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原,在今天遼寧省東北部,這座城市起於600年前。開原地區在明朝洪武二十年設衛所三萬衛,洪武二十一年,三萬衛的治所轉移到開元,後開元改名為“開原”,洪武二十三年又設遼海衛,這一地區明代長城有271裡,明朝政府修築的路臺7座,敵臺118座,周圍有永寧堡、鎮夷堡、松山堡等九個城堡。
而開原地區有多少人呢?根據成書於萬曆年間的《四鎮三關志》的說法:全遼鎮的額定官兵人數為94445人,由於逃亡等原因,到隆慶四年全遼明軍官兵的人數下降到85427人。到萬曆元年稍有恢復,這時整個遼鎮有86633名明軍官兵,開原營設參將一員,中軍一員,千總把總14員,共有明軍官兵10520人,但這個數字不僅距離薩爾滸之戰有將近40多年,而且也不光指的是開原城內的官兵人數。
按照成書時間距離薩爾滸之戰更近的《開原圖說》記載,到萬曆末年,開原城的官員有北協副總兵一員、安樂州知州一員、吏目一員、開原守備一員、三萬衛指揮使一員、遼海衛指揮使一員、管屯(田)指揮二員、管局指揮二員、經歷二員、鎮撫二員、倉官二員、庫官一員、驛官一員、衛學教授一員、訓導一員、院委中軍二原、千總八員、把總四員。原額官兵有2107人,到《開原圖說》寫成是隻有官兵1705人,州兵頭目207人,家丁400人,招募的健丁672人,官兵人數總共只有2984人,而且缺少戰馬。
薩爾滸大戰之後,開原總兵馬林雖然仍然帶出了一萬多殘餘官兵,但是這部分人很明顯沒有都集中在開原一帶,因為在1619年五月份,也就是努爾哈赤攻打開原的前夕,開原兵備韓原善以白銀74000兩招募守城者,城內的兵力並不充裕,也由此印證了《開原圖說》對於開原城內兵力記載的真實性。
2984名官兵,這個數字相對於努爾哈赤的四萬大軍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
後金天命四年五月,努爾哈赤發動四萬大軍攻打開原,請不要對這個數字的有所質疑,因為按照滿文舊檔,努爾哈赤在界藩城修築城牆的兵力都達到了15000名,遼東戰爭期間,後金政權有戰鬥力的男丁超過十萬,機動兵力約五六萬,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從此之後,明王朝就陷入了一種極其奇怪的情況:明明自身的體量遠遠超過後金,但在遼東戰場上卻日常被人多打人少。清初史料《滿文老檔》較為詳細地記載了這次悲慘的戰役。
在進兵開原的路上,天降大雨“河水漲溢,道路泥濘,渡口皆不得涉”,進兵受阻,努爾哈赤派百餘人襲擊騷擾瀋陽一帶,殺明軍20人,俘獲明軍30人,做出襲擊沈陽的樣子以迷惑明軍,以此爭取時間,分散明軍的兵力,統兵在外的馬林聽說後金軍逼近開原,於是迅速返回城內。到五月十六日,後金大軍推進到開原城牆之下,城牆上只有少數明軍,大部分明軍都出城列陣。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後金)軍由城南向東包圍,皆下馬系擋牌,置於城下,拆毀城垣。追擊東門外敵兵乃敵兵退入城門。明兵欲掩門,諸申兵力奪城門。爭奪之際,南面攻城之兵,停止拆城,於後隊兵士到達之前,雲梯未架即越入城。陣於開原城另三門外之兵,見城內失守向外突圍”後金重步兵,穿著紅色布面甲的紅巴牙喇兵開始截殺明軍逃兵,少數成功突圍的明軍下馬逃進了高粱地躲藏,很明顯這是個相當不明智的行為,因為尾隨而來的後金軍隊將高粱地團團包圍,然後把這些躲起來的人都捉住殺掉了,自總兵馬林以下的開原大小官員基本上都戰死了,開原守軍最終成功回到明方陣營的官兵只有兩位數,而開原全城官民只有千餘人僥倖逃生,其餘的要麼在城中被殺,要麼當了俘虜。
