是存在的,如會稽郡治吳縣,故屢屢以吳郡稱之,准此,東海郡與翔郡互用可也。

前者作“郵郡”,後者作“東海”,此則東海、郵郡互稱之明證。除傳世文獻外,近年出土的秦封泥中亦著錄有東海郡,作“東晦口馬"氣其實,"東晦"即“東海",“晦”不過是“海”字的異寫而已,因此,“東晦”亦不可作為東海郡曾更名的證據。

既然梁、魯、泗水國皆由秦郡改名而來,那麼“故東海郡”,當依“故秦物郡"、“故秦薛郡",添加一個“秦”字,正作“故秦東海郡”,是則泗水國亦應入表一第三部分“故秦某郡”。

《漢志》、《郡國志》之取捨。《漢志》曰“秦置”者二十七,曰“秦郡”者一,曰“故秦某郡”者十,又因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於秦時同為內史,故“故秦某郡”應為八,合之則為三十六,又五原郡下曰“秦九原郡”,體例雖與“故秦某郡”者不合,但其為秦郡自當更無異議,於是考秦郡者去內史,而進九原,以補足三十六郡之數。

錢大昕考秦郡即依照此思路,而這正是當年班固的思路,以三十六為嬴秦一代之總數。晉人司馬彪亦沿襲班固的看法。

所謂“《漢書地理志》承秦三十六郡”、“《漢書地理志》記天下郡縣本末,及山川奇異,風俗所由,至矣”,但是雖然司馬彪極力推崇班固《漢志》,但是於秦三十六郡之目,司馬彪卻並未完全照搬,反而是對《漢志》進行了一定的修改。

在《漢志》的基礎上,司馬彪剔除了南海郡,增入了黔中郡、鄆郡,以致秦郡數目達到了三十七個,從而與所謂秦三十六郡之說自相矛盾。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司馬彪出現瞭如此可笑的錯誤?

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平嶺南,設南海、桂林、象郡,這是人所共知的常識,而司馬彪又以三十六為有秦一代之郡數,是則南海三郡必入三十六郡之內。

但是司馬彪卻鬼使神差的剔除了南海,而保留了同時設置的桂林、象郡,這就更加令人疑惑了,嶺南三郡本應一有俱有,一無俱無,何以單單剔除南海呢?司馬彪入黔中、鄧郡,而剔除南海,這表明黔中、鄆郡有作為秦郡的堅實證據。

否則不當如此,而從三十六郡變為三十七郡,說明在司馬彪所掌握的材料中,秦郡的數目不止三十六個,而司馬彪為了遷就秦三十六郡之說,只得在入黔中、郡之後,削足適履,將不太重要、不太顯眼的秦郡刪去,司馬彪最終選擇了南海郡,將其刪去,但即使經過這樣一番整理,仍然無法與三十六之數相合,這或許反映了司馬彪的無奈。

司馬彪將表一第二部分“秦郡”之“長沙國”併入第一部分,變“秦郡”為“秦置”,此舉於秦郡數目並無影響;又將原屬第四部分“高帝置”的武陵郡和原屬第十部分的五原郡併入第一部分,復又將原屬第十部分的丹揚郡併入第三部分“故秦某郡”,至此,秦郡數目較《漢志》多出兩個。

五原郡本曰“秦九原郡”,自可以秦郡目之,故新增者但武陵與丹揚耳,然則秦郡數目已至三十八個,而司馬彪以三十六為秦郡總數,故司馬氏必須剔除兩郡,究竟刪去哪兩郡呢?

