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有關皮提婭賽會的參賽選手,我們擬從其性別要求、年齡劃分、階級構成等方面作一簡要分析。在古希臘歷史上,婦女現身於賽會或是節慶的時間相當早,早在青銅時代的克里特,便有婦女出現於公牛舞的場景描繪,雖然她們的具體作用尚不甚明瞭。
也有史料證實:“公元前5世紀,一位斯巴達王的女兒贏得了奧林匹亞賽會的賽馬冠軍。”但毋庸諱言,古典時代的婦女仍無權大規模參與到體育比賽當中。在一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皮提婭賽會也一直成為男人的舞臺和女人的禁地。
有據可考的婦女獲准參與皮提婭賽會的時間大抵始於公元1世紀。但是,女運動員只被獲准參加少年組和青年組的比賽,且唯一能參與的項目便是賽跑。特瑞福薩成為第一個皮提婭賽會女子賽跑的冠軍。
從年齡組劃分上看,皮提婭賽會設有少年組、青年組和成年組。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年齡組的劃分也日趨精細,或許是出於給更多的人提供贏得比賽機會的考慮。自公元前3世紀起,賽會始設青年組。“在斯特拉波的時代,皮提婭賽會極有可能已經設有三個年齡組,與奧林匹克賽會相若。”
對於參賽選手而言,要想在激烈的比賽中獲得優勝,個人的能力和艱苦的訓練無疑是最具決定性的條件(當然,在希臘人看來,神明的恩典也不可或缺)。因而,除了體格健全的男性城邦公民這一條件以外,為了能夠心無旁騖、全力以赴地投身於訓練和比賽,並最終贏得錦標,賽會也在無形中對參賽選手的階級成分進行了又一次遴選。
諸多跡象表明,參加皮提婭賽會的大多數選手都是貴族,因為他們有閒暇進行訓練。當然,也有一些得到贊助的運動員成為職業選手,因而贏得一連串的勝利。較之於參賽選手的諸多限制,皮提婭賽會的觀摩無疑要普遍而容易得多。
對於青年男子而言,如果未能親自參賽,能夠有幸觀看賽會的戲劇表演、宗教遊行以及運動競技比賽多少也能彌補這一遺憾。除了自發的觀賽外,皮提婭賽會也有一種派駐聖使的習俗,即各城邦以公派形式,委託被推選人員前來觀賽。
柏拉圖曾在其《理想國》的第九卷中記載了一則這樣的掌故:一位賄選而來的僭主,因為仇敵甚眾,無法離開自己的國家前往觀賽。倘若某位公民有幸成為聖使,他將有機會出席宴會,並參觀很久以來就嚮往的各地名勝。
故而,這一職司廣受歡迎,為了謀得這一美差,人們趨之若鶩。與男性公民不同的是,婦女不僅在參賽方面受到了嚴格的限制,連觀賽資格的獲得也是舉步維艱。“至遲在公元2世紀,有關文獻材料暗示,與少女不同的是,已婚婦女被禁止觀看賽會。”或許,這是為適婚女子覓得佳偶創造的絕佳機會。
此外,為了防止觀眾酒後滋事,皮提婭賽會有一項特別的規定,“觀眾不能將酒帶入運動場地”。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一規定與皮提婭賽會相對有限的觀眾座席不無關係。眾所周知,德爾菲的阿波羅神廟以崎嶇險峻而著稱,因此,在皮提婭賽會上,用於馬賽的跑馬場被安置在克利薩平原上,毗鄰科林斯灣。
而競技場則被設在高踞於帕那索斯山之上一片稍平地面中的劇場內。“由於建在山坡上,僅僅能容納7000名觀眾。”另有一則材料的提法似乎與之有較大的出入:“在公元前4世紀時,阿波羅神廟之上的劇院能夠容納5000名觀眾。”我們無法確知前者所指稱的具體時期,因而也就難以推測發生這一變化的真正原因。
大體而言,由於德爾菲的阿波羅神廟連同劇場屢經天災人禍與不斷重建,其規模發生較大變化自是不難想見。奧林匹亞賽會的會場能容納四萬餘名觀眾,相形之下,皮提婭賽會不無小巫見大巫之嫌。
由於相關研究資料的缺失,我們無法確知,在這樣偌大的劇場中觀看比賽的座次如何排定,但是從現有的材料看,一些位高權重的君王抑或為德爾菲阿波羅神廟的修建慷慨解囊者最受尊奉。譬如,克洛索斯不僅得到了免費求得神諭的禮遇,也擁有在賽場前排就座的殊榮。
古代希臘四大桂冠賽會的名號來源於優勝者的獎品,因為比賽的優勝者將得到一頂花冠作為獎賞,其中奧林匹亞賽會是橄欖枝、皮提婭賽會是月桂枝、尼墨亞賽會是獨活枝,而伊斯塞彌亞賽會則在最初和最後階段用的是松枝(其中在古典時代和希臘化時代採用的是旱芹)。