在薩爾滸大戰之中被俘虜的北韓人在《柵中日記》中記載後金軍攻破開原“屠害人民六、七萬口,子女財帛之搶來者,連絡五、六日”六七萬人在城中被殺,後金軍押送搶來的男女奴隸和開原城內的官私財物,隊伍絡繹不絕,達五、六日之久。包括馬林在內開原城的部下中應該有不少薩爾滸大戰的倖存者,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
當後金軍逼近開原的時候,鐵嶺城的守軍出兵援救開原,結果明軍剛到開原,就發現後金軍已經佔領了開原城牆,於是倉皇撤退,少量後金軍尾隨追擊,一口氣打死明軍50多人。
除此之外,到七月份,開原城內成功突圍的四個明軍千總王一屏、戴集賓、金玉和、白奇策以及一個守堡官戴一位還有開原城內的守備蒙古人阿布圖巴圖魯由於妻子家人在城內被後金軍俘獲,跑回開原向努爾哈赤投降,努爾哈赤大喜“遂賜來開原城投降之守備阿布圖巴圖魯以人一百名、牛馬一百匹、羊一百隻、駝五隻、銀一百兩、綢緞二十疋及毛青布、翠藍布甚多。六名千總銜官員各賜人五十名、牛馬五十匹、羊五十隻、馱二隻,銀五十兩、綢緞十疋及毛青布、翠藍布。守堡把總等官,各賜人四十名,牛馬四十匹、羊四十隻、並銀四十兩、綢緞八疋及毛青布、翠藍布”金玉和自此便留在了後金軍中,1644年清軍入關之後,金玉和擔任懷慶總兵,在濟源縣和自己的副將常鼎、參將陳國才被大順軍擊殺,部下官兵被殺1700多人。
開原完了,然後就是鐵嶺,鐵嶺有遊擊將軍一員、鐵嶺衛指揮使一員、管屯指揮使一員、管局指揮使一員,經歷一員、鎮撫、倉 官一員、驛官一員,運連所官一員、千戶五員、鐵嶺衛學教授一員、訓導一員、院委中軍一員、千總三員,守軍人數更為單薄,額定官兵有2875名,結果現在只有官兵2107名,而且也缺少戰馬,鐵嶺守軍如此單薄,可見之前來救援開原的時候是傾巢而出,只死了幾十個人就成功脫身而走,也算是十分幸運了。
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1619年七月二十五日,努爾哈赤發兵五萬“往取鐵嶺城,城外小堡兵,一半入城,未及入城之一半被堵截在外,皆四散敗走。我兵樹梯執盾,攻城之北。城中眾兵,連放槍炮,射箭投石,堅守不出。我兵樹雲梯拆城垛,登城突入,攻下其城。英明汗駐於城東南山上。眾軍於城上各設營帳。待城內外之敵,搜殺殆盡,俘獲收聚完畢,汗始入城,駐於道員之大衙門內”按照北韓人的記載,開原失守之後,鐵嶺以及瀋陽等地的平民百姓紛紛外逃,而鐵嶺的明朝地方政府又組織了撤離,所以此次戰役,明朝損失並不大《柵中日記》記載“時城中子女玉帛預為移避,只留守城軍馬,賊至先潰,被屠者可三、四千雲”鐵嶺城內被後金軍殺死俘虜的人總共也就3000到4000人,相比於開原的血流成河,鐵嶺的損失已經算是相當少了。
開原、鐵嶺二地的失守,在遼東的明軍又損失了5000人到6000人的兵力,而且在遼北,明朝已無城市可守,後金軍通往瀋陽的道路已經被打開,而如果遼陽和瀋陽再失守,那大明王朝就有永遠失去遼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