或許因為嶺南三郡為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置,較他郡為後,位於名單末端,而南海位於“秦置”之末端,與象郡、桂林分離,愈發顯得形隻影單,故司馬彪首先將南海刪去,此後,司馬氏已無從下手,不知道也不可能再去刪掉任何一個郡,於是只得草草收場,故其所著《郡國志》雖名曰“秦三十六郡”,實則著錄有三十七郡。

而南海出“秦置”部分之後,會被司馬氏放在哪裡呢?因為《漢志》南海郡下曰“秦置。秦敗,尉佗王此地。武帝元鼎六年開”,如不入其於“秦置”,則只得依“武帝元鼎六年開”,入其於“武帝開”部分,而《郡國志》並“武帝開”入“武帝置”,於是南海郡成了“武帝置”中的一員。

司馬彪削足適履,固然很可笑,然而班固何嘗不是如此?如果說司馬彪所見到的秦郡名單不止三十六個的話,那麼時代更早的班固難道就沒有見過嗎?

案,自裴驅始,嶺南三郡不入三十六郡之目氣是則嬴秦一代總郡數必然超過三十六個,《晉書地理志》宗之,以為嬴秦一代之郡數為四十氣清儒考秦郡,除錢大聽外,多以為在二十六年(前221年)秦廷分天下為三十六郡之後。

隨著時間的推移,秦郡數目有所增加氣迄至近代,王國維更將秦代總郡數考至四十八個之多,譚其驟撰著《秦郡新考》,訂正為四十六個,其後,周振鶴、辛德勇考秦郡皆以為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之後,秦郡總數曾由三十六調整至四十八。

關於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之後,秦郡數目增加了多少的問題上,上述諸家雖然存在不同看法,但無一例外的是:到秦朝末年,秦郡總數已遠遠超過了三十六個。准此,班固很有可能見過數目遠遠超過三十六個的秦郡名單,何以知之?

尹灣漢簡的出土,向我們展示了西漢末年東海郡的地方行政運作以及鄉里戶口統計狀況,簡中著錄有東海郡的縣、邑、侯國,甚至鄉、裡、郵、亭的名稱及數目,以及戶口、土地的多少,一般認為這是西漢末某一年東海郡的統計數據,在上計時由地方上報至中央,西漢既如此,秦朝理應亦然。

因為漢承秦制,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在秦代,每到上計的月份,各個地方的郡級官員均將該年該郡的縣邑、人口、土地數據統計彙總,並送至中央政府,而在秦朝末年,秦廷每年收穫的上計材料應為四十餘份,為每郡一份,而秦朝的檔案管理機構裡堆積著歷年以來的上計材料。

秦滅時,上述數據為蕭何所得,所謂“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漢王所以具知天下阪塞,戶口多少,強弱之處,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圖書也”,班固為東漢人,上距西漢不遠,故其很有可能經眼過上述材料,更何況司馬彪雖在班固之後,尚知秦郡總數不止三十六,時代遠較司馬彪為早的班固何以不知?

觀《漢志》筆法,五原郡、丹揚郡、泗水國皆應入第三部分“故秦某郡”,但是五原郡下脫漏了“故”字,丹揚郡下脫漏了“秦故”,泗水國脫“秦”字,與其說這是史籍流傳過程中脫字所致。

毋寧說是班固為了遷就三十六郡之數,不惜削足適履,將原始材料中的秦郡名單作了修改,刪去了“秦”、“故”等字,於是乎造就了嬴秦一代三十六郡的說法,從而導致故鄆郡、東海郡等秦郡,尤其是故鄆郡埋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只不過班固進退有度,《漢志》曰“秦”者,不計內史,共得三十六郡,而司馬彪卻不知如何下手,在取棄之間徘徊,最終留下了三十七郡的“疏誤”。

但正是司馬彪的“疏誤”,讓我們愈發堅定嬴秦一代總郡數絕不止三十六,而漢晉時人班固、司馬彪皆曾經眼數目超過三十六的秦郡名單,只不過兩人泥於三十六之數,對名單進行了刪改而已。

結語

由於不忠實於原始材料的記載,司馬彪造成了明顯的錯誤,而班固貌似謹慎,但其做法仍不足取。那麼三十六郡中當有南海、桂林、象郡,而這三個郡亦包含在武帝二十八郡中,是則嶺南三郡被加了兩次,而如果但視此三郡作秦郡,不入“武帝開”部分,那麼武帝二十八之數又無法湊足,真可謂顧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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