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患,莫大乎名尊君子而實小人,執其權寵之以祿爵而不任之以事也”,梁冀能成為東漢時期大權在握的大將軍,靠的便是擔任上一任大將軍的父親梁商和兩位為皇后的妹妹。然而在人治的時代,皇帝的喜惡基本能夠決定一切,梁冀能專橫一時,憑的是擁立皇帝有功為新帝所喜;身死之禍則是因為被皇帝忌憚。先後立衝、質、桓三帝,專斷朝政近二十年,身居高位的梁冀都做了哪些人神共憤的惡行呢?
一、出身名門,仁父敗兒
自以為是外戚才僥倖位居大將軍之職的梁商十分清楚:能夠決定自己位置的只有皇帝,於是他從未因為手握大權而肆意妄為,反而常常謙恭溫和,“京師翕然,稱為良輔,帝委重焉”。梁商的政治智慧讓他不僅壽終正寢,還獲得“忠”的諡號,“中宮親送,帝幸宣陽亭,瞻望車騎”。然而梁冀不僅沒有學會父親的言行舉止,更諷刺的是,他的死因和死法竟然與父親完全相反。“霍光忠於國,而為子禹覆其宗,梁商忠於國,而為子冀覆其宗,又相似。”
梁冀沒有學會任何治國理政的才能,反而對彈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錢之戲頗為擅長,“性嗜酒,能挽滿;好臂鷹走狗,騁馬鬥雞。”不過誰讓梁冀有個權傾天下的家世呢?安定梁氏先祖可以追溯的春秋戰國時期,兩漢之際,這個家族湧現了一批才子佳人,從漢武帝封梁睦為迪國侯開始,到漢桓帝誅滅梁冀三族為止,梁氏族人先後有七人封侯,兩位大將軍、三位皇后、六位貴人,位居刺史、太守、司徒等高位的更是大有人在。這個家族興盛了三百年,梁翼享受了它的萌蔭,也為其寫下了絕筆。
二、肆意妄為,強立新帝
普通人拼盡一生都不一定到的了的高度,只因是外戚的梁冀卻輕易便達到了,屢遷高職的他不僅沒有盡心盡責,反而越發殘暴不仁。永和元年(136),出任河南尹的梁冀被父親信任的雒陽縣令呂放告狀了,原因是他在任時暴虐妄為,多行非法之事。為了報復被父親責罵的仇,梁冀派人刺殺了呂放,還嫁禍給呂放的仇家,讓呂放的弟弟呂禹將之滅族。父親和漢順帝去世,衝帝年幼,無人能限制繼位為大將軍的梁冀,於是他越發目中無人,肆意妄為,就連年僅八歲的漢質帝劉纘都看不下去了。
“此跋扈將軍也”,有仁主之姿的漢質帝還沒來得扶一把大漢,就因為這麼一句而死於梁冀手下。質帝的聰慧讓梁冀心生警惕,既忠於皇帝,也不忠於國家,只忠於自己的梁冀意識到了皇帝得是個利於自己掌控的。袞袞諸公中,不乏忠心為國的大臣在,太尉李固、大鴻臚杜喬不畏強權,依然支持立血統最近、年齡最長、聲望最高的清河王劉蒜。為了免於被新帝清算,梁冀借身為皇太后的妹妹梁妠之手,先後把李固和杜喬免官,逼死劉蒜,強行立妹夫蠡吾侯劉志為帝,達成了他比肩皇帝的前提條件。
三、專橫一時,結怨天下
以為立了自家人便可高枕無憂的梁冀越發專橫了,殘害忠良不說,還貪婪無度。名士崔琦屢次寫文章規勸梁冀,後者不但不領情,還派刺客去刺殺他;荊州刺史吳樹依法剪除梁冀為害一方的賓客,卻被梁冀一杯毒酒害死;郎中袁著未及而立之年,因無法忍受梁冀的獨斷專橫上書桓帝,同樣被梁冀打死,不解恨的梁冀還羞辱和殺害大批與袁著交好的人。梁冀甚至連自己的弟弟梁不疑也沒有放過,“不疑好經書,善待士,冀陰疾之。”同時,梁冀還與妻子孫壽競相鬥富,“殫極土木,互相誇競”“多拓林苑,禁同王家”“或取良人,悉為奴卑”。
大將軍梁冀專橫一時,把持朝政,桓帝感念其擁立之功,召集朝中公卿共同商議梁冀該有的禮遇,有人上書認為梁冀居大功,可以擁有比肩蕭何的禮儀、與鄧禹相當的封地、媲美霍光的財物和奴隸,此三人分別是西漢開國功臣之首、雲臺二十八將之首、麒麟閣十一功臣之首,但梁冀依然不滿意,覺得諸公奏請的禮遇不夠優厚。殘害忠良、貪婪無度、為人跋扈,梁冀卻得罪了他不該得罪的人——漢桓帝,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四、權重震主,政變身死
“機事大小,莫不諮決之。宮衛近侍,並所親樹。禁省起居,纖微必知。百官遷召,皆先到冀門箋檄謝恩,然後敢詣尚書”,梁冀就這麼架空了桓帝,自覺不會被妹夫所害的他還是小瞧了權力催生的野心。桓帝雖然感謝梁冀幫助自己為帝,可當了十年的皇帝后,桓帝發現自己依然是個擺設,因為梁冀的勢力根深蒂固,在桓帝的刻意放縱下,梁冀就用他的殘暴手段清洗了忠直之士,“究極滿盛,威行內外,百僚側目,莫敢違命”。
桓帝迫切想要除掉梁冀,並不是因為梁冀的種種暴行,而是他阻攔了自己獨掌大權。為了搶回自己應該享有的至尊權力,桓帝與五位宦官歃血為盟,由他親自出面宣佈梁冀的罪行,宦官們帶領著虎賁、羽林等千餘甲士包圍了梁冀的住宅。政變之突然令梁冀措手不及,無奈的他只得和妻子孫壽在家中自殺,梁家及孫家的內外宗族親戚全部處以死刑,“其它所連及公卿、列校、尉刺史、二千石死者數十人,故吏賓客免黜者三百餘人”,一時間,朝廷都空空蕩蕩的。
“一日行善,天下歸仁,終朝為惡,四海傾覆”,梁冀的一生,沒有任何貢獻不說,還間接導致了東漢王朝的覆滅。梁冀死後變賣的家產,當東漢政府一年租稅收入之半,這是毀掉了多少家庭才換來的數字;而梁冀所立的桓帝也不是個好皇帝,剪除梁冀後,他親信和自己一起發動政變的五位宦官,“五侯專恣之禍所以踵冀而愈烈歟”。為禍數十年,以自殺結束自己的一生,真是太便宜梁冀了!