最為人們熟悉的皮提婭賽會的獎品無疑是月桂枝,而據奧維德的說法,在此之前,橡樹做的花冠通常被用作獎賞(奧維德《變形記》)。此外,在琉善那裡,還有另一則關於皮提婭賽會優勝者獎品的獨特記載:“一位蠻族王子造訪雅典,已經見不到那些為了獎賞而戰鬥的地點,譬如奧林匹亞賽會的野生橄欖枝花冠、伊斯塞彌亞賽會上的松枝花冠,和涅墨亞賽會上的旱芹花冠,以及皮提婭賽會上的蘋果。”
普魯塔克的《道德論集》還對四大桂冠賽會獎品的選擇與變化的原因有過具體的探究,在此不表。作為皮提婭賽會優勝者獎品的月桂枝,其採擷過程頗費周折:“採摘者要走很遠的路,從德爾菲出發,經過東羅克里斯和多利斯,穿越奧伊塔山進入馬里斯和埃尼斯,然後跨越奧提里斯山,穿越色薩利平原,才最終抵達目的地縢佩山谷。”
王以欣先生在其著作《神話與競技:古希臘體育運動與奧林匹克賽會起源》中所勾勒的這一線路與德爾菲的另一阿波羅節慶塞普忒里亞節所行經的線路頗為不同:“據後者(普魯塔克)所言,在德爾菲的塞普忒里亞節中,一個男孩子或一群男孩子從德爾菲前往潭蓓谷並返回。
在傳說中,阿波羅追求受傷的皮通正是沿著德爾菲前往潭蓓谷這一線路。據《希臘史家殘篇》所載,塞奧波姆普斯稱之為德爾菲之路。具體線路為:從潭蓓谷到馬里斯,然後穿過埃尼斯,行經奧忒山和多利斯進入福基斯,即帕那索斯西部,並很可能自西進入德爾菲。”
或許,在希臘人看來,通往德爾菲的每一條路都是神聖的吧。羅斯這樣描塞普忒里亞節的場景:“每八年一度被稱為塞普忒里亞的大慶就包括一幕奇特的啞劇,一幢草草建成的房舍被燒燬。這座被焚燬的房子稱為‘皮通的宮殿’。
隨後,一個英俊而出身望族的德爾菲青年出場,他儼然是神的化身,進行放逐的表演,在隨從和儀仗隊的陪伴下,沿‘聖路’前行,穿越色薩利來到潭蓓谷,在那裡他得到淨化,並帶回月桂花冠。”
三事實上,皮提婭賽會的優勝者所得到的實際好處遠非一頂桂冠所能囊括,當選手榮歸故里時,他的家鄉會為他塑造雕像以表敬意,還賜予他免於徵稅、公費用餐的特權,當然,一場盛大的遊行慶典是少不了的。
此外,戰車比賽中的優勝者,他們的戰車將會與其他一些受到恩典的供品一起懸掛到神廟的天花板上,這對他們而言無疑也是一大榮光。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與皮提婭賽會優勝者的風光無限相比,失敗者的慘淡落寞也不禁讓人動容:敗者回到孃親旁,亦無笑語歡聲揚。侷促一隅避頑敵,任憑慘敗情傷。
倘若這些失敗者向女神阿芙洛狄忒祈福,也許就不會吞下如此尷尬的苦果。在女神的諸多名號中,有一個特別的稱謂“Pithyionice”,意指給皮提婭賽會帶來優勝的女神。至於這一名號的得來,以及女神阿芙洛狄忒如何能與皮提婭賽會發生關聯,尚且難以考證。千古流芳無疑是古今中外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目標。
數千載而下,仍能記起皮提婭賽會上那些傳誦一時的英名,主要得益於如下三方面的因素:其一,優勝者名錄的編纂。古希臘哲學與思想的巨擘亞里士多德在其侄子卡利斯塞尼斯等人的協助下,依據德爾菲的阿波羅神廟所保留的檔案,編定了一部《皮提婭賽會的優勝者名錄》。
令人遺憾的是,這部優勝者名錄業已散佚不可考,而被亞氏的優勝者名錄取代的古希臘史家、西庫翁人墨奈科墨斯編訂的同類名錄也未能倖免。兼之鮑桑尼阿斯對於奧林匹亞賽會的偏好,多數勝利者的名錄並未傳承下來。
其二,勝利者頌歌的譜寫。“勝利者頌歌是應各種運動員或是他們的代表之請,所作的頌揚他們獲得優勝的詩歌,由合唱的歌舞隊在優勝者的慶功會上演出。通常,合唱隊由詩人親自訓練,其成員多由運動員所在城市的人員組成。但詩人所創作的詩歌並不是一次性的,它也可能在運動員的家庭或是出生城市重複演出。”
在皮提婭賽會優勝者的頌詩創作上,幾乎無出品達之右者。他的頌詩在中世紀時以手抄本的形式保存下來,並且在文藝復興之後得以重新發表,這為今天研究皮提婭賽會提供了難能可貴的文獻資料。在頌詩中,詩人品達在歌頌優勝者的事蹟時,也不忘強調,作為人類的他們,其能力要遜於神明,且受後者的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