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7月底,天才矇矇亮。
三區區小隊長曹辛、指導員劉光華帶領區小隊,悄悄來到了出岸鄉東良澱村,在此駐紮了下來。
當天,安排好部隊住處之後,村遊擊組組長劉進便獨自一人來到了村外。
部隊剛到村內,周邊的崗哨還未設立起來,因此,保衛周邊安全、掩護部隊入駐的任務,便落在了本村的民兵肩上。
劉進走出村外,一面巡視著周邊的情況,一面考慮著部隊設立崗哨的合適位置。當他走到村南面王家墳地附近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女人,正在東張西望,行跡十分可疑。
王家墳地靠近入村的小路,平日裡,有些人抄近路進村,倒也會經過此處。但眼前的這女人,那副東張西望的樣子,讓劉進雖然只瞥一眼,心裡就不由地犯起了嘀咕。
本著謹慎的原則,劉進轉身向著那個女人的方向快步走去,走到近前時,發現那女人五十來歲的模樣,一身衣服十分破爛,臉上髒乎乎的,發邊還有一些結塊的泥土,甚是骯髒。
那女人拄了個拐,背上揹著一個柳筐,一看劉進走近,突然蹲在一個墳頭前,從筐裡拿出一疊黃紙,一面燒著,一面悽悽哀哀地哭了起來。
平常人見到這場景,一般都會躲避開來,畢竟旁人家上墳,你湊近攀談既不吉利,又不禮貌。
但劉進此刻卻並沒有避開,反而是站住了腳,在一旁仔細地觀察了起來,他這一站,墳前燒紙的女人哭得更厲害了起來,“你咋這麼早就離開了俺呀,你說你呀,讓我可以後可咋活呀!”
那女人捶胸搶地,嗷嚎不已,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但劉進卻看得饒有興趣起來,因為他發現,眼前的這位,是乾打雷不下雨,一聲聲哭腔喊得震天,但臉上卻沒有半點兒淚珠。
劉進又往前走了兩步,故作關切的模樣,問那女人道:
“老大嫂,你這是哭誰呀?”
對方捂著臉,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抽抽搭搭地回答著:
“俺哭俺那苦命的閨女,年紀輕輕就沒了,這些年你都不知道俺是咋過的,一點兒盼頭都沒有呀,苦呀,苦呀!”
劉進聽罷,也跟著長吁短嘆了幾聲,看似非常同情對方,但內心卻如同明鏡一般,他已經十分肯定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有問題。
這個村裡,老一輩的人,都埋在哪兒,劉進是再清楚不過了,眼前的這座墳裡面,埋的壓根就不是一個年輕人,而是一位老人。
劉進第一反應就是想要立即抓住此人,然後仔細審問一番,然而又轉念一想,自己貿然行動的話,有可能打草驚蛇,萬一附近還有這人的同夥,跑回去告訴敵人,對方一來,那村裡隱蔽的部隊不就立馬暴露了嗎?
想到這裡,劉進深深嘆了口氣,走上前柔聲勸道:
“老大嫂,你可要當心呀,現在到處都有八路軍、游擊隊,萬一遇到這些人,可不得了。”
那女人正“哭”著,突然聽劉進來了這麼一句,頓時止住了哭聲,抬頭看向劉進,有些狐疑地問道:
“你是什麼人?”
劉進故意看了看四周,然後小聲對她說道:
“不瞞你說,我是青塔炮樓上的。”
青塔炮樓是偽軍在附近設的一個據點,裡面駐紮了幾十名偽軍,平日裡經常出來,配合日軍進行掃蕩,橫行鄉里。
劉進這一麼一說,那女人立即轉悲為喜,再也不裝了,立馬站起身,眉開眼笑地湊過來:
“嚇我一跳,我原先還以為你是這個呢!”那女人用手比了個“八”字,然後輕聲說道:
“不瞞你說,我是專門給皇軍打探消息的,皇軍每次掃蕩,都會給我不少衣服、糧食。”
“你消息這麼靈通,願不願意也給我們辦事?”劉進故意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我們可以每月給你20塊大洋。”
為了釣上眼前這條大魚,劉進故意將報酬說得很高。
“那感情好呀。”那女人一聽給這麼高的價錢,頓時興奮地直搓手。
劉進又看了看左右,低聲問道:
“你這邊還有其他人沒有,人多好辦事,咱這邊報酬是不會少的。”
那女人搖了搖頭,“就俺一個人。”
打探清楚對方就一個人之後,劉進的心裡面也就安穩了不少,他看了看對方滿懷憧憬的樣子,心裡不由地冷笑了一聲。
“那行,我們隊長正在村裡玩牌,我領你去見見他,他說行,這錢你每月就能領了。”
隨後,劉進領著那女人進了村,來到了區小隊住的一間宅院之內。
“隊長,給你帶個人。”進了院,劉進便對屋內的曹辛喊道,自己在關上院門的時候,悄悄拴上了門栓,順勢從懷裡掏出了短槍。
那女人正翹首等待著偽軍隊長出來,卻不曾想,從屋裡出來了一個八路軍幹部,見到曹辛的瞬間,那女人在心中就大喊一聲不好,隨即便想轉身奪門而出。
然而,當她轉身的下一刻,一柄槍便頂在了她腰間。
“別動。”劉進沉聲說道,“你這個漢奸,難道就沒想過,自己早晚會有今天嗎?”
那女人哎呀一聲,頓時癱倒在地。
經過盤問,最終核查確實,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被日本人收買的一個探子,平日裡裝扮成遊鄉乞丐,在各鄉遊蕩,伺機刺探八路軍、游擊隊的情報,前段時間,好幾個抗日誌士被日軍抓捕殺害,就是她給敵人傳遞的消息。
當天晚上,劉進便奉命對這個背棄民族、國家的敗類,進行了鎮壓處決。
在那個烽火狼煙的歲月裡,有無數草根英雄,他們在晦暗之際奮起,卻最終消隱於歷史的長河之中。這些隱匿在歷史長河之中的故事,雖然鮮為人知,卻依然是當年那幅波瀾壯闊的人民戰爭畫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參考資料:《任丘文